“公子!”杨芳有些急了。
杨守忠看着女儿,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那个温柔善良,懂事听话,说话从来都是细声细语的女儿,一脸狰狞的样子,看上去竟让他觉得害怕。

他一脸惊愕,半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杨芳此时却是顾不得自己的老父亲,她只一心想着,决不能放过这个嫁入豪门的机会!

薄言身上的伤势有些严重。

他原本便是强撑着身体下了床的,也是全凭着自己的意志才支撑到现在的。

这会儿杨芳分毫不让地拦着他。

若是以往,不论是躲开,还是直接迎上去,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看看眼前的杨芳,薄言只觉得头脑顿时一阵晕眩。

他下意识地抬手暗在眉心,却还是抵挡不住随之而来的强烈晕眩感。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

来不及扶住门栏,薄言的身体便直直地朝后倒了下去。

即便是控制不住晕眩的来袭,他也可以尽全力让自己不必倒在别的女人的身上。

华华……

在晕过去的那一刻,薄言的脑海中只留下凤枫华那张清冷淡漠,偶尔才能明媚一笑的容颜。

便是她心中无他,她也仍旧是他的全部。

冬日里昏黄的阳光,看上去有些凄凄惨惨的样子。

薄言的突然晕倒,将杨芳和杨守忠都吓了一跳。

杨守忠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连忙过来为薄言把脉,直到确认他的身体没有受到二次伤害,这才稍稍放了些心。

杨芳在担忧的同时,更多地却是庆幸。

好在这个男人晕过去了,不然她真的想不到任何理由,将他强行留下。

想到这里,看着杨守忠又再次抱起薄言,将他放到床上。

杨芳的眼睛不停地转着。

今日,是因为他重伤未愈,才没有能够离开。

可日后呢?

若是他还想要离开,到时候他的伤好了,她又要靠什么拦住他?

杨守忠此时早顾不得追究薄言轻薄他女儿的事情了。

病人再次晕倒,作为大夫,他有着自己不可动摇的底线和职业操守。

杨芳却只是愣愣地站在远处,看着她爹忙忙碌碌着,脑海中在不停地想着,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他在伤好之后,也没办法离开。

跌跌撞撞地上了牛头山,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凤枫华仰头看看天边的那一抹红霞,视线投向远处。

突然,她手指着一个方向:“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炊烟?”

虽是在询问身边的两人,可她双眸中闪烁着的灿烂光芒和激动,却是她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泽熙和莺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用力点了点头:“是!”

似是得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线索,凤枫华顿时笑得像个得了夸奖的孩子。

笑弯了一双璀璨的月牙眼,她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远处:“我们走吧!”

她说着,便已经急匆匆地要朝着那个方向赶去。

泽熙连忙抬手挡住了她的去路:“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先休息休息吧,明天再去。这段距离,看着近,可要真正走起山路来,只怕到了明天早上,我们都是走不到的。”

凤枫华并不是冲动的人。

她行事一向理智。

总是要经过再三思量,几度谨慎思考之后,才会做出决定。

经泽熙一提醒,凤枫华猛然一怔。

冷静下来,再看向远处,她自然明白泽熙的考量。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努力牵了牵唇角,微笑道:“是我着急了。”

泽熙转头,深深地看她一眼,眼中划过一抹担忧:“小姐,别担心。他会平安无事的。”

“嗯。”凤枫华凝眸望向远方,默默祈祷。

希望他平安无事。

一行三人朝山岗下走去。

先前,他们在上山来的路上,发现了许多山洞。

那些山洞,将成为他们今晚的寄居之所。

泽熙出去打来了几只猎物。

莺歌则去捡回来一些柴火。

生了火,整个山洞里便明亮了起来。

凤枫华坐在山洞洞口,身体微微倾斜,靠在石壁上,仰头望着漆黑的天幕。

点点繁星闪烁,簇拥着皎洁的月,如同一条柔炼,带着丝带的柔软和钢铁的坚硬。

莺歌拿着泽熙烤好的一条兔子腿过来,递到她面前:“小姐,先吃点儿东西吧。”

这几日的寻找,莺歌见识到了凤枫华不理智的一面,心里便更加心疼起小姐来了。

以前,她一直以为小姐是冷情的,这世上,大抵没有什么人能够让她的情绪有什么大的波动了。

看是,这些日子以来,小姐所有的情绪变化,她都看在眼里。

这会儿,她的脸上虽然仍旧与往日无异,可她却总是觉得那双往日沉静的眸底,藏着浓浓地化不开的忧伤。

凤枫华微微抬头,看一眼莺歌,伸手接过那只兔腿。

盯着兔腿看了看,她突然看着兔腿笑了起来:“莺歌,你知道么?曾经有一个传说。说是啊,月亮上住着一只兔子,那只兔子每天都拿着药杵,不停地捣药,可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连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以前的以前,她每天每天都在杀人。

别人都知道,她是为了钱才杀人。可是她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这只兔子挺可怜的。”莺歌下意识地接口。

凤枫华突然轻轻一笑,眼底划过一抹苦涩:“是啊!她挺可怜的。后来,月宫里来了一个人。他叫吴刚。”

凤枫华抬起头来,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头顶的皎洁明月:“你看到了么?月亮上那个黑黑的影子,就是吴刚。”

莺歌抬起头来,也随着凤枫华的动作,看着那轮皎洁明月。

凤枫华又继续道:“那吴刚啊,也是个笨蛋。知道了玉兔捣药需要月桂,他便日复一日举着斧头,不停地看着月桂树。他希望有一日能将月桂树砍倒,而玉兔不需要再重复相同的动作。”

莺歌听着有些感动:“这个吴刚,喜欢玉兔吧?”

“是啊!”凤枫华扬起唇角,眼中满满溢出的甜蜜,让身后看着她的泽熙差点儿晃了眼,“吴刚,很喜欢玉兔。他默默地做着这一切,可惜,玉兔却看不见。”

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所有的好,却固执地不肯承认,他已经融入了自己的生命。

月上渐渐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子,凤枫华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朦胧,竟有些看不真切了。

莺歌不由心疼道:“明明是没用的,那吴刚为什么不放弃呢?”

凤枫华也是轻轻叹息一声,似呢喃,似询问,又似是在应和莺歌的话:“是啊,明知道没用,为什么不放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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