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芳微微敛着眉目,笑说:“他叫赵石生,从隔壁县来的,以前也在邹家大队弹过棉花,逗留了有些日子,邹家小叔子娶媳妇,我婆母还找过他弹了两床棉被,是我负责做饭给他吃,一来二去就熟了,前几天我看他在咱大队吆喝,就聊了两句。”
“哦。”

这里有这个传统,弹棉花师傅来家里弹棉花,家里得负责人家吃饭。

沈柠仔细打量着赵石生,是个挺壮实的男人,身高看上去有一米七多那样,不算矮,皮肤黝黑,人看着憨实可亲。

她对赵石生说:“赵师傅,我们想弹四床新棉被,我这一床旧棉被也麻烦帮我翻新一下。”

“成成成。”这送上门的生意可让赵石生和徒弟开心不已,“你们这三床都是弹几斤的?”

何秀芳道:“我家两床三斤的,一床六斤,我弟媳要翻新一床八斤,新弹两床被褥各三斤,还有给闺女絮棉衣的棉花也得弹一弹,石生,我们家也不太方便腾出地儿弹棉花,就只能放这里弹了,应该没啥事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跟寺里的和尚租了十天睡觉的地方,给用的。”赵石生声音爽朗,接了活,当下就招呼自己的小徒弟一起进寺里摆工具,开始干活。

沈柠以前也是见识过弹棉花的手艺,干活的时候,赵石生腰绑弹弓,一根木棍高出头上两三尺,用来悬挂杉木材质的弹棉弓,这样弹的时候更为稳妥也省力。

两个师徒有条不紊的准备,分工明确,一看就是个中一把好手。

霍中凯帮忙把棉花弄出来给他们。

只见赵石生手握木槌,不停地敲打着弹弓上的牛筋,弓弦埋入棉花,利用牛筋的振动将棉花弹松,他不断用木花槌有节奏地打击,均匀振动,伴随着清脆的击弦声,室内一时棉絮纷飞,就这样,棉花慢慢被弹开又重新组合。

霍中凯看着好像很简单的样子,很想亲手试试,赵石生说:“小兄弟,别看我做得轻巧,我这木槌二十斤呢,老费力了。”

说话间,到处飘起细碎的棉絮,正在棉絮之间忙碌着的赵石生仿佛全身染霜,发梢、眉头都沾着棉絮儿。

赵石生一边干活一边开始闲聊:“要想弹好棉花,要学三十多道工序,学习撕、扯、捻等手法,最快也要三年才能学成哩,我学艺晚,磨磨蹭蹭学了五年才出来单干的。”

霍中凯真心觉得这些凭手艺吃饭的人挺不容易的。

罗爱仙跟马大娘和朱大婶聊着天,慢悠悠进来,看热闹的霍中凯吓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再不逃非要被这些女人生吞活剥了不可?

沈柠远远喊他,“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霍中凯都不敢应声,头也不回地跑掉,就怕那个几个婆娘知道他的去向又找上门。

朱大婶急得直跺脚,“这小伙子该不会跑了吧?”

马大娘比她还急,问罗爱仙,“他还来不来,来不来?得给他瞧我家水莲呐!”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