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驿站住了十几天之后,那些伤兵的伤都基本好转了,也都能下地了。
就连伤的最严重的那小士兵也能走路了。

听说唐茗悠亲自照料他的伤势,小士兵还特意赶过来感谢唐茗悠。

“唐小姐,多谢你,要不是你医术高明,我可能因为这伤就死了!”

小士兵稚气未脱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仿佛一点儿也不为自己失去的胳膊感到难过。

唐茗悠道:“傻孩子,你这胳膊都没了,若不是因为我,你还是个四肢健全的人啊!”  小士兵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憨笑道:“我听我们褚大人说了,您要让唐将军收留我当亲卫,我失去一条胳膊,却能成为将军的亲卫,我爹娘知道了,一定会为我高兴的,你不知道兄弟们都很羡慕我!



唐茗悠心想,不过是一点小恩惠,哪里比得了一条胳膊重要呢?

“你愿意给我爹当亲卫?我爹那个人脾气很古怪的!”唐茗悠笑着问。

小士兵用力点头,道:“愿意,特别愿意,本来我这个样子,肯定是要被遣散回乡的,如今不用回乡当废人,能跟着将军鞍前马后,简直是莫大的荣耀了!”

“那好,回头你就去找我爹,他肯定会收你的!”唐茗悠道。

小士兵笑得可灿烂了,道:“唐小姐,您真是个好人!”

“哪里就成什么好人了?不过是感激你拼死相救!”唐茗悠道。

小士兵摇头,道:“保护你本就是我们的职责,若是您半路被人杀了,我们这些人自然都要负责,褚大人早就明示了我们,决不能让您出现任何意外!”

“就算是你们的分内职责也好,我也万分感谢你们!”唐茗悠道。

小士兵用剩下的一只手摸摸脑袋,笑得很憨实,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茗悠问:“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好给我爹写一封引荐信,你拿着信去,他才知道你是我让去的!”

“我叫韩卫国,是我们褚大人给起的名字,我爹娘都是庄稼人,没读过书,不会取名字,小时候就叫韩老三,在家排行第三,褚大人说这名字不好,便给我重新改了!”

韩卫国说起自己的名字,充满了骄傲和自豪感。

唐茗悠点头,称赞道:“嗯,卫国……这名字好,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写了信,你拿着!”

“好,多谢唐小姐!”韩卫国一脸兴奋。

唐茗悠进屋去,写了一封信,不过几行字,信中并未说什么特别的话,只希望父亲不要为她的事儿太执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她活了这二十多年,全托赖父亲和兄长的庇护,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还有机会活下来,自然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和关爱之情,可若是真的难逃此劫,也希望父兄能够想开一点,不要因为她再惹上大祸。

唐家对她的恩,已经足够偿还当年她生母施与他们的恩情了。

此生能成为唐振钦的女儿,是她的福气,她一直很珍惜,就算知道自己非他亲生,她也始终都以唐振钦的女儿为荣。

这辈子,她只要活着一天,就是唐茗悠,不是什么长华公主。

落款的那一瞬间,唐茗悠的眼泪也随之滑落。

她知道此行凶险无比,她也知道唐振钦和唐若白会拼尽全力救自己。

可是她真希望他们能够放弃她,不要为她那么拼命。

几个人的力量,哪能和一个帝国相抗衡,要她命的人是这个帝国权力最高的一群人。

他们可以执掌所有人的生杀予夺,就算唐振钦拥有战功赫赫,就算唐若白拥有智计无双,可到底敌不过一道圣旨,一句“前朝余孽”。

唐茗悠心里始终都明白的。

她爱惜自己的生命,但更爱惜父亲和兄长的生命,如果她会连累他们,那就算她活下来了,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余生呢?

唐茗悠将信放入信封内,封好口,抹掉脸上残留的眼泪,深呼了一口气,才走了出去。

韩卫国还在外面等她,见唐茗悠拿着信走出来,一脸兴奋地问:“唐小姐,信写好了吗?”

“是啊,写好了,你收好了,定要亲手交给我父亲,不要让别人拿去了,知道吗?”唐茗悠嘱咐道。

韩卫国用力点头,道:“知道了,唐小姐放心,我绝不会遗失信件,也不会将信交给别人的!”

“嗯,我相信你,你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唐茗悠夸奖道。

韩卫国又露出了害羞的憨笑,然后道:“那……那我就先走了,唐小姐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来找我!”

“好!”唐茗悠点头。

韩卫国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走了没多久,以为唐茗悠不在看了,就撒丫子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高声欢呼,兴奋之情难以抑制。

唐茗悠在他身后摇头失笑。

这些伤兵大多无碍了,他们也要继续赶路了,此去京城已经没有多少路途,她到底要面临真正的考验了。

一路上,唐茗悠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懒得说话。

褚英和韩卫国是唯二两个能让她露出笑意的人,那香草自从被烫伤之后消停了好些日子,毕竟伤的不轻,痛就够她受的了,哪有力气为难唐茗悠呢。

就在他们即将要抵达京城的前夜。

那银色面具男人忽然又出现在了唐茗悠的面前。

“你难道又是路过?”唐茗悠问。

银色面具男人道:“我可以带你走!”

“带我走?”唐茗悠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进了京城,你会有危险吧?”银色面具男人道。

唐茗悠点头,道:“的确如此,可你又为何要帮我呢?”

银色面具男人问:“我只问你肯不肯跟我走,你不必问我为何要帮你,我做事全凭心情,今日可能会救你,明日也可能会弃你于不顾!”

“你这样喜怒无常的人,我怎么敢跟你走?更何况,我又以什么样的立场跟你走呢?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唐茗悠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虽然此人偶尔会给她一种她曾见过他的错觉,可到底还是没能记得,他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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