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栋和王直死里逃生,坠出城外,游过护城河,狼狈得如落荡鸡一样,但二人顾不得许多,生怕城中杀出追兵,在夜幕的掩护下,二人仗着在这一带熟悉地形,钻山林小道,一口气跑到天亮,离开凤阳城一百余里了,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在林中休息。
等气喘均匀了,二人一痛乱骂,“昏君,黄闯子,算你们狠!”……

不怪二人骂娘,曾几何时,二人都万千人马的带兵官,官至总兵,论职级相当于朝廷的二品武官,李成栋的两万多人马,王直也有两万人马,可是一夜之间他们俩成了光杆司令,成了官军追杀的乱臣贼子。

想起昨天晚上的激战,二人险些丧命,不由得咬牙切齿了,近万人马呀,如果连同那些旧部算上两万余人马,就这样净身出户了?昏君,爷还不伺候了,虽然伯爷和夫人落难了,但徐州尚在我们手里,那里还有六千人马,徐州我们也不要了,拉着队伍到山东投降鞑子去,非报今日之仇不可,实在不行占山为王去!

李成栋这次离开徐州时,留下自己的胞弟李成良带兵六千镇守徐州,现在只有徐州一个地方可去了,二人商议已定,觉得还没全输,有反本的机会,于是又踌躇满志了。

可是眼下连战马没了,大将无马如断双腿,从这里到徐州还有几百里的路程,靠两只脚量那得猴年马月呀,再说朝廷摆平凤阳之事后,接下来肯定要收拾徐州了,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赶到徐州。

不过他们也有办法,到附近的村子里抢了两头驴,走了一程还嫌慢,经过一处集市又夺了两匹马,虽然这马不是他们得心应手的坐骑,甚至连战马都不算不上,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还没有马鞍,但二人也将就了。

又跑了两天两夜,到了第三天清晨,熟悉的徐州城又出现在二人的视线当中,特别是李成栋有一种到家的感觉。

不过二人相互瞅了瞅,太狼狈了,为了掩护身份,身上的盔甲早扒下来甩了,身上的衣服也好几天没有换洗了,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儿,尘土将上面的血污都盖住了,再看二人那张脸,五红花绿的,除了泥就是汗,因这些天他们害怕落入官军之手,大多是钻山林,连店也没敢住,脸也好几天没洗了,靠抢掠解决温饱,困了就路宿山野,简直是人同野兽。

不过现在好了,马上要到家了,二人全然不顾了,到了徐州西城外护城河畔,因现在还没到开城时间,二人骑着不伦不类的马往城头大喊,让军兵赶紧开城。

可是城门半天没有动静,后来城头一员伢将充他回喊,问他们是谁,把这二人气得狠不得上去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大卸八块,两位总爷回来还如此怠慢,如果这员伢将官小职微,不认识他王直也在理,但总不至于连他这个徐州总兵也不识得吧!

李成栋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王直暴脾气上来了,充城头骂道:“瞎了眼的狗东西,睁大你的狗眼再看看,徐州总兵李成栋李总爷在此,某乃总兵王直,我们从凤阳而来,还不快快开城迎接,更待何时!”

城上的这名伢将一惊揉了揉眼睛,遂后眼珠了转了转赶紧回话:“两位总爷骂得是,怪小人眼瞎,请稍等,马上给二位总爷开城。”说完伢将在城头消失了。

可是伢将说得好听,二人又等了半天,城门仍然紧闭,两个人耐着性子又等,一直等天日上三竿,后来等到平日里的开城时间都过了,城门仍然紧闭,吊桥高悬。

王直气得又骂上了,“妈了个*,这小子是不是睡着了,入城之后查一下他是谁,老子非刮了他不可!”

李成栋与王直不同,心里凉快下来了,这名伢将肯定是往里通禀去了,马上自己的胞弟就得大开城门,亲自率人出城迎接,再等等吧,又等了半天,正然李成栋也等不下去的时候,城头吱呀一响,吊桥落下,城门大开,从里面冲出一支人马,迎面而来。

李成栋和王直心稍安了些,但来的这支人马为首的一员大将不是他们预料的李成良,而是姜成,二人就是一愣,他们知道姜成是泗州的副将,起初跟高杰的夫人邢氏守泗州,怎么跑到徐州来了,哦,对了伯爷和夫人在仪真和泗州接连遭伏,估计泗州早不保了,他从泗州逃到了徐州,应该是这样的。

二人找到了解释之后,姜成带人就过了护城河,离二人数步之遥勒住了战马,抱拳当胸:“二位总爷,您可算回来了,怎么弄成这副打扮,恕我们迎接来迟,快往里请吧。”

“成良呢?”

“哦,李将军偶得风寒,正在养病,谴我等出城相迎。总爷请。来人,快给两位总爷换马!”姜成说着,对手下人递了个眼色。

姜成手下的兵将心领神会,过来把王直和李成栋就围上了。

但是李成栋可不是傻蛋,此时已经看出了破绽,一是他的兄弟李成良身体一直很棒,力能扛鼎,怎么会病了呢?另外,眼前这只人马他个个面生,他临离开徐州时留在李成良身边的参将、偏将、游击等心腹之将,用来辅助成良守徐州,此时也一个没来迎接他,姜城这些人眼神还有些异常,又折腾了这么半天才开城,凡此种种不能不令他怀疑徐州出了意外。

想到此他不动声色,对靠近他兵将突然动手了,一刀将一名把总劈于马下,由于他没马鞍,在马上就势滚落下来,然后双脚再一跺地,腾身而起,落在了那名把总的马上。

坐下马突然换了主人,一声嘶鸣前蹄扬起多高,李成栋带紧马缰这才稳住了身子,李成栋突然来了这一招将围过来的兵将吓了一跳,连王直也有点发懵,心里话总爷怎么突然杀人?

李成栋在马上坐稳之后,将手中滴血的大刀一指姜成厉声喝道:“尔等是不是有诈?”

姜成一怔在马上哈哈大笑,“总爷不愧是总爷,眼里真不揉沙子,实不相瞒,我等已经弃暗投明归顺了朝廷,本来就是朝廷的兵将,吃着朝廷的俸禄当然得为朝廷办事,伯爷和总爷这样跟朝廷作对会有好下场吗?识相的话赶紧下马授首,陛下乃千古仁君,说不定心软了会饶总爷一条性命,如若不然,在下可就以小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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