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黑衣人的眼睛始终都盯在狼花夫人的身上,他哪里会想到一个九岁的孩童忽然间就杀到了他的眼前,等他有所察觉的时候势大力沉的一拳已经轰在了他的小腹上,丹田被震了个稀巴烂,连哼都没来的及哼一声整个人就应力飞了出去。
恰在这时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轰隆一声雷响,场间众人全都停了下来,惊愕的看着郭重开。

郭重开似乎已经将身上的怒气泄完,眼瞳也恢复成了黑色,茫然的看着平伸出去的拳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一拳竟有这么强大的威力。

狼花夫人赶紧来到郭重开的身边,搭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内力度了过去,细细感受着郭重开的经脉变化,直到感觉那股内力已经平复了下来后她才松了口气。

她的手又抚摸向郭重开的小脑瓜,怜爱的看了一眼郭重开,转而目光凛冽的看向院落,冷声道:“你们的领头人已经死了,识相的赶紧滚!”

这是一招攻心计,目的就是要削弱对方的士气,达到惊走他们的目的。

只是令狼花夫人没想到的是,这些人在听到为首之人死了后,非但没有表露出惊慌的神色,反而更加兴奋的又跟郭家人战在了一起,几个稍有松懈的郭家人被瞬间斩杀。

郭雄河怒吼道:“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偏偏闯了进来,今天你们就把小命搁这里吧。”

功力明显要高过这群黑衣人的郭雄河,稳稳占据了形势的主动权,在他的奋力反击下,黑衣人败象渐露。

眼看形势一片大好,便在此时,随着又一道闪电撕裂天际,空中忽然闪出一位头戴黑白两色面具的紫衫人。

来人飘然落至狼花夫人三米开外之地,目光自始至终都盯在狼花夫人的身上,丝毫没有理会旁边的激烈打斗。

狼花夫人紧盯着他,没有妄动,神经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郭重开好奇的看着对方,十分好奇都这年代了这人还穿着长衫。

兴许是感受到了郭重开的目光,面具人的眼睛从狼花夫人的身上挪开,看向郭重开将他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目光又一次盯在了狼花夫人的身上,幽幽的说道:“传言你为了坚定退出江湖的决心而自废了武功,我看你是将内力都传给了这孩子吧。”

“不是。”狼花夫人郑重的否认道,“自废武功是真,这种连我自己都不想要的武功怎么能祸害了我的孩子呢。”

对于已经退隐江湖十年的狼花夫人来说,那段闯荡武林的经历,是谁都不敢轻易提起的禁忌。

面具人冷冷的看着她,语带嘲讽的说道:“修炼了就是一辈子的印记,想废也废不掉的吧。”。

狼花夫人一惊,紧盯着面具下那一双深邃的眼睛,那里似乎有她想知道的答案,因为那裸露在外的眼睛是唯一能够辨认对方是何方神圣的条件。

默默的对视良久之后,狼花夫人的神情不自觉间变了又变,最后她凄然的笑道:“想不到是你来了。”

面具人无言,将一直隐忍不发的煞气陡然发出。

似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狼花夫人神情惊变,不可置信的说道:“你竟然修炼了那上面的武功!”

面具人答非所问的说道:“所以,杀你,我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

这表面上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面具人却间接承认了他的确是修炼了狼花夫人口中的那种武功,而且有必杀狼花夫人的把握。

他的自信令狼花夫人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这是个死局。

心中虽有不忿,却又无可奈何,因为狼花夫人知道,修习过她这种的武功的人都会变得冷血无情。

想到这里,狼花夫人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头,神色渐缓,近乎于哀求的说道:“死在你手里我也心甘,但是我求求你放过这孩子吧,他是无辜的。”

郭重开感受到了母亲的必死决心,身体如遭电击般僵住了:“妈,我不让你死,我不让你死,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呀,妈妈……”

郭重开伤心的看着妈妈,在他小小的认知世界里,父母就是他的唯一,如果没了爹妈,那他的小世界也会随之坍塌,他不敢想象今后的日子一个人要怎样度过。

这本是人间最至情的一幕,可在面具人眼里这不过是弱者的哀鸣罢了,他的双眼扫向郭重开,意味深长的说道:“死了比活着更好。”

内力刚刚平复下来的郭重开,再次激动起来,他冲着面具人怒吼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定要杀死我们?”

丹田中的内力随着他的吼叫又变得狂躁起来。

然而这一次狼花夫人却制止了他,一丝本源内力冲进郭重开的经脉里将他躁动的内力引导平缓,然后强忍住心中的痛,看着郭重开慈祥的笑道:“妈以前杀人太多,这是妈的报应,但是你不同,你和我们不一样,所以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九岁的郭重开当然不会明白大人世界中的善恶观,在他眼中爸爸妈妈,郭家的上上下下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大好人,而眼前的这些突然闯进来的黑衣人则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大坏蛋。

身为母亲的狼花夫人再一次深情的看了儿子一眼后,猛然将他抱起,全身内力陡然爆发,瞅准了一个方位,闪身而去,如鬼魅般悄然停在了管家男人的身边,顺手解决掉了和管家纠缠在一起的黑衣人,一把将郭重开甩给了他,轻轻一掌拍在管家的身上,管家受力被推出去十几米远。

方一站定身形,只听郭雄河大声喊道:“带着祥儿快走!”

管家不明就里,愕然看着以耗尽生命为代价,爆发出潜在内力的狼花夫人。

这是怎么了?我们明明已经扳回局势了呀。

“妈,爸……我不走!”郭重开扯着嗓子高喊一声,说不出的凄苦可怜。

面具人陡然出现在郭雄河的面前,也不见他有什么花哨的动作,直接一掌印在了郭雄河的身上。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却令郭雄河连连后退几步,暗使一个定身法,好不容易刹住了身形,腹内突然一阵涌动,一股热浪直逼嗓口,还未来得及施力将这股热浪压下去,一大蓬鲜血立时夺口而出。

郭雄河吃惊的看着面具人,面对如此高手,他的心中忽然间明白了今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绝望中,喃喃自语道:“死人是永远不会把秘密说出去的,郭雄河呀郭雄河,为了守住秘密杀人灭口的勾当你做的还少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糊涂了呢。”

“爸爸!”一声凄喊,郭重开眼睁睁的看着命在旦夕的父亲,忘记了所有的恐惧,此刻一心只想扑到父亲的身边,纵然是死也要替父亲挡个一招半式。

就是这一声充满亲情关怀的呼唤,绝望中的郭雄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哑着嗓子高声提醒道:“快走!快走!”

管家大惊失色的看着面具人,心中暗惊:“老爷五十年的功力,竟然没办法防住对方的一招,这家伙是哪个隐世门派出来的?”

“祥儿,快走!”火力全开的狼花夫人已护在丈夫的身前,一张美嫣怒容毕现,长长的秀发因为内力的狂暴外放,而披散开来,无风自动,衬托着黑夜,仿佛化身成修罗,无论动用什么手段都要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郭雄河捂着胸口睚眦欲裂的看向在管家怀中挣扎的儿子,放声劝道:“逃出去,做个好人,不要替我们报仇,忘记江湖的恩怨!还不快走!”

管家留下两行清泪,许是老天感应到了什么,只听哗的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老爷,夫人,我会回来尽忠的!”管家痛苦的喊出声,虽有不舍,可时不我待,只好把心一横,趁着雨势,逃了出去。

“不要回头,忘记这里,不要报仇……”郭雄河始终这样大声的提醒着,不死不休。

可是郭重开没有听父亲的话,在管家的怀里,挣扎的扭过头去看向困在战圈中的父母,这一回头恰好看到父亲的胸膛插着一把刀,心有不甘的倒了下去。

“爸……”郭重开凄厉的喊声穿过雨幕,飘荡在空中,身影却瞬快的消失在银线连连的夜色中。

郭雄河虽然倒了下去,可双唇依然颤抖的动着:“不要……不要……”

郭重开是听不到父亲的最后遗言了,在管家奋力的出逃下,父母的影像也渐渐被雨幕与黑暗湮灭,他也不再挣扎,雨水与眼泪混淆在一起,顺着脸庞汨汨流下。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管家刹住身形,将他放在地下,气喘吁吁的说道:“少爷,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我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帮你引开追兵,你赶紧跑,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你是郭家的最后一丝血脉了,答应水叔,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郭重开擦拭着眼角的泪,先前的气势全无,六神无主的说道:“我怕,我怕……”

管家心疼的看着年幼的郭重开,心知此一别怕就要天人永隔了,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反而危险性更大,郭重开还小,目标也不是很明显,放他一个人走或许能够生存的可能性更大。

这个赌他不得不下,虽然这样郭重开受到的委屈更大些,但是为了活命,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是郭家的孩子,所以你必须要学会勇敢,祥儿,不要回头,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向前跑。”管家一把将郭重开的身体扭过去,用力向前推了推他。

遭此逼迫,郭重开留下了委屈的眼泪。

纵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也要心软下来。

管家无奈,狠了狠心说道:“你再不走,我只好以死谢罪了。”

郭重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委屈与悲愤纠结在一起,原本柔弱的心却坚强了几分。

“水叔,你一定要活下来呀!”郭重开抽泣着撒开了脚丫子,快速奔跑在雨幕之中。

管家仰天长叹一声,对着郭重开消失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是对着郭重开消失的方向拜了一拜。

郭重开淋着瓢泼大雨独自一人毫无目的的奔跑着,心中虽然迷茫,可是求生的本能还在,他只知道自己决不能停下来,要一直往前跑,不知疲惫的跑下去。

然而,就在力还未竭,犹有不甘之时,他却不得不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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