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悄然撤去了守卫与监视的赢玄自然不明白卫太后心中的想法,此时他也正紧锣密鼓的开展着自己的计划。
秦国的使团刚离去没几天,一张鎏金请帖就悄然来到了质子府中。

赢玄翻开请帖,只见那贡品云纸的里面写着漂亮的正楷:“敬请大秦晋王阁下:愚喜得一孙,谨于九月十四巳时洁治汤饼,敬请阁下玉赐,老朽子谦敬上。”

这子谦何许人也?正是那隋国丞相杨肥是也,这子谦正是杨肥的字。杨肥如今在大隋朝廷之中可算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啊,卫太后对他十分的宠幸,将朝中的大小事务全都交给了他,如今的他,可谓是如日中天啊。

但赢玄在意的却不是这些,他更在意的是杨肥曾经在建康府出任府尹多年,建康府中的人全都是他一手提拔和带出来的,所以杨肥对建康府有绝对的话语权,这正是赢玄所需要的,如今赢玄在隋国的身份依然还是质子,赢玄只能在建康城中来去自由,若是想要出城就必须经过城门口的府尹府的府兵的盘查,按照规定,赢玄在没得到卫太后颁发的赦免回国的手令之前,是不能出城的。

但以杨肥的威望,若是能稍稍示意一下府尹府的府兵,那有没有卫太后的手令,那岂不是都一样嘛。

九月十四日很快就到了,在如儿的服侍下,为了显示对杨肥的尊重,赢玄今日穿上了隋国贵族的服饰,繁琐的盛装挂满了流苏,一件件玉器缠绕在赢玄腰间,甚是繁琐,也不知道那些隋国的贵族们每日这么穿着会不会嫌累。

等赢玄穿戴好之后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此时正值秋季,隋国的官道两旁栽种着的枫树此时都已经挂满了火红的树叶,霎时好看,只是坐在车中的赢玄被复杂礼服层层包裹着,身上已经微微有些出汗,难受的再也顾不上去欣赏这些美景了。

很快丞相府到了。

隋国地处江南,号称礼乐传邦,最重礼教,体制严谨,丞相府作为隋国宰相的居所,自然气派非凡,只见杨肥的府邸的正门,足有两丈高三丈宽,朱红的大门上皆卯着鎏金的大钉,粗粗一数,足有七七四十九颗之多,与门前那对威武的石狮互相辉映,昭示着这间府院主人尊贵无比的身份。

赢玄下了车,站在丞相府高高的台阶下,自有皇甫俊上前将请柬递给知客,便一言不的大步迈进王府。

相府的知客打开请柬,看到里面秦国晋王四个大字,顿时眼神一顿,想起家中老爷的吩咐,匆忙对身边的同伴说了一句,那同伴匆忙跑进了府中。

那知客一边微笑着将请柬收起,一边唱到:“秦国晋王到——”

相府庭院深重,那大门之外的门客唱了一声之后,便响起了一层层的传报声,一直传到了内厅了之中。

赢玄在相府奴仆的指引下,带着皇甫俊进入了宴客的正厅,此时却正好碰上了出来相迎的杨肥。

此时的杨肥除非遇到隋国的皇帝杨修或者是卫太后需要亲自出迎,其他人原本是不需要亲自出门迎接的,但此时听得赢玄来了,杨肥却亲自跑了出来,这种荣宠和尊敬,让赢玄也不由的有了一种感动的情愫。

杨肥的亲自相迎,顿时让整个宴会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在场的达官贵人们纷纷扭头看向门口。

面对杨肥的如此热情相迎,赢玄整了整衣服,躬身行礼道:“玄,敬祝大隋丞相添丁之喜。”

“哈哈哈,同喜同喜。”杨肥扶起赢玄,哈哈大笑起来,显然今日的兴致十分之高,但熟悉杨肥的人都知道,杨肥是只笑面虎,你永远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笑还是假笑。

赢玄直起身,微微一招手,皇甫俊便呈上了一柄精致的玉如意,赢玄初来隋国之时,从秦国带来许多宝贝准备送给隋国大臣们的,只是后来出了变故,赢玄将大部分卖给了杨修之后,剩下的宝贝已经不多了,这件玉如意正是那剩下来的宝贝之一。

杨肥眼光毒辣,一看到这边玉如意便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与赢玄假意推脱了几句之后,“勉强”代孙子收了下来,并让手下的奴仆将玉如意收起,放到大厅的显目位置,以示对赢玄的尊敬。

赢玄在杨肥的陪伴下进入宴客大厅,向着周围宾客团团作揖,厅中众人也纷纷向他拱手回礼,一副融洽和谐的模样,相比第一次来隋国之时的太子府宴会,这一次的宴会,赢玄的地位显然提升了不止一点两点那么多。

杨肥将赢玄迎到自己的身旁坐定,一脸笑盈盈的看着赢玄,心里却想的另一回事,隋国这一年多过的很不好,不仅遇到了大涝,连皇帝陛下都归了天,如今新皇登基,却从来都不理朝政,整日痴痴傻傻,百姓生活日渐困难,但官员士绅们依旧整日里骄奢淫逸,这大隋若不是有卫太后撑着,恐怕这大隋也将国将不国。

但如此情况之下,身为皇室之中如今地位最高的杨肥,心中却另有了打算,如果有朝一日,卫太后也去了,但凭着杨修这等庸才,自然无法打理好隋国,到时候隋国定然会落入自己的手中,独揽乾坤之时,便可以逼杨修禅让给自己,做皇帝总是比做丞相有意思些。

但这一切也全都需要时间却筹划,而且还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所以杨肥也不希望秦国和隋国开战。

卫太后让许公公悄悄撤去质子府的眼线,狡猾如狐的杨肥自然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所以他也很愿意顺着卫太后的想法去实行,有朝一日赢玄若是回到了秦国,很可能能在腥风血雨中崛起,成为秦国的新皇,那到时候,若是赢玄肯帮自己一把,那隋国的帝王之位就更容易得到了,就算退一万步说,如果日后自己夺位不成,也可以逃往秦国寻求赢玄的庇佑,这样虽然会沦为阶下囚,但总比砍头强。

所以,杨肥决定借着这个宴会的机会交好赢玄,为未来埋下一个伏笔。

隋国临海,雨水充足,土壤肥沃,自古便是中原顶尖繁华之地,隋国又极尽追求奢侈享受,自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隋国丞相府的宴席,自然是丰富异常,山珍海味,龙肝凤胆都也只能沦为配菜了。

赢玄坐在杨肥身旁,每端上来一盘新菜,杨肥便会为赢玄介绍,:“这菜名为天下第一,乃是选用那极品的深海鱼,剁碎擀饼,塞入那上等的小羊羔肚子中,再配以佐料,文火慢炖一夜,发才成就这天下第一鲜。”

听得杨肥的介绍,赢玄不由得想起了前世所学的那个简体字——鲜,这个鲜字不正是鱼加羊而成的嘛,就是不知道隋国的鲜字到底是怎么写的了。

赢玄伸出筷子,在那羊肚之上亲亲一点,那羊肚的表皮一破,浓郁的鲜香之气扑鼻而来,赢玄轻轻夹了一块,放入嘴中,那羊肉与那鱼肉混合,酥软爽口,滑而不腻,吃到肚中回味无穷,赢玄不由的竖起了拇指大赞了一声,引得杨肥哈哈大笑,高兴异常。

很快一场气氛融洽和谐的酒宴就这般结束了,按照隋国的礼制,主人要亲自送客,如果儿子中有成年的,也可以代替。

杨肥子嗣众多,而且皆已成年,所以此时就代父送客,而杨肥本人则带着赢玄进入了丞相府的后院。

此时两人正坐在杨肥的书房之中,喝着上好的毛尖,下着黑白两色的围棋。

此时黑方的大龙已被白棋重重围剿,眼看就要被灭,杨肥微笑着,拍拍圆滚滚的肚皮,对赢玄笑道:“晋王殿下明知道前方险阻重重已经无路,为何还要强行挣扎,岂不知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赢玄捻着手中的黑子,无奈的笑了笑:“并不是在下想挣扎,只是如今形式所迫,不得不挣扎,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可以为我指出一条路来。”

杨肥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苦笑道:“若是别人,老夫不冒这个险,但若是晋王殿下要求,老夫倒可以破例一次,为殿下撤去一枚棋子。”

说着,杨肥伸手将一枚白子撤去,顿时整个棋盘之上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是一张网住巨龙的大网,突然破了一个大洞一般。

赢玄望着棋盘,知道自己此次的目的已经达到,杨肥也已经表达出了自己愿意相助的意愿,于是赢玄嘿嘿一笑,从怀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礼单,推送到杨肥面前恳切道:“丞相肯为玄撤去那一颗棋子,玄十分感激,这是一点小小意思,还请相国大人不要推辞。”

说完,赢玄站起身,躬身一礼,诚恳道:“那就拜托相国了”

赢玄离去之后,杨肥将他留下的礼单,打开一看,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这小子出手可真大方,也不知道以后,该拿什么回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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