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越到底还是个孩子,一时半会儿也没体察出耶律玄在笑什么。但是不管如何,耶律玄是他姐夫,已经被他归为自己人了,所以,耶律玄高兴大笑,他也跟着欢呼雀跃。
陈啸齐就不同了,盯着西凉夜看了半天,忽然问耶律玄,“摄政王殿下,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把舍妹给掳走的?”

他的话一出,屋内顿时就静下来了。

按说,敢掳走摄政王妃的人,就算是不死也得扒层皮,可南宫仪都回来了,也没听说耶律玄逮着了什么人。

陈啸齐不由把目光盯着西凉夜,不会是这个人干的吧?

不然,南宫仪和耶律玄怎么只字不提呢?

西凉夜被他盯了几眼,忽然就有些心虚,赶忙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掩饰过去。

耶律玄正待要说是西凉夜这家伙干的好事儿,却被南宫仪给拦下了。

虽然西凉夜这事儿做得缺德,但后来魅姬要和她同归于尽的时候,西凉夜也是拼死想救下她的。

所以,南宫仪觉得功过就此抵消,能结识西凉夜这个朋友也算赚了。起码,他不会和耶律玄为敌,不然,耶律玄内对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咄咄逼人,外头再有西凉的攻打,腹背受敌,即使再强大,也是要吃亏的。

所以,她拦着耶律玄,不让他捅出来。

耶律玄正要说,被南宫仪悄悄地扯了下袖子,他是个明白人,当即把要出口的话给咽下去了,改口道,“贼人已经杀死了,幕后之人还在追查……”

他这么说,陈啸齐虽然狐疑,但也不好再刨根问底了。

毕竟,南宫仪是人家的媳妇,他要是管多了,倒叫人生疑。

“那,还请摄政王早日追查出真凶来,到时候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他抱拳恭敬地对耶律玄一躬身,说这番话的时候,还不忘瞥了西凉夜一眼。

西凉夜不敢和他对视,一直低垂着眸子,却还是感觉到陈啸齐那道怀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脸上。

耶律玄见陈啸齐这般客气,也忙还礼,“表兄放心,只要事关阿仪,本王绝不会姑息!”

他也跟着南宫仪叫陈啸齐为“表兄”,而且这个“表兄”喊得还特别亲切,弄得南宫仪都有些别扭了。

什么时候,这个嗜血冷酷的摄政王殿下也这么有人情味儿了?

只有西凉夜,一双桃花眼闪了闪,若有所思:耶律玄这是在威胁陈啸齐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了,他不过是南宫仪的表兄——而已!

屋内,几个男人心思各异。只有南宫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想着何时见到那匹汗血宝马的马驹子。

南宫仪回府有一阵子,管家早就吩咐备了一桌丰盛的宴席,摆在花厅里。

耶律玄他们说了会子话,喝了阵子茶,见聊得差不多了,就请众人移步花厅,去吃饭。

谁料众人方到了花厅,就见管家跑得气喘吁吁地前来传话,说是皇太后冯小怜来了。

众人俱都一怔,这个皇太后,竟然还真的拉下脸来,来摄政王府了?

南宫仪不由抿唇冷笑,看样子冯小怜也是得了信儿了,知道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不知又有哪些花招准备着了。

西凉夜唯恐天下不乱,勾了勾唇,邪魅一笑,“看来我们的摄政王殿下魅力无穷,这皇太后都追到家里来了?”

耶律玄狠狠地瞪他一眼,骂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南宫仪心里还是十分不快。冯小怜对耶律玄的心思,那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再说出来,是故意来给她添堵的吗?

南宫仪不由剜了西凉夜一眼。

西凉夜正笑着,那双妖冶的桃花眸子恰好就对上了南宫仪那双带着警告的眸子,心下不由一震。

他光顾着揶揄耶律玄,竟然忘了南宫仪可是人家的正牌子王妃呢,虽然还没有拜堂成亲,但那是迟早的事情。

他有些赧然,搔了搔后脑勺,不敢和南宫仪的视线对上。

南宫仪看他这样,倒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了。他也是无心之举吧?

耶律玄见西凉夜意识过来,这才转过头,一掌击向大理石的桌面,冷笑一声,“本王正好要找她算账,她来,倒是省了本王进宫了。”

他和冯小怜之间,已经是仇人关系。上次当着她的面杀了平氏,就是想给她个警告。谁料她变本加厉,就是不让他和南宫仪在一起,那他,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比起叔嫂关系,他更在乎的是耶律家的江山社稷。

南宫仪想着冯小怜要进来,还得迎接一下,于是她就站起身来,却见耶律玄大喇喇地坐着,不由纳闷,“你,你不出去迎接吗?”

耶律玄一把把她拉住,让她坐下来,冷笑道,“本王为何要去迎接一个三番五次害你的人?”

南宫仪无语,不管如何,目前冯小怜还是皇太后,耶律玄这么做,果真有了万全的应对之策了吗?

冯小怜进了摄政王府,还以为会被挡在门外呢,结果耶律玄竟然传进,她心里不觉又欢喜起来。

莫非南宫仪被西凉夜给掳走,遭了耶律玄的厌弃了?毕竟,一个女人大婚前被别的男人给掳走,即使再冰清玉洁,也是有口难言了。

男人再爱她,但遇到这样的情形,那份爱也要打折扣了。

最好是南宫仪被西凉夜给强了,让耶律玄从此再也不会对她宠爱有加,即使他们成了亲,凭着她一个亡国公主,还不任凭她拿捏?

本来就是想过来一探虚实的冯小怜,越想心里越发欢喜,连带着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喜宝公公一直跟在侧边伺候着,觑了两眼冯小怜的脸色,甚是纳闷:这位皇太后在宫里听说摄政王带着安然无损的摄政王妃回来,她就坐不住了,非要出宫看看到底什么情形。

一路上,她还咒骂着摄政王妃怎么没死在外头,谁知这一入了摄政王府,脸色就变得雀跃起来。

莫非皇太后又想到什么整治摄政王妃的点子了?

喜宝悄悄地猜测着,面上却恭敬有加,一点儿都看不出他的心思。

在阴晴不定的冯小怜身边做事,这位大太监也是修炼出来了。

跟在冯小怜身后的,还有一位妙龄女子,正是南宫如。

南宫如本来被看在驿馆的,但后来她让身边的小丫头小莲给平氏送信,本想着让平氏找人把她救出去。

但谁料平氏竟然被耶律玄当着冯小怜的面儿给杀了,她哪里知道?

小莲也是误打误撞,在摄政王府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被冯小怜的心腹探子给发现,直接带回了宫里。

知道南宫如被幽禁在驿馆里,冯小怜就命喜宝带着人马赶过去,把她给救了出来。

耶律玄的人借口不敢忤逆皇太后,轻而易举地就把南宫如给放了。这让南宫如更加得意,还是皇太后的威力大,这回就看南宫仪怎么逃脱得了皇太后的手掌了。

她没想到的是,其实耶律玄早就料到这一招,事先就安排了人,不让他们和冯小怜的人正面为敌的。

南宫如不过是一颗棋子,对他来说,是留着还是杀了,本来没有多大意义。但后来,南宫越的到来,让他留了一手。也许,南宫如活着,对南宫仪姐弟,还真的有些用处。

南宫如之所以敢到北辽打着求医的幌子,给太皇太后祝寿,估计也是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吧?

不然,打死她,她都不敢来。

跟在皇太后身后走进被赶出去的摄政王府,南宫如只觉心情格外开阔。

这一次,她是来看热闹的,就算以后嫁不成耶律玄,她也不能让南宫仪得了去。

南宫仪被西凉夜掳走,还有脸回来,她倒要好好见识见识。

两个女人被大群的宫女、太监簇拥着,跟着王府的管家一直来到了花厅。

远远地,冯小怜就放慢了脚步,对王府管家吩咐,“我们都进来了,你去禀告摄政王一声吧?”

到底母仪天下多年,她都进了摄政王府前院,却不见耶律玄的影子,她的脸上还是有些过不去。

好歹耶律玄也得出来迎接一下,才说得过去。

王府管家也是个精明的,听见冯小怜这话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他在摄政王府多年,平时备受耶律玄器重,自然不会买冯小怜的账,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随意拱了拱手,道,“我们摄政王妃才刚回府,受了很大的惊吓。殿下正安抚王妃呢,这会子想是不得空!”

冯小怜没想到南宫仪都这样了,耶律玄还这般宝贝,顿时气得一张妆容精致的脸有些狰狞起来。

心里的妒火烧得她浑身都沸腾起来,她禁不住冷哼一声,“摄政王真是没见过女人,这北辽,放眼天下,哪个不比那个女人干净?”

王府管家不待搭话,南宫如就嘟囔开了,“皇太后说的是。西凉夜听说是个好色的,估计我那好姐姐这会子不是完璧之身了吧?”

两个女人,一个深宫寡妇,一个闺阁少女,说起南宫仪来,简直恶毒至极,恨不得把全天下最恶心最肮脏的词儿全都用在她身上,方才解恨!

王府管家听得直咂舌,深为这两个女人不齿,他不由冷冷一笑,“皇太后和南陈二公主都是尊贵人物,言谈举止要符合自己的身份才是。这是摄政王府,不是市井街巷”!

言下之意,是说冯小怜和南宫如像个市井泼妇、长舌妇一样,言谈举止完全没有和她们高贵的身份相匹配。

冯小怜一向高高在上惯了,此时妒火攻心,恨不得把南宫仪给生吞活剥了,骂她两句都算是轻的了。

如今却被个王府管家给教训了,当着那么多的太监宫女,她自觉没脸,不由冷下脸来,恶狠狠地瞪着管家,“一个奴才秧子,也敢对本宫指手画脚?”

她站在那儿不走了,打算先拿这个王府管家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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