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好吧,那还是艺艺的错。应该这么说,夏夏她一直都生活在苏格兰。”文艺换了一种说法:“虽然夏夏确实有一张亚洲面孔,但是不是中国人,还真的不好说。”
楼尚在一瞬间的疑惑过后,回归到泰然自若的神情:“你不妨说说看。”

“夏夏她姓Diwu这肯定是毋庸置疑的,但是Diwu这个姓氏,就算是配上了亚洲的面庞,也有可能是任何一个我不了解的亚洲国家。”

“这原本就是一件有待考证的事情。”

“总之呢,我为了要把夏夏骗到中国来,就和她说,中国有第五这个姓,她姓氏里面的Diwu肯定就是第五。”

“夏夏听了,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我其实,从来都没有问过,夏夏家里的事情,她也一直都是蛮忌讳的。从来都不曾和我说起。”

文艺停了停,许是担心楼尚不相信她说的话,就想着要举例子:

“我可以再说一个,我观察到的细节。”

“就是,遇到学校需要有家长参与,类似于毕业典礼那样的事情。”

“夏夏她就会难过一整天,不吃不喝的那种。”

“有过那么两次之后,我就连想问的心思都没有了。”

文艺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随口翻译的名字,会引发这么多的故事,甚至可以说是事故。

“了解。”楼尚的这一声了解,有一半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因为第五夏这个名字,就觉得一个成长在苏格兰的女孩,是自己的妹妹,就已经够夸张了。

如果连一个名字的联系都是不存在的,那他要再有,把一个叫Sommer Diwu的女孩,都靠直觉来认定是自己的妹妹。

那种超出程度的执念,就真的要活成帅戈嘴里的笑话了。

楼尚相信,他终将找到自己的妹妹,就像他相信,他一定可以酿出让自己足够满意的夏小酌那样。

“了解是吗?了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谅解呢?谅解的话呢,大师是不是真的不会怪大使了?”撒娇妖姬一高兴,就会开始“原形毕露”。

看到楼尚脸上安谧得不带一丝怪罪的表情,文艺决定再接再厉:

“我有很多从国内过去的朋友都以为第五夏是话少,其实不是的!夏夏她呀,明明就是中文不好!”

“我那时候是想着,我毕业以后,肯定是要回国和哥哥一起打理文化酒业的。”

“为了达成把夏夏拐骗回国的私心。”

“我每天都逼着夏夏和我说话必须用中文。”

“夏夏只要一说英文,我就装自己听不懂。”

“夏夏啊,她可真的是拿艺艺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要是夏夏留在苏格兰,艺艺自己一个人回国,那艺艺肯定会寂寞得死掉掉的。”

“艺艺为了一己私利,可是每天都在心里暗戳戳的想着,怎么都要把夏夏给坑蒙拐骗回来!”

文艺是那种,会把担心第五夏一个人寂寞,说成害怕自己“会寂寞得死掉掉”的萝魔女孩。

除了文化酒业刚出事的那一年,一切都还不太明朗,儿时的伙伴都被家人劝着尽量不要和文艺交往过密。

文艺只要回国,绝对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这一点,只要看看国民绅士受追捧的程度,就可见一斑了。

楼尚睁开眼睛,转头看着文艺,却不言不语。

文艺一脸骄傲地诉说“一己私利”的样子,让楼尚对“一己私利”这四个字,顷刻间,就有了全新的解读。

曾经,也有一个人,在他面前阐述过“一己私利”。

只不过,曾经的那个人,想要让楼尚相信的,是完全不同的版本“一己私利”。

那个女孩告诉楼尚,人不应该为了一己私利,就让好好的一朵花,吊死在一棵树上。

就算是一块种了酿酒原料的土地,也需要经常换一换种植的作物,才能有好的长势。

那个曾经受困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男孩,竟然还觉得这个比喻很有道理。

有的时候,飘在天空中的云朵,会遮挡来自太阳的光芒。

但太阳的温度,却不是随便什么云朵遮挡一下,就会消失无踪的。

拨云见日,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一种场景。

“说说你之前想让我品鉴的威士忌吧。”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楼尚在愣神过后,首先想到的,是换一个话题。

“我们两个在一起,很少聊家里什么的。”

“就上个月,夏夏忽然说自己继承了差不多十万瓶的威士忌,不然我对这些也是一无所知的。”

“然后我也是那时候,第一次和夏夏说,我是惊天地泣鬼神、一等一厉害的酒文化大使。”

“我还夸下海口,说可以让她的威士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可惜我把事情给搞砸了。”

上一秒还在眉飞色舞,下一秒就耷拉下脑袋:“艺艺也为自己的言行,真诚地向你道歉。希望你可以不计前嫌,继续帮夏夏推广威士忌。”

撒娇妖姬咬了咬下唇,深深呼出一口气,犹豫了几下,才下定了决心:“你要是对我随口翻译,导致的结果,有意见的话呢……艺艺也是可以理解的啦。”

文艺这会儿最担心的,除了楼尚的身体会不会有事,就是第五夏的家族威士忌,能不能得到推广。

撒娇妖姬的神经,并不像她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大条。

她很会撒娇,却也不是说话完全没有分寸。

她极度肆意,却也从来不会触碰,第五夏内心深处,不愿意被人触碰的地方。

文艺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时不时地要用极致的任性,来找寻一点存在感。

“答应过的事情。”楼尚云淡风轻地给了文艺一颗定心丸。

“你可真是一个超级棒棒的大师呢!”萝魔女孩一下就心情大好了。

楼尚对着文艺的两个疯狂手动点赞的大拇指,莫名地有点想笑。

这个身材姣好的女生,为什么有这么多如三岁孩童般的动作,是因为长相太萝莉的原因吗?

接触了这么多次,楼尚好像还是第一次,看清文艺的长相。

光点赞,文艺还嫌弃不够,无缝连接到一个,双手合十却左右摇摆的“拜托”动作:“艺艺想让你品鉴的威士忌,也和夏夏一样的命运多舛,拜托楼尚大师,一定一定不要因为艺艺随口的翻译失误就嫌弃,可不可以?”

“不嫌弃。谢谢你的翻译。有过希望的失望,总比在从没有过的希望中遗忘要好,对吧?”

楼尚有点不忍心让这个像太阳一样的女孩心生负担,但他太久没有和女孩子接触,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楼尚想了想,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们和解吧。一人错一次,就算是扯平了,可以吗?”

“嗯嗯嗯!”文艺一边握手回应,一边笑的山花烂漫:“那和解的话呢,艺艺以后,再也不说你是沽名钓誉大师了。”

“你不说这一次,我应该不知道,你以前说过的每一次。”楼尚的语气像微风吹过清晨的山谷,一如他脸上的表情。

…………………………

“你刚刚火急火燎地让我帮你找耳鼻喉科和口腔科的专家来会诊,现在又问我能不能今天晚上就出院。文少莫不是以为,给我们医院捐过两台ECMO就可以为所欲为?”楼尚的主治医生吴濑,人未至声先至。

“没有的事,我这可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又不是给你发通知。你要再冤枉我的话,我可就去找院长哭诉去了。”文学非常绅士地帮吴濑打开病房的门。

看到病床边的文化大使,和病床上的楼尚大师并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架势,国民绅士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这会儿气色确实是好了很多,体温也在下降,但入院的时候,你不是说,今天的这个病人情况比较特殊,需要额外的关照吗?我建议如果你想要会诊的话,还是要留院观察两天。”

“对的!对的!对的!楼尚大师,他是不能感冒的。他现在发烧,会不会是比感冒还要严重的后果……呢?”文艺越说越心虚。

“这个吧,还真是不好说。我也是没有接触过你们所说的,国宝级的嗅觉和味觉。医院正常给嗅觉和味觉出了问题的病人做的检测,肯定是不可能达到国宝级的灵敏度的,还是要看最后的实际情况,就包括生理和心理的。”

医生能处理一般的病例,却判定不了极少数人的“天赋异禀”。

“你们两兄妹别被帅戈给误导了,我一个大男人,哪有那么脆弱的?你们要理解,一个经纪人过度保护的心态。”

“咦,就见了你两天,然后你倒了两次,这样子还不算脆弱是咩?”文艺一只手比了一个二,表情和动作都有些可爱的小夸张。

文学回来了,撒娇妖姬的撒娇指数,也跟着提升上来了。

楼尚不想让帅戈知道他住院的事情。

帅戈要是知道了,就真的没可能这么一笔带过了。

可就这么让楼尚出院,文学和文艺都没办法放心,“酒乡神舌”又不是精确度可以来回矫正的机器,容不得有半点失误。

“啊哥哥,要不然,我们把楼尚大师,给拐带回家吧!”文艺小姐姐已经不是第一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就在这个时候。

这一分。

这一秒。

第五夏拿着文艺要的消毒三件套走了进来。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