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鼠洞正在挨着床角的墙根儿处,极为隐蔽,若不是某次于悠然发现屋里进了老鼠之后仔细查找了一番,只怕也不会找到。
于悠然出嫁前是个大家闺秀,出嫁之后亦是高门贵妇,从前哪里见过老鼠这等腌臜东西,第一次见到这毛茸茸脏兮兮的老鼠,吓得差点没崩溃。

原本她是想找个东西将那老鼠洞给堵上的,可后来,在发现了吕氏让人送来的膳食里有问题之后,后来她的那些饭菜,便都喂了老鼠吃。

那些老鼠吃了饭菜之后,最初只是变得无力,待到后面吕氏对于悠然起了杀心,那些吃了饭菜的老鼠便都先后变成了冷冰冰的鼠尸。

这就是于悠然屋子里接连发现死老鼠的原因。

若不是那些老鼠,于悠然还不会发现自己到底躲过了怎样的危机。

再联想小宋氏递进来的消息,于悠然哪里还能猜不到吕氏的打算。

她本也不是个良善的,既然吕氏都不想让她再活下去了,她又哪里还会像之前一样乖乖等着吕氏出招?

虽然院子里守着不少人,可对于悠然来说,她真的想出去,却也不是太难的事,她只需要装个死而已,就能够让外面守着的婆子主动将门打开,然后,趁着一部分人去吕氏那里报了信儿,身边人少的时候,再趁其不备往外冲便是。

瞧瞧,她可不就这样出来了么?

最初,于悠然的打算是悄悄出了安国公府,只要回到于家,自有小宋氏护着她。

可到底,她对吕氏的狠毒仍咽不下这口气,又对宁致祥的薄情愤恨不已。

她好端端一个人,被吕氏当成疯子关了起来,成天里拿了药控制着,甚至还差点丧命于吕氏之手,可宁致祥呢?

他不仅从没来看过她一眼,还趁着这个机会让香巧成了他的姨娘,然后成日里与这个丫头出身的姨娘厮混!

宁致祥的行事太过荒唐,就算于悠然被关在院子里,从院子里那些丫鬟婆子的谈话之中也知道了不少。

叫她如何能不恨呢?

好歹,她与宁致祥还有一个女儿。

正因为这不甘和愤恨,于悠然才会趁着午休之时来往的人少,悄悄摸到了香巧的院子里去。

宁致祥和香巧行事完全没有任何的顾忌,大白天的就行那荒唐之事,还正好叫于悠然看到了,所以她才会一怒之下放了那把火。

却没想到,火势会变得那么大,不仅让香巧毁了脸,还叫宁致祥伤了腿。

顾青未听完之后唏嘘不已。

她没想到,于悠然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于悠然人呢,她现在去了哪里?”顾青未问道。

她可没听说过西府那边将于悠然抓住了的消息。

宁致远笑了笑,“她趁乱回了于家,被小宋氏藏到了她在京城的另一处小宅子里。”

顾青未想着西府的一团乱,这之后,只怕还有的闹。

至少,宁致祥不仅没死媳妇,还伤了自己的腿,将来注定要不良于行,就算赵夫人与吕氏提的那位贵女再有什么问题,只怕人家也再不会找个瘸子做夫君。

吕氏的如意算盘,恐怕只能就此作罢了。

而就如顾青未所想的这般,西府失火之后没两日,得到了消息的赵夫人就再度上了门,这次却不是询问吕氏的计划进行得如何了,而是用了极委婉的语句将先前所提的那桩婚事给推了。

吕氏差点没气个倒仰。

若不是赵夫人主动找上门,她就算对于悠然这个儿媳妇不满意,也断不会下得了决心对她下死手。

现在好了,她做了这等恶事,到头来却落得个鸡飞蛋打的结果,她如何能愿意?

可是,赵夫人先前所提的那位贵女出身可是不凡,以安国公府如今的境况,吕氏是半点也不敢招惹,便也只能先按捺下来,转而追查起失火的原因来。

这一查,自然就查到了于悠然身上。

可于悠然早就不在安国公府了,吕氏憋了一肚子的气去于府要人,反倒被小宋氏哭着嚷着让她把女儿还回来。

两个都憋着气的贵夫人,就差没上演一场全武行。

顾青未虽然不是个好奇心太重的人,但每次想着这样的热闹自己没有看着,心里倒也会觉得有点可惜。

这天,宁致远回府之后,就递给顾青未一只信封。

顾青未有些诧异地接过信封,顺手捏了一下,触手有些厚,里面只怕装了好几张信笺纸。

“这是什么?”顾青未一边说着一边将信封打开,从里面抽出信笺纸来。

宁致远也不回话,只等顾青未自己看。

不多时,顾青未便抬头看了宁致远一眼,“咦?”

这里面记载的,正是这次吕氏和赵夫人原本的计划,甚至连赵夫人所提的那位贵女,也就是吕氏中意的第二任儿媳的身份,都写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她……”顾青未轻声道。

这时,她倒也明白为何吕氏宁愿对于悠然下死手也要替宁致祥攀上这门亲事了,以及,赵夫人和她身后的人,到底是有什么底气认为吕氏将来就算发现这其中有什么不妥也只能选择隐忍。

赵夫人意欲说给宁致祥做继室的,是如今的温皇后娘家的妹妹温意如。

温意如是温皇后嫡亲的幼妹,今年十七岁,自幼养在深闺之中,见过的人着实不多。

温皇后的父亲在隆庆帝登基之后就被封了承恩公,温意如既是承恩公府受宠的嫡出小姐,又是温皇后嫡亲的妹妹,这样的出身,又是适婚的年龄,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做夫君原本应该是极容易的事。

可温家偏偏就寻到了赵夫人,看上了宁致祥。

这其中,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而这原因……

顾青未想起温婉大气的温皇后,再看了看手中的信笺上记载着的消息,一时之间便有些感慨。

这可真是……

她又看了宁致远一眼,扬眉道,“越之,这些个中原因你说给我听也就是了,为何还特意递这么封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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