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天气太热, 石碑村的村干部在屋里也呆不下去了,把办公地点搬到了村头的大皂荚树下,几张桌子,几把椅子,环境是简陋了一点,可是一点也影响大家的热情。
分派完大家的任务,张会计拿出账本, 让孩子们排好队, 开始收货。这年头, 劳动最光荣, 石碑村上至七十老太, 下到刚会跑的孩子,没有一个闲人。

孩子能干什么?看大家手里的东西就知道了。

夏天,主要是捡蝉蜕跟蝎子, 等到秋天, 就搓草绳, 冬天,实在没什么可干的,大家还跟着大人一起劈苇子,编草帽呢。一边玩还能一边赚几个工分贴补家里,这些孩子也愿意干。

“梦觉,你说我这蝉蜕今天能过关吗?”瘦猴苦着脸小声问夏梦觉。

夏梦觉哪儿有空搭理他, 她的全部注意力, 都放在张会计手边的那个算盘上了。

前两天她来交东西的时候就觉的奇怪, 这算盘怎么这么重,还隐隐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今天早上,她猛然想到,这个香味,这个灰褐色外皮,不正是海南黄花梨老件家具所拥有的特点吗!

海南黄花梨啊,那可是五种红木之首,清代能做家具的大块木料就已经很难找了,现代所保存下来的黄花梨木料的家具,大多都是明代的。

一件明代的黄花梨交椅在2010年的时候就曾经拍出过6944万元的高价,到夏梦觉穿越的那一年,不说翻了一个翻,也涨了不止四成,意思就是说,那么一把椅子,就价值上亿了。

这算盘要真是黄花梨的,夏梦觉眼前全是小星星,根据它的品质,以后拿它换套房可能有点悬,但最低,也能换辆车了,至于什么车,呃……什么车都行啊,反正都是车。

夏梦觉吞着口水,想入非非。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理我?”瘦猴急了,戳了戳夏梦觉的胳膊。

夏梦觉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瘦猴有些气结,感情她根本没听自己说话,但他又不敢跟夏梦觉翻脸,谁让他还指望着她的“绝活”呢,“我说,你说我今天这蝉蜕能不能过关?”

张会计收蝉蜕是按照斤数收的,一两蝉蜕算五个工分。蝉蜕就是知了脱的壳,薄薄的透明一层,一大捧,也没一两重,还难找。孩子们为了多挣工分,就会往蝉蜕上洒稀泥,晒干以后再来交。

张会计也不傻,遇到这样的蝉蜕,往往都会拒收或者半价收。瘦猴已经被拒了好几次了,张会计都记住他了,所以他今天也心里没底。

“放心吧,这次可是我给你弄的,保准你能过。你看我的蝉蜕,什么时候让张会计退回来过?”夏梦觉随口安慰他道。

瘦猴立刻笑了,“那是,你这‘绝活’,谁也比不上,要不然我怎么特意去求你呢。你到底怎么做到的,能不能跟我说说?”

夏梦觉的脸一黑,“绝活”这个词,用到弹泥巴上,还真是一言难尽!“这个,能告诉你,那还叫绝活吗?”她面不改色的道。

其实真实情况是,她也不知道以前的夏梦觉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她一穿越过来,那手指头就好似有记忆一样,能唰唰的往蝉蜕上弹泥点,还薄厚均匀,斑点自然,就跟蝉蜕上自然带的一样。

夏梦觉当时就想,要是吉尼斯记录里有一项弹泥点绝技,以她的手艺,没准还真能获奖。

瘦猴觉的夏梦觉说的太对了,“是,是不能告诉我,可是,你帮我一次就要半个饼子,也太多了吧,能不能先欠着?”

“这还多,你也不看看你有多少蝉蜕。这些都是你以前被退回来的蝉蜕吧?我要是不帮你,张会计能收?这些蝉蜕,真要交上去,怎么着也能换七八十个工分了,还换不到几块饼子?”

石碑村的一个好劳力,一天也就挣九个工分,这七八十个工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可不算少了。

“能换到。半个饼子就半个饼子,梦觉你别生气,下次你还得帮我。这样,等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保证你喜欢。”瘦猴赶紧挤着笑脸道。

“什么地方?”夏梦觉问。

“你去了就知道了。”瘦猴还想卖一个关子的,可是奈何,他根本不是那种能守住秘密的人,立刻又道,“你没发现吗,我每次找到的蝉蜕都比别人多的多?”

夏梦觉回忆了一下,记忆中,确实是如此,“你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怎么样,我对你够意思吧?”瘦猴嬉笑道。

夏梦觉终于露出一个笑脸,不过,“干嘛非要晚上去?”

“那里的蝉蜕被我捡的差不多了,只能等明天早上再去,看有没有新出的。”瘦猴一矮身,“你别生气,听我说完啊,蝉蜕是没有了,但蝎子还挺多的,晚上咱们一起去那里抓蝎子,保证比你去西山抓的多。”

“不去。”夏梦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瘦猴不理解。

就前几天,以前那个夏梦觉晚上去西山上找蝎子,才一不小从山上滚下来丧了命,换成了她这个从现代来的夏梦觉,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大晚上的,再去一个陌生的山上找蝎子。

再摔死了,谁保证她还能活着,或者,谁能保证她还活在这个时代?

六八年啊,大家还没有古董这个意识,她不趁机多收几件,等到十年以后改革开放,古董市场复苏,连乡下间打小鼓收古董的人也多了,还有她什么事!

这简直是个完美的时代,夏梦觉要好好的活着,怎么会自己找那个不自在。当然,她是不会跟瘦猴说这些的,“不去就是不去。”她肯定的道。

瘦猴有些蔫蔫的,七岁的孩子,有什么想法,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夏梦觉没空安慰他,还一个劲的的盯着那算盘珠子瞧。

好不容易轮到她了,她将手里不多的蝉蜕放到了桌子上。她前两天刚来交过,今天根本没多少东西。

张会计有些不满意,用手随意拔了拔她那点蝉蜕,连算盘珠子都没动,就道:“勉强算一个工分。夏丫头,就这么点,你凑什么热闹?”

夏梦觉很认真的道,“我喜欢听你这算盘珠子的声音,比鸟叫都好听。”

大家全被她逗笑了,七岁的孩子,谁也没把她的话当真,只觉得她小孩子不懂事,真喜欢听这算盘珠子的声音呢。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喜欢算盘珠子声音的。”张会计故意拨了拨算盘,算盘珠子撞来撞去,噼啪作响,十分清脆悦耳。

果然是海南黄花梨,这声音,简直堪比金玉相撞。夏梦觉的心就跟被小猫挠的似的,心痒难耐,看那算盘的眼神也更痴迷了。

“还别说,以前我都没注意,今天一听,这算盘珠子的声音确实挺好听的。”李书记端着一个白色搪瓷缸子,跟着凑趣道。

“我怎么没听出来。”张会计回道。

“你天天听,当然听不出来。”李书记咕咚一声喝了一口水道。

张会计不置可否,回头发现夏梦觉还在盯着他的算盘看,就笑道:“怎么着,你还真喜欢上我这算盘了?”

夏梦觉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一样。

“这算盘给你也可以,不过,你准备拿什么东西换?”他一本正经的道。

这可难住了夏梦觉,她的兜比脸都干净,除了身上这件带着补丁的衣服,真是什么都拿不出来。

大概她的脸色太难看了,李书记在旁边对张会计道,“你这不是为难她吗,一个算盘而已,她喜欢,你给她,回头你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张会计不同意,“你说的轻松,我给了她,到时都来我这里要算盘,我还干活不干活了?”

“说你胖,你还喘,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哪个喜欢你的算盘的。”

“就是不行,这算盘可是我吃饭的家伙,我用了这么多年,用着顺手。再说,你不知道,我这算盘可是一个宝贝,会散发香味。今天天晴不明显,等到下雨天,你就能闻见了。”张会计道。

“还香味,我跟你一起坐这么久,怎么从来没闻见过。”李书记不信。

张会计点了点旁边的墨水,“咱们这里都是墨水的臭味,你能闻得见才怪。”

“哦?”李书记来了兴致,拿起那算盘跑到另一边没有墨水的地方,仔细的闻了闻,突然道,“还真有香味,这算盘是什么材料做的。”

“我哪知道,反正肯定不是普通木料。”张会计道。

“咦,这里还有字呢!”李书记把算盘拿回来给张会计瞧。

张会计根本不用瞧,“我早就看见了,写的好像是什么氏,怪复杂的,我也认不全。”

“回头你找人看看啊!”

李书记跟张会计在那里聊着这算盘的奇特之处,夏梦觉的心都提起来了,她很后悔,她就不该这么贸贸然的提出来这件事,现在,李书记也有兴趣了,还轮的到她?

夏梦觉都想自己抽自己两巴掌。

这时,事情又有了转机,张会计把算盘抢了回来,“有什么可看的,就几个字而已,能当饭吃吗?你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了,有空去看看路边那些新栽的那些小树活了没有。镇上不是要求咱们多垦荒、多种树吗。”

李书记给了夏梦觉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端着搪瓷缸子走了。

夏梦觉却松了一口气,幸好,现在大家的古董意识还不是那么强,她还有机会!

“张书记,不然,我用我捡的这些蝉蜕跟你换?”她可怜巴巴的道。

张会计最清楚夏家的事情,又感念夏梦觉的恩情,当即就把她批评了一顿。她在那里受挫了,自然就没再来夏家闹。

原来是张会计帮了忙,夏梦觉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准备以后找个机会报答他。

半个多月没下雨,地里的玉米叶子都开始打卷,大家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年到头就指望这点粮食填肚子呢,要是再不下雨,他们可就要饿肚子了。

幸好老天爷开恩,在一个闷热的晚上,下了一场大雨,缓解了旱情。收成有望,大家都舒展开眉头,露出了笑脸。

大雨过后就是阴天,天上时不时的下一些小雨星,这种天气,大家自然没办法出工,就都留在家里休息,过上了难得的闲暇日子。

即便是阴天,夏家的屋子里也满是淡淡的檀香味,空远而宁静,这都要归功于那个黄花梨的算盘。经过这么多天的擦拭,如今这算盘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色泽鲜亮,纹理细密,在手里握着,有种温润如玉的感觉。除此以外,黄花梨独有的特点“鬼脸”也慢慢显露出来。

所谓“鬼脸”就是树木生长过程中的结节、疙瘩,黄花梨生长缓慢,生长条件恶劣,形成的鬼脸图案丰富而有规律,具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现在,夏梦觉能百分之百的确认,这算盘确实是黄花梨的,而且用的材料十分上乘,年代估计也在清代之前,可以说是黄花梨器物中难得一见的珍品了。

单就这么一件,以后就不知道能值多少钱。还有那黄慎的画、宋版的古籍,夏梦觉也没想到,她来到这里,还没大展拳脚呢,就已经得了三件珍品,照这样下去,以后面包、牛奶要什么没有。

正在畅想着未来,她突然注意到,柳瑜一边编着草帽,一边时不时的用手敲打着膝盖,两个好看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似乎十分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你膝盖疼?”夏梦觉问。

“一到下雨阴天膝盖就疼,没事,老毛病了,忍忍就过去了。”柳瑜毫不在意的道。

夏梦觉听她的叙述,觉的她可能是风湿性关节炎。这可是一个终身病,年轻的时候还不那么明显,老了以后可能会丧失走路能力的。柳瑜还这么年轻,怎么得上了这种病?

夏梦觉赶紧去撸她的裤腿,想看看情况。

“梦觉,你这是干什么,我真的没事。”柳瑜压着裤腿,不想让她看。

夏梦觉却执意要看,一把将裤腿撸到膝盖以上,她捂着嘴有些难以接受。柳瑜的膝盖红通通的,似乎还有些肿,分明是关节炎很严重的样子。她现代的姥姥就是这种病,所以她对这种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怎么会这样?”夏梦觉的眼圈有些红。

“真没事!”柳瑜还想掩盖。

夏梦觉噌的一下站起来,“什么没事,照你这样,不到五十岁,也许你就走不了路了。你想瘫在床上,你就别说。”眼泪毫无征兆的留下来,夏梦觉却连擦的心思都没有。

柳瑜被吓了一跳,赶紧掏出一方手绢递给夏梦觉,“我这个毛病也有五六年了,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快擦擦眼泪,让人看见笑话。”

夏梦觉挥开她的手,不接。

柳瑜叹了一口气,“可能是那年冬天我去河里抓鱼的原因。当时寄志刚出生,我又没奶,你奶奶听说喝鲫鱼汤能下奶,就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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