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秀儿只想用巫蛊来诅咒懿贵妃和若依公主,却不知背后的人却是故意将其更换成了皇帝的名讳。诅咒懿贵妃和若依公主, 至多不过是死罪, 可诅咒皇帝, 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不管文秀儿是不是冤枉的, 当写着皇帝姓名的巫蛊小人被侍卫发现时, 她就百口莫辩, 易之虞也难逃其咎。而且,若是审查下来,会发现字迹是文秀儿的, 制作小人的布料也是宫中特殊的,每一项证据都能证明是文秀儿亲手制作。而到那时, 文秀儿本身其实不再是这件案子的重点了。

懿贵妃看到写上自己名字的巫蛊小人时就想到这一点,才兵行险着, 让暗绯去调换, 果然不出她所料。易家固若金汤密不透风,懿贵妃在宫中经营多年, 不敢棋差一招, 行k事从没有漏洞, 漏洞最大的就是和她同胞所出的这个妹妹。

怪只是怪她蠢却要连累自己,这一次懿贵妃不得不痛下杀手。他大可以将所有小人拿走,但懿贵妃偏不。留下自己那一个, 撇清自己在其次, 顺手除掉她才是重点。

后宫之中l出现巫蛊之术定然不会被姑息, 而懿贵妃这次又扮演的是受害者的角色。

当晚, 捉拿刺客的侍卫在文秀儿的房中搜出这个娃娃,文秀儿面若死灰。而后,传出懿贵妃病重的消息,宫中的太医轮番前去医治,没一个能治好,最后是一个通巫术的太医提出,只有将制作巫蛊小人的主谋赐死,才能救其一命。

缠l绵病榻奄奄一息的懿贵妃与已经打入冷宫仍自挣扎的文秀儿之间似乎非常容易选择,最后文秀儿以一杯毒酒赐死,而懿贵妃的病也渐渐好转。

在这场无声无息的喧嚣当中,卖出一罐药的文添祯大概是最大利益获得者。文大夫数着银子,脸上笑眯眯地对荆照秋说:“不愧是本家的贵妃娘娘,出手就是大方。”

荆照秋再次吐出一句:“奸医。”

这世上还有谁的药能让宫中的御医都看不出真病假病的恐怕只有文添祯了。

懿贵妃病好之后,气色变得更好了,整天都眉开眼笑的。能不笑的,她倒没想到铲平了一个绊脚石后就发现另一块绊脚石竟然也被搬开了。

因为宫中l出了乱子,整个后宫都重新排查了一遍,经过搜查对照发现若依公主带来的若依侍卫少了一个人。而皇帝对若依公主的态度突然巨变,将其关押起来。

但这是这晚之后的事情了。

而在当晚,被暗绯打伤的那个黑衣人逃出了皇宫,只是人奄奄一息。他呕了几口血,径直来到易家的墙外。张之孝知道阿肆应该躲在了这里面。

这里的守卫十分严格,张之孝没有闯进去,只在门外的墙上画了一个只有少数人能看得明白的一个记号离开。

清晨,府里的仆人已经早早起来准备干活,扫地的下人拿着一把大扫帚在门前扫着落叶,看见墙上的记号,不动声色地抹掉了。

管事坐在门前对着他吆喝一声:“这里扫好了,就去主人院子扫,干活利落点,别跟没吃饭似的。”管事的态度很嚣张,虽然府里的规矩本来就是先打扫再吃饭,这会儿确实没吃饭呢。

下人也就是林耳老实地点点头,垂着的头却露出个嘲讽的表情。

易之虞醒得非常早,往往天不亮就起来。这不稀奇,闻鸡起舞嘛,荆照秋注意到了,他们练武的都是这么早起来的。

荆照秋不行的。尤其是这酷热的暑天,清晨朝阳初升起的一段时间是夏天里一天中最清凉舒适的时候,最合适在这个时候睡一个回笼觉。易之虞起来后约莫半个多时辰,按照啾啾的生物钟,也该哼唧哼唧爬起来了。

睡得早的啾啾起得比荆照秋早多了,这时候基本被一泡尿憋醒,大多时候啾啾不会尿床,总能哼哼几声,然后让易之虞抱去尿尿。

少数时候啾啾睡得晚,这个点就起不来。

今天还是那个大多时候。老父亲很尽职尽责地一顿伺候,又是洗爪爪又是换衣服。易之虞做这些事的时候从来不避开下人,而即使快一年了,那些丫头们仍适应不了易之虞这个慈祥老父亲的形象。

而且,一点儿不让别人插手,丫环无所事事地站在院子里看着主子做好了一切活,而她们还晾在一边不知道干什么,这时候就羡慕起院子里打扫的林耳,至少不是无事可干,尴尬地待在一边像一群没着落的鹌鹑似的。

丫环们在看,林耳也在不动声色地看,或者是观察。他扫地的幅度很慢,频率不高,慢悠悠地扫得很细致,不慌不忙。

他当真是没想到易三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居然像个温柔的慈父一般,简直超出他的想象,即便在易府待了这么久,每一次看到都仍旧会惊讶到。这和他印象中的易三是不一样的。

当年的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哪怕在这个府中,他是最没有任何地位的一个人,他也从来不掩饰。只是那些人没有注意到罢了。

注意到只有他,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境遇最相似,关系倒还是不错。只是易家就像一块甜蜜的糕点,谁都想咬一口,除了二哥。

外人以为易家的四个人已经争得你死我活,谁也不愿意撒手,其实不然,这中间有个人从来不是。

易三能赢在当时的众人看来简直不可能,但在他看来,却名副其实。他不仅是最有野心的,也是最具有壮士扼腕的魄力与手段的人。他争不过。

输了。

二哥也输了,也死了。

然后他疯癫了一般找到易三和他打了起来,最后重伤离开。到最后,他仍记得易三嘲讽的眼神和冰冷的语言。

“你喜欢他?呵呵。”

嘲讽的眼神和冰冷的语言,好像在嘲笑他的喜欢有多么廉价一般。当时的他没有冷静,此时却无比冷静。

他冷静地潜伏进易家,说不清究竟为了什么。

或许只是想看看,人们口中的冷血的易三如今的生活罢了。出人意料的是,他似乎过得很幸福,过着一点也不像他应该有的生活,还有个胖乎乎的小孩。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个孩子确实很像易之虞,而且很可爱。

正想着,那孩子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目光,睁着无辜的水灵灵大眼睛朝自己看了过来,而后咧开嘴,露出米粒大的几颗参差不齐的牙齿。

那一瞬间,阿肆的心里忽然一跳。

真是嫉妒啊。

他略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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