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拾易当铺的掌柜举着鸡毛掸子往小二的脑袋就敲,边敲边啰嗦道,“惫烂小童,整日光知道吃饭不知道干活,十一少爷刚离了信阳城,就现出原形。做事精细点,仔细你这层皮!”
被训话的小二忙拿起抹布四处胡乱抹上一通,转头砰地撞上了人。

“哪个不长……”小二眼都不抬一下,便要发火。

哐!掌柜的鸡毛掸子又敲了小二的头。

“没眼力劲儿的东西,客人来了也不知道招呼着。”训完小二,扭头对来人送出笑脸,“这位公子,您是当还是……”

易之虞直截了当:“赎。”

掌柜所指的公子,便是易之虞。说是要验一验文添祯配的药,易之虞又想起,当日为了买下宅子荆照秋将一对镯子当掉之事。易之虞便悄悄取了当契想将镯子当回。

掌柜接过当契,扫了一眼,再看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气势却十分足的易之虞,看来是个不喜欢废话的爽快人,如此,掌柜也不再多攀扯,唤来了小二。

“小周,去,把这张当契上的典当取来。”

小二接过当契,转身进去了。掌柜笑道:“上次似乎是另一个人来当东西。”

“嗯。”易之虞冷漠回答。

“本店规矩,赎东西是要多保管费的。五十两的活当,如今过了两个多月,按规矩该收您五两银子。”掌柜脸上带着笑,但心里却有几分战兢。这客官气势也太足了,看着倒像个煞星。

“可以。”

易之虞保持高冷的状态,善言会道的掌柜也接不下去话,正巧,有熟客进来,便丢下这边,去和熟客搭话。

“哟,王老,您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

“这不是来了嘛。”被叫做王老的是位穿着低调却富贵体面的五十上下的男人,王老熟门熟路地在摆着古玩的柜子上看了一遍后,才问掌柜,“可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王老就爱淘各种宝贝,名人字画金器瓷器,都不拘,是这家当铺的老主顾。

“有有,最近来了好些好东西。”掌柜又让另一位小二进去,“去,把少爷新进的那套前朝书圣所用的文房四宝拿出来给王老看看。”

“哎哟,那可好。”王老摸着胡子高兴地等着文房四宝,在大堂中央环视了一遍,目光擦过等待的易之虞时,有一丝讶异,不过不多在意,转而问掌柜,“你们老板今儿怎么不在?”

“十一少爷昨天上京了。”

“上京?”王老追问,“是有什么事吗?”

掌柜道:“事嘛,确实有。”

“是主家那边的事。”

“哦?”王老惊讶。拾易当铺是本地最大的当铺,但谁都知道,也只不过是易家的一个分支。易家分支遍部天下,各行各业均有易家人的影子,可以说,几乎每一个易家人都是富贵逼人。可易家分支再富贵,都抵不上主家。

主家那支才是真正的富贵滔天。白玉为堂金作马,十里长街是易府。而这一代主家的当家人听说是个铁血硬茬子,又与宫里的关系紧密,富贵权势无一不在。

“主家怎么了?”

“这事儿还没传扬出去。”掌柜压低声音,避开其他人的耳目,“我跟你悄悄说了吧。主家老爷失踪几个月了!”

“几个月?”王老惊呼,“那可了得?”

掌柜露出鄙夷的神色:“了不得了。哪里都骚l动起来了。”

“那是怎样?”

“主家——可是块大肥肉,人人都盯着。如今当家人不在,谁都要动上一动。你可不知道,据说,其他几支分支早就对主支施压,说是主家老爷生死未测,合该找个新当家人主持公道。”掌柜说着,露出嘲讽之意,“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可谁不知道这些人心思。还不就是急着想吃这块肉吗?真是目光短浅!”

“什么意思?”

“当家人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若真是死了也便罢了,若是活着呢,还不得一个个全收拾过去。他们逼l迫主家一定找个做主的,可主支一脉单传,再找不出旁人来了,现在也就靠着老太太一个人撑着,没让他们得逞。”

“那十一少爷?”

“我家少爷长远着呢。”掌柜得意,“当家人没那么容易死,我看,迟早会回来。与其在这时候得罪他,到时候秋后算账,不如讨个好印象。”

“这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少爷呀……看热闹去咯。”

未免让人听见,掌柜压低了嗓音,可大堂之人还有耳力极好的易之虞在。易之虞听了一会儿,摸了摸耳朵,总觉得很熟悉。

那是……

“掌柜,镯子拿来了。”小周气喘吁吁跑来。

掌柜接过镯子,递给易之虞:“客官,您看看,对了没?”

易之虞拿过来随手便放到怀里,递了五十五两银子给掌柜,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

出了当铺,易之虞直接去了医馆。老中医打量了易之虞一番,问:“小兄弟,哪里不舒服啊?”

“不是我。只有有点问题想问问。”

“问问题?”老中医皱眉,麻烦,“说吧。”

“你看看这张药方怎样?”易之虞把文添祯的药方递上。

老中医接过,摸着胡子从头看起,边看边舒展了眉毛:“是张好药!敢问是哪位医师?”

“乡野医师,不足挂名。你是说,这是张好药方。”

“当然好了。你看看……”

“那,这张药方有什么禁忌的吗?比如哪些东西会和它相冲?”

“相冲?那是有的……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是药,自然会有和它药性相冲的东西在。”

易之虞问出疑问:“那螃蟹、山楂会不会冲?”

老中医突然笑了。

“傻兄弟!吃这张药方的人,当然不好吃螃蟹山楂之类的东西了。这是老祖宗便传下来的道理。”

还不等易之虞再细问,老中医自顾自便继续说下去。

“怀o孕的人当然是不能吃这些的。你年纪小不懂,你家里人肯定明白的。小兄弟怎么问这种问题。”

“啊?怀;孕?”一向镇定的易之虞头回惊得舌头打结。任凭他想过千个万个理由,断没有想过怀l孕这个可能性。

“这……这……大夫,你不是看错了吧。吃药的……他他……他是个……”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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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窝在家里懒得动弹的荆照秋丝毫不知道易之虞正遭受着巨大的惊讶,未来这份惊讶会以数倍的形式更加轰炸荆照秋的神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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