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薇妮甜爱三部曲, 晋江文学城首发, 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  不知过了多久,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掀起的风把桌上的画都给吹落地上。
范垣大怒, 见进门的是自己的心腹徐丁。

他才要呵斥, 徐丁却急促地低声道:“四爷,出大事了!”

突然一眼看见地上的画像,微微一愣。

范垣把图画捡起来, 满怀不悦:“何事!”

“是陛下, ”徐丁顾不上冒犯,声音绷紧压着一丝不安:“陛下不见了!”

***

琉璃打开门跑了出去, 却正看见抱着西洋钟一路寻来, 却因不敢擅闯而在廊下徘徊的东城。

东城见她从范垣的书房跳出来, 吃了一惊,他手中还抱着那精巧的西洋钟, 忙迎上来道:“妹妹……果然在小四叔这里?我还以为他们看错了呢。”

原来东城抱了钟回去后,不见了琉璃,他忙询问打听, 却有个小厮看见范垣领了琉璃去了。

东城心里狐疑,因知道范垣性子冷僻孤傲,等闲不会让个小丫头到自己书房里去,他又不敢贸然打扰, 便悄悄地过来, 想先打听打听。

谁知正在徘徊, 就见琉璃跑了出来。

琉璃当然不能回答他,但却醒悟过来自己方才已经失态,此刻东城瞪着乌溜溜的眼睛正盯着她瞧,琉璃怕给东城看出什么来,便竭力让自己镇定,垂眸假意看他手里的西洋钟。

东城见她瞧着自己的钟,便笑道:“我可抱了一路呢,这东西看着小,实则还挺沉的,不如我陪着妹妹回房里看去?”

琉璃点头,便同着他一块儿往自己的房中而去。

一路上有些丫鬟婆子看东城抱着钟跟琉璃走在一起,一个个窃窃私语,又惊又笑。

有人说道:“咱们小爷平日里就有些太纵了,如今遇上这位呆小姐,更是天聋地哑地对了眼了,他两人竟能玩到一块儿去。”

东城全不以为意,也不再问琉璃为何去范垣书房一节,只同她说说笑笑,回到房里。

才把钟放在桌上,正巧到了巳时,只听得“铛”的一声,挂钟的顶上开了一扇窗,一只金雀鸟踩在树枝上探头出来,咕咕地报时。

瞬间这屋内屋外的丫头婆子们纷纷跑进来看稀奇,琉璃假装好奇的样子,实则心思早就飞了。

自己赌气画了那张图,范垣会怎么想?

当初在木板上画他的样子,一是因为被圆儿搅的没法子,所以特意画了范垣的样子提醒那小狗,但另一方面,她毕竟是个顽劣的少女,心里也有些玩笑捉弄之意,因为他每天都板着脸不近人情的模样,所以特画出来给他瞧,希图让他一笑,然而却全无恶意。

只是范垣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外,他平静淡定的就像是没看见那副画,她反而被陈翰林给训斥了一顿。

及至后来她想把画找回来毁尸灭迹,那画却又自己长腿跑了似的,起初琉璃的确是怀疑圆儿才是凶手,毕竟圆儿有一个特长,就是爱好刨土挖坑埋东西,许是给圆儿不知埋到哪个地方去了。

怎么能想到,这罪证竟然给受害者好端端地偷藏了这么多年呢。

琉璃有些担心。

在跟少年范垣的相处之中,她可没少干这种促狭捉弄的事儿啊,而且最要命的是,其中大部分的所作所为她都已经忘了,但从今天的木牌子看来,范垣显然记得很牢靠。

但是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不管是对他有多少亏欠,那……应该可以一了百了了吧。

在众人围观那西洋钟,啧啧称奇欢呼的时候,琉璃却越想越是气闷。

养谦没想到,自己进门的时候,会看到这样热闹的场景。

桌子边上,东城跟琉璃坐在一处,周围小丫头们围站着,都在看桌上的那样铛铛乱响之物。

那些丫头们见养谦进门,才慌忙行礼,纷纷都退了出去。

东城早也站了起来,行礼道:“大哥哥,你回来了。”

养谦笑道:“你怎么在这里,是在干什么?”

东城指着桌上的西洋钟道:“我给妹妹看这个呢,哥哥也来看看。”

养谦歪头看了会儿,赞叹道:“我早听说过此物,没想到你竟有。西洋人的玩意,实在是稀罕。”

东城道:“妹妹也很喜欢,我们在这儿看了半晌呢。”

琉璃因见养谦回来了,早收敛了心事,也装作认真看钟。

养谦望着她专注的样子,想到自己这次又是无功而返,便勉强笑问:“纯儿喜欢这个么?”

琉璃看他一眼,点头。

养谦道:“以后哥哥也给你弄一个,你说好不好?”

东城忙道:“不用着急,这个就送给妹妹玩就是了。”

养谦一愣,回头看向东城,却见他满面真挚。

这西洋玩意自是精巧非凡,纵然是京师之中,也只有权宦贵戚之家才有一两件,东城这个报时钟一看就是极为昂贵之物,小少年竟如此慷慨。

养谦忙笑道:“我不过是跟妹妹玩笑,这个就不必留在这里了。如此精细,留神弄坏了反而不好。”

东城道:“怕什么,横竖妹妹高兴就是了,只要能让妹妹开心儿,坏不坏的倒是不打紧。”

养谦心中一动,倒是被东城这句话感动了,这少年虽是娇生惯养,又有些被冯夫人纵容的任性,但是这份爱顾温纯的赤诚真心,却跟自己是一样的。

因此养谦也并未再推让。东城又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养谦送了东城后,叫人把西洋钟摆到堂下桌子上去,自己在琉璃身边坐了,问她今日玩的好不好等话。

养谦道:“我今儿也出去了一趟,你猜我去了哪里?”

琉璃自然不知道,纵然知道也不会回答。

养谦道:“我去了灵椿坊的陈家老宅。见了那位陈伯。”

琉璃万没想到,双眸微微睁大看着养谦,温养谦摸了摸她的的头,笑道:“你果然记得那个地方对么?哥哥因为知道你喜欢那个地方,所以很想或租或买下来呢,妹妹高不高兴?”

琉璃的眼中微微有光,像是因这一句话而生出了无限希冀。

养谦看着她的神色,道:“纯儿放心,哥哥会再想法子的。横竖陈家现如今已经没了别人……不过……”

养谦顿了顿,想起之前在陈家侧门口看见的那道小小身影,喃喃道:“今儿我还看见似乎有个小孩子从他们家侧门出入,不过……陈伯说只有他一个人在宅子里,总不会是他的亲戚?唔,大概是邻家的小孩子而已。”

琉璃不记得有哪家的小孩子可以在陈宅的侧角门自由出入,她的记忆里,除了大门,角门跟后门通常都是锁着的,当然,她也有自己的秘密法子自由出入。

可毕竟她已经不在陈家这么多年了,虽然她也不记得陈伯有什么小孩子的亲戚,但也许真如养谦所说,只是街坊邻舍家的顽皮小子罢了。

养谦因从丫头那里听说琉璃先前去见过了冯夫人,这是才回来不多时,生怕她累了,便让她休息,自己却去上房见冯夫人。

来至崇喜堂,养谦还未进门,就听冯夫人叫道:“这青天白日的,他这是在干什么?”声音竟含着愠怒。

养谦愣了愣,不敢擅入,就听温姨妈款语温声地说道:“未必有事,先不要动怒。”

正丫头们从里出来,养谦便故意咳嗽了声,冯夫人的大丫头雅儿见了他,微笑道:“谦少爷来了。”

里头蓦地哑然无声。

养谦迈步入内,抬头见冯夫人面上仍旧有淡淡地愠怒,见他上前行礼,勉强露出一抹笑。

养谦温声带笑地说:“我才回来,听说母亲在姨母这边,正好过来请安。”

冯夫人脸色逐渐缓和:“我听人说,教你们的先生很夸赞你的才学,虽然读书要紧,可也要留意身体才好。”

如此嘉勉了几句,温姨妈才起身道:“我来了半天,就跟谦儿一块回去吧。”

冯夫人点头,温姨妈本还想劝她两句,碍于温养谦在,便同儿子一块儿出了门。

两人前脚刚走,冯夫人后脚便叫丫头,冷冷地说:“去看看那位首辅大人得不得闲,请他来一趟,我有话要问他。”

丫鬟领命,忙叫人去请,半晌那去请的人回来了,竟道:“四爷像是有急事,匆匆地出府去了。”

冯夫人一怒之下,猛地把手中的茶盅扔在地上:“我叫他他竟敢如此,好的很,他眼里还有谁!”

胸口起伏不定,冯夫人气怒不休,又拍着桌子怒喝道:“去看看那贱婢还活着没有,若还有一口气就让她滚过来!”

***

且说温姨妈跟养谦回房,路上,养谦便问冯夫人因何动怒。

温姨妈本不想说,奈何养谦追问的紧,何况纵然不说,他也有法子从别人口中探听得知。

温姨妈只得说道:“先前东城陪着纯儿出去耍,不知为什么,又给四爷把纯儿带走了,听说是在书房里相处了两刻钟……有丫头看见多嘴说了,你姨母叫东城去问,果然也是这么说的,你姨母就动了怒了。其实没什么的。”

养谦听了这话,脸都泛白:“他、他……为什么把妹妹带到书房?干什么了?”

温姨妈道:“你怎么也着急起来了,东城说了并没什么的,何必这样巴巴地问,倒像是怀疑四爷一样。”

回到院中,养谦到底去问琉璃书房之事,琉璃一言不发。

正在养谦心急如焚,无法可想之时,琉璃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养谦望着女孩子恬静的眼神,原本浮躁的心像是得到了奇异的抚慰,这才逐渐地平静下来。

这天晚上,琉璃从丫鬟们口中得知,今日范垣又惹了冯夫人生气,具体原因不明。

可四爷更加大胆,居然不理会冯夫人的召唤,径直出府去了,夜晚还未回来呢。

又有人说,是外头出了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四爷才匆匆而去。

琉璃本不以为意,只是晚上翻来覆去,总是无法入睡,心怦怦地只管慌张的跳,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次日清早,天还没亮,养谦才披衣起身,房门便给推开了。

养谦一抬头,却见是琉璃跑了进来,拉住他的手,往外拽着就走。

范垣不理脚边那汪汪乱叫的小东西,淡淡问:“陛下呢?”

太监们道:“陛下、陛下身上不适……在殿内休息。”

“请了太医了吗?”

“还、还没有。”

范垣道:“既然陛下身上不适,你们却不去请太医反在这里喧哗,该当何罪?”

大家都慌了神,一个个噤若寒蝉,纷纷跪倒在地祈求饶命。

范垣又道:“这只狗是从哪里来的?”

大家不敢回答,范垣道:“怎么,没有人承认?”

其中有个小太监战战兢兢道:“回、回首辅大人,是……是奴婢找来的,只因看着陛下……陛下闷闷不乐、所以想逗陛下开心儿。”

“是吗?你倒是好心好意,”范垣冷漠地瞟了那小太监一眼,“现在就懂得投其所好,教导陛下玩物丧志了,我这个太傅都不及你,对不对。”

那小太监脸色煞白,已经答不出一个字。

范垣迈步要往殿内去,那只小狗却不知天高地厚地冲上来,一口拽住了范垣的朝服一摆。

地上的太监跟宫女们见状,一个个窒了息。

范垣回头看一眼这不知死活的小东西,道:“以后,我不想看到这种东西出现在陛下面前。”

先前负责追狗的那两个太监忙不迭冲过来,将小狗一把抱了去,瑟瑟发抖。

正在此时,小皇帝朱儆从里头跑了出来,大声叫道:“你要把这只狗怎么样?”

范垣先是不慌不忙地向着朱儆行了个礼:“陛下以为臣要把它如何。”

朱儆不由分说道:“朕不知道,但是朕要这只狗,不许任何人带走。”说着跑过来,从那太监手中一把将狗抢了过去抱在怀里。

范垣默默地望着朱儆:“陛下,你可知道皇帝说话,金口玉言,并无更改的?”

“朕当然知道,所以不许你违抗!”

“那先前陛下叫这只狗什么?”

“我……”小皇帝透出心虚的表情,想厚颜否认,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叫他圆儿,怎么了?”

片刻,范垣缓缓说道:“陛下所说的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这里许多人也都听得清楚。难道敢做不敢认吗?”

朱儆脸更加红了:“我、我……”

范垣不等他解释,便肃然冷道:“身为一国之君,竟公然呼走狗以朝臣之名,这般视朝臣如走狗的行径,不仅是羞辱了臣,在百官们听来,会是什么反应,百官可也都成了走狗了?常此以往,还有什么国体可言?”

“我,我……我只是口误,”小皇帝恼羞成怒,跺跺脚道,“我本来叫的是圆儿,当初母后养过的一只就叫做……”

朱儆眼圈红了红,提到了自己的生身母亲,他突然没有了再狡辩的心思。

范垣凝视着他:“陛下怎么不说了。”

朱儆紧紧地抱着小狗,扭开头去。

范垣道:“今日,只不过是想让陛下长一个教训,要知道祸从口出,陛下既然知道自己是金口玉言,以后就更加要谨言慎行,不然的话,今日因为陛下的莽撞口误而死的,就不仅仅是一只狗,还会有许多人,会因为陛下的大意而枉送了性命。”

“你要杀了圆儿?”朱儆骇然尖叫起来,“我不许!朕不准你!”

范垣道:“我是辅政大臣,也是陛下的老师,陛下有错,就要改正,犯了错,就要受罚。天子也不例外,不对,正是因为天子,还要比寻常人更严苛些。”

“你……”因为震惊,也因为骇怒,朱儆的小脸涨得通红,“你不用说这些大道理,不用以身份压人,你不过是从来没把朕放在眼里,只是变着法要欺负我!”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我不听!你不用假惺惺的!”

范垣果然不再说别的,只道:“来人,把这狗儿拿走。”

“范垣!你要杀了它,就把朕一起杀了!”朱儆抱着狗死活不放手,带着哭腔厉声大叫。

本来要上前的太监们挓挲着手,不敢去碰小皇帝,一个个面露畏惧跟不忍之色,独独范垣不为所动:“都愣着干什么!”

“母后!”朱儆见他仍旧冷冰冰地,他毕竟是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好不容易得了可爱的玩伴,如何忍心它丧命,无助之下,便放声大哭起来,“母后,有人欺负我!”

“还不住口!”突然范垣怒喝道:“你是皇上,怎么能像是妇人一样放声大哭!”

朱儆被他吓得怔住,一时忘了哭泣,范垣上前一步,眼中透出怒色,他沉声道:“如果不是、不是太后遗命让我好生辅佐……”

喉头动了动,范垣在隐忍。

就在这时,首领太监陈冲颠颠地自门口跑了进来,赵舔则跟在后头,原来先前他见势不妙,就偷偷跑去搬救兵了。

陈冲见状忙赔着笑上前道:“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朱儆见了老太监,像是见了亲人,转头带着泪大叫道:“陈公公!”

范垣仍是面不改色,只是略把方才流露的三分怒火收敛起来罢了。

陈冲分别向着两人行了礼,又哄又劝,让小皇帝把狗儿交了出来,悄悄许诺他不会杀,又喝命人带皇帝进去洗脸更衣。

心腹领了朱儆去后,陈冲陪笑对范垣道:“首辅大人怎么竟也动了怒呢,陛下还小,自然是有些不懂事的。”

范垣道:“正是因为不懂事,所以在教他懂事。”

陈冲道:“对于小孩子,当然要用点儿法子才好。”

“他不是普通的小孩子,”范垣冷冷道,“他是皇帝。”

陈冲哑然,过了片刻,终于小声地委婉劝道:“好歹……看在皇太后的面上。她在天之灵,怕也是不忍心看皇上哭的这样伤心的。”

这次,范垣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又过了半晌,范垣才漠漠然地说道:“真的有什么在天之灵么?”

“这当然是有的。”

“如果有,就让她来找我!我等着。”最后,范垣冷冷地扔下这句,拂袖进殿去了。

***

这一天,养谦特意抽了半天功夫,陪着琉璃,出来逛一逛这京城的繁华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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