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颜抱住我,我有点懵懂,好像有什么感觉,又好像毫无感觉。
“小景!”

我听到傅颜颤抖的声音,我从来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这么恐慌过,至此为止,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我看到胸前的鲜血,汹涌而出。

疼痛随即袭来,子弹贯穿而过,我想我应该是活不成了。

“小景!别怕!你不会有事!”

傅颜将我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前冲。

老姜跑在我们的前面,指引着傅颜上车,车上有医生,有护士,他们忙碌着,紧急为我处理伤口。

我紧紧抓着傅颜的手,可能是因为失血,因为疼痛,我的精神有些恍惚。

“阿颜,如果我死了,把我的眼角膜移植给你……”

“别说傻话,你不会死!”

“你别伤心,我永远是你的眼睛,你帮我看着两个孩子,看着他们成家立业……”

“别说话!小景,别说话!”傅颜搂着我,我看到他嘴唇发抖。

但他的脸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阿颜……”我想要说话,但是我感觉如此无力,黑暗在朝我袭来,我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席卷着我陷入一个无底的黑洞。

我很怕,也很着急,可是如此的无力。

我感觉我的手被抓住了,让我在漩涡里停留,极度的寒冷中,只有那只手感觉到一点温度。

一定是阿颜在抓着我,他不让我走,舍不得我走。

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彻底的昏迷了。

当我苏醒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了,我睁开眼睛,感觉到身体连接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我的脑子有些茫然,记忆还停留在黑工厂的硝烟弥漫中。

“阿颜!”我虚弱的发出声音。

“小景!”

我听到阿颜激动的回应,他在我身边,他在守护着我!我的精神为之一振,目光也逐渐聚焦。

“你醒了!你醒了!”

他激动的握住我的手,然后呼叫医生。

“小景,你知道吗?医生说如果你今天再醒不过来的话,这可能永远醒不来了,而今天只有24秒了,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舍不得孩子们,是吗?”他哭了。

“是。”我很虚弱的微笑,然后又闭上眼睛。

我感觉如此疲倦,没有力气睁开眼,也没有力气说话。

我听到脚步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听到医生在安慰阿颜,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太疲倦,需要休息。

之后我又睡着了,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我才再次醒来。

阿颜伏在我的床沿,我估计他可能不眠不休了很久,他睡着了,睡得很沉。

他已经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比从前黑了,瘦了,但棱角还是那样的刚毅,俊美。

因为眼睛失明,他戴着墨镜,让我看着很心痛。

我身上的管子都已经取掉了,看看房间,确认已经从重症室出来了。我胸口绑着纱布,很痛,根本不能动。

我记得阿颜身上有很多处这样的伤口,当时他都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我抬起手,心疼的轻抚阿颜的头发。

他一下就惊醒了,坐直身子,抱歉的说:“你醒啦,我早上睡着了。”

他的手臂发麻了,龇牙咧嘴的甩手。

“昏迷了多久?你是不是好几天没睡了?”我心疼的问他。

他笑了笑,无所谓的说:“几天几夜不睡觉,对我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他握住我的手,很欣慰的说:“你醒了就好,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一起去完成呢,我们要去环游世界,我们还要生胖娃娃。”

我笑了,我觉得今天的精神好多了,比昨天有劲。

“我们在这边休养一段时间,等你的伤再好一点,我们便一起回海城,一家人团聚。”

我微笑点头,这一天我渴望的太久了,风风雨雨十几年年,我终于等到了和他团聚相守的日子,我鼻子一酸,不觉热泪盈眶。

“饿了吗?我昨晚买了电饭煲,给你熬粥了,我来喂你。”他柔声说。

“好。”我哽咽。

他微微皱眉,手指摸索到我脸上,替我擦掉眼泪。

“怎么又哭了?你还真是爱哭脸。”他的声音无限宠溺。

“我饿了,”我越发哭的像个孩子,“还好痛。”

“是很痛,可是一直打止痛针,我怕对你的身体不好。”他很着急。

我又安慰他:“其实也不是很痛,能够忍受。”

他微笑,轻抚一下我的脸,“那我去拿粥了。”

“嗯!你小心点!”

我看着他,转身走开,摸索着去了墙角,那边有一个小桌子,桌上放着电饭煲。还有两套碗筷,勺子。

“小心啦,别烫着。”

“不用紧张,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但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耳朵的听力,还有整个人的触觉,甚至还有第六感,都会比从前敏锐,所以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很淡定,准确的扯掉电饭煲的电线,摸到了碗,拿起勺子,盛了大半碗粥。

“很烫吧?你先搁着,凉一会儿再吃。”我还是担心他被烫着。

他笑笑,伸手端起粥,转身缓缓走过来了。

他在床沿坐下,把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让它先凉着。

“你看,我虽然不看见,但一样能照顾你。”他微笑。

我知道他是故作轻松,生怕给我心理负担。

他轻轻拉住我的手,柔声说:“这世界的风景,我也看过很多,所有的色彩,都存在我的记忆库里,再有新的风景,你只需要和我描述,我便能在脑海中,将你描述的图想象出来,所以,有你是我的眼睛,我不看见又如何?”

我的眼泪默默掉下来,哽咽说:“好,我愿一辈子是你的眼,和你执手天涯,描述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他笑道:“又哭了!”

他的头俯下来,轻轻在我额头,在我嘴唇吻了吻。

我们在医院呆了一个多月,我基本康复了,只是因为失血的原因,身体还有些虚弱,血压有些低,还需要调理。

但我思念孩子们,坚持要回海城,傅颜拗不过我,只得带着我踏上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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