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的眼皮抽了抽,却不好在家里有客人的时候就对这个儿高声大骂。毕竟林氏和陆朝阳干得活是最多的。何况,在家里杀猪的时候去逛集子,说出去,也是丢林氏的人!
林氏自然是的,不过陆朝阳说了,过几天大家都上集去了,难免就在集上碰到熟人,那好不容易藏的几个银子怕是又会引起一场风波。权衡利弊,还是要硬着头皮上集去了。

陆朝阳把那三十五两银子藏好了,荷包里带着零碎的四两银子,和六百六十九文大钱,扯着林氏走上了那条她每隔一天都要来回一趟的路。

出了门,林氏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只数落陆朝阳带了太多钱就算要买棉絮,带一两银子也顶了天儿了,哪用得着这好多银子呢!”

陆朝阳这几天也在集上晃荡,对这个世界的物价有了大概的了解,并在心里换算过。在这里,一文钱能当后世的一块钱用。一两银子就是一千块钱了。但是这里除了猪肉贵一些,其他都还是便宜的,并不会像前世一样,钱都不值钱了。一家几口人种把点粮食和蔬菜,养些鸡鸭,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一年到头也花不了几两银子。

像陆家这样的,有佃户又不用纳税的,一年加上卖猪肉,和两位秀才老爷每个月的贡米钱,加起来杂七杂八的收入有十七八两,已经算是好多银子了。家里最大的开销除了买布料做衣裳,就是供几个孩子上学,和笔墨纸砚。因多了读书的开销赵氏算计着过日子,还是有些紧巴巴的。

而胡屠户等做的好的杀猪户,一个月就能赚将近十两银子,在镇子上都算是有钱的了。只是士农工商,地位上要低很多罢了。

因此,猪肉既不用买,家里还有上次陆朝阳割的二斤鹿肉,还有六只腌好的黄元狼,对于藏冬一个月来说,肉类是相当富余的了。这样一来,带那么多银子,确实有些多了。

陆朝阳笑道娘,这钱来得容易,我这不是怕到时候看上了没钱买嘛?”

林氏不赞成地道你成日山里来去,这钱来的也不容易。上次你运气好捡着一头鹿呢,你还当是时常有着运气的?”

陆朝阳道多带了总是不,花不完也没咋地!”

母女俩一路絮絮叨叨,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集子口,却就遇到了熟人。

不是胡屠户,陆朝阳是特地绕开猪肉铺来走的。

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身材高大的男人,带着一个身量修长还略嫌单薄的少年,见了这母女俩,就走了上来。

陆朝阳林氏似乎有些不自在……

赵牧看见林氏……上次匆忙,没有仔细看,这次天光正好,瞧得出来她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衣裳,眉宇之间有些憔悴之色,身上一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当时陆三哥带了这俊俏的城里,是多少人羡慕的?

他愣神的功夫,赵宝儿已经笑嘻嘻地打招呼,道三婶子,朝阳,今儿上集哪!”

陆朝阳的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赵叔,宝儿哥,今儿天好,你们也上集哪?”

赵宝儿有些诧异地看着陆朝阳……这丫头平时都是不声不响的呢!他就笑道眼看不是要藏冬了?我们爷俩儿上集来瞧瞧,给我奶扯些布带点针头线脑儿啥的哪。朝阳妹子,你这一身打扮,不是站在三婶子边上,我还不敢认哪!”

陆朝阳笑了,道是哩,我也是图做活儿方便。不过这两天总有人叫我小哥儿来着!”

两个大的都相对无言,小的倒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赵牧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道三嫂……”

又愣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上集哪?”

林氏也有些尴尬,低着头不敢看他,道是哩,眼看要藏冬了,置办些。”

这样说过两句话,林氏就拉着陆朝阳想快些走。陆朝阳只好和赵宝儿打过招呼,跟林氏逃也似的走了。

人都走远了,赵牧还看着她俩的背影发呆……

赵宝儿是个早慧的,就捅了老爹一下,低声笑道爹,别看了!”

赵牧回过神,尴尬地咳了两声,道不许瞎说,不然你婶子的名声要不好听。”

赵宝儿偷笑,道爹您就顾着名声好听,就只能看着三婶受委屈?上次三婶在河边洗被面,那么重的被面,她一个家哪里绞得动,四下无人,爹你也只能板着脸绕道走,都不能上去帮一把……”

赵牧皱眉,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别这么不经心。咱们汉子胡说两句,人家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寡妇……日子就会不好过的。”

赵宝儿反道爹,现在就咱们俩呢,我就是随便说道说道。要是我一个人在,我就得上去给三婶帮忙。要是别人瞧见了,也得去帮忙,可就只有爹你不行。爹,这是为啥哪?”

闻言,赵牧心中就一抽。是啊,这邻里街坊的,别人都成,为啥他就不成呢?

怪,只怪当初太过急躁,做事没有分寸,连累林氏吃了苦头。如今倒好了,眼睁睁地瞧着,竟是上去帮把手都不成。

且不说这赵氏父子咋样,林氏和陆朝阳卷入了大集,身边很快就热闹起来。林氏也整理了一下心情,拉着陆朝阳熟门熟路的摸到一家小门户的布庄。

伙计很快就迎了出来,看这两人衣着寒酸,便直接把她们往门口卖粗布的地方引,脸上倒是带着十分笑意,道这位妇娘子,这位小哥儿,瞧布啊?这些可都是刚织出来的新布,专程为了对付这几日大集的哩。两位瞧瞧有没有瞧得上眼的?”

陆朝阳的眼睛一扫,手里摸了摸这布料,笑道娘,你看这布料结实不结实,穿着做活儿好不好?”

林氏手里搓了搓,道可以用这布料给你做件新袄子,再做两身春衣好穿着上山。”

陆朝阳道娘也要做新衣裳哩。”

问了价钱,这便宜的布料是三文钱一尺,便自作主张挑了一匹青色,一匹蓝色的,一匹深一些绿色的,道这些都给娘做衣裳。”

想到以后都做男孩子打扮,干脆这趟就直接做男装,那就更像了。便也挑了一匹青色的,一匹蓝黑色的,一匹碧蓝色的,笑道这些给我做衣裳。”

林氏想了想,各人要做一件新袄子,春装做两身,倒也不多,便点点头,道再买些软和的棉布。”

用来做内衣和底衣。

中等棉布是五文钱一尺。摸着细致得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原先这母女俩穿的都是最低等的棉布,虽说穿在里面,但是没穿几次就皱巴巴的。

林氏挑了个鹅黄色的,粉红色的给陆朝阳。陆朝阳又给林氏挑了一匹绛红色,一匹蓝色。

林氏笑道娘用不着这许多。”

便执意要把那匹蓝色的放了。

最后又挑了一匹上等的棉布,是七文钱一尺,这是要做贴身亵衣的。

伙计也没想到这两人看着朴素,买起来竟是毫不手软,顿时笑眯了眼,连忙跑前跑后去包装结账,结账的时候笑容更加可掬,弯着腰,道妇娘子,这里一共是一百九十六文钱。”

陆朝阳还了价小哥儿,我们买的多,便宜个几文钱吧。”

最终以一百九十文的价钱成交了。

林氏把这许多打包好的布料放在店铺里,道小哥儿,我们还要去集上逛,回头来取这些布!”

她不是第一次在这家铺面买布了,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是对老板和伙计的人品都信得过。

伙计答应了一声,提着那些货进去放在了掌柜的脚边。掌柜的是个中年人,和善地对陆朝阳母女笑了笑。

买了布,又去买了棉花。因为家里有炕,所以不做大棉被,只买了两斤打算做棉衣。二十文一斤,一共花了四十文钱。

已经有了一大堆,可是荷包里的钱却只去了个零头。难怪林氏会嫌她带得多!

林氏道去买几包方糖你解馋吧。”

陆朝阳笑道先不急着买零嘴儿哩。娘,咱再去买个烧汤的罐子。咱们屋那个老破旧了,烧起来也不方便。再买几个小碗,藏冬的时候咱开伙,花样肯定多。不行,罐子得买两个哩!一个焖饭一个烧汤!”

林氏笑道你要买,咱就去买!娘那儿有个铺子的不!”

于是又凑到买瓦罐厨具的杂货店里,挑了两个罐子,一把大汤勺,三个小碗。一共花了七十五文大钱。

陆朝阳又去买了些盐和辣椒粉一类的调料,道到时候分到咱这儿肯定没多少。“

她和林氏一人背着一个大篓子,这些琐碎的就全放在篓子里。

陆朝阳提出来想买些米粮上房分下来给咱,肯定是掺着黍米的小米,咱不如买一些。忙了一整年了,又挣了钱,咱也该吃些细粮。”

家里也有大米和白面儿,只不过只会分在有男人的屋里。为啥,男人要读书呗!

林氏拧不过陆朝阳,就去买了四斤白米两斤白面。大米是十五文钱一斤,细面更贵,要二十文钱一斤,这就去了一百文大钱!眼看零散的大钱就没剩多少了!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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