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
虽说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江余便开始气息不均,只是他从来不爱开口求人,便依旧咬了牙一声不吭得跟着在后头,只是脚步略有不稳。

后头跟着的卓承兴看着前方丝毫不知不体贴为何物的主子,故意清了清喉咙, “嗯嗯...”

宋瑜昨日虽沐浴了, 衣物却未曾换洗, 加之昨晚因着江余又出了身汗, 清早起来便觉得哪哪都不爽快, 而早起见江余一副没事儿的样子, 便以为他痊愈了。

毕竟不管是宋瑜自己还是他的那些友人, 哪个发个热不是褪了便又生龙活虎地出门寻欢作乐的。

宋瑜若有所感得转头看去,先入目的最后头卓承兴那张挤眉弄眼的傻脸,再一垂头,才看到满头虚汗的江余。

宋瑜脚步一顿,低头看路的江余便自然停下脚步地抬头看去。

江余唇色泛着虚弱地白,那双黑白分明得漂亮眼睛里倒是没什么情绪, 只是长长得睫毛上挂了一点汗珠,在他疑惑地一眨眼睛时, 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就与昨晚那些顺着眼角滑落的泪水一般。

胸口快速起伏,一副虚弱地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宋瑜能看出少年确实很累, 却死倔着不吭声, 明明只要如同昨晚一般开口便好。

开口便好?

宋瑜倒是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地想法弄得一怔, 为何他开口我便要答应?

若是少年真的哭着开口,他会答应吗?

看着少年那张虚弱地脸,宋瑜想,大概还是会答应的。

眉头一皱,宋瑜第一次发觉,原来他对这种小动物般的孩子这么没有法子。

只是这孩子清醒的时候为何这么倔呢?

再想到昨晚,这孩子大概也就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才最坦率吧!

想什么就叫,没有就哭,到手了就死死抱着不松手。

宋瑜被人当成救命稻草似的看着也不是第一回了,但是在这种不是因着身份的前提下倒是第一回。

“承兴。”

“是。”

“你背他。”

“是,啊!?不不......”

不等卓承兴再说什么,倒是江余打断了卓承兴接下来拒绝的话语,“公子,我能自己走。”

让一个爷们背他,也太不成体统了吧!

虽然,此时并无外人在,虽然宋瑜不在意,但是宋瑜不在意,这对于江余来讲却不能不在意。

宋瑜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显的无辜的脸,那与他对视的漂亮眼睛里看到的依旧只有温顺,与这个少年此时说的话完全相反。

这让宋瑜恍然想起昨晚也是这个少年,拿着石块狠厉地砸在那条被他踩在脚底的蛇儿身上,最后,也是这个一脸无辜的少年将那条缺了头的蛇拖回木屋里宰杀的。

温顺?

那都是假象。

四目相对的结果,到底是江余先撑不住,率先地垂下头避开宋瑜的目光。

虽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但是依旧觉得心虚是为何?

因为辜负了宋瑜的好意?

“随你。”

不过刚低头,他便听到宋瑜开口说道。

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向又抬脚往前走去的人,江余舒了口气,便又跟了上去。

这大抵是目前为止,他遇过最好的人了吧,江余这么想着。

至少,他父亲便从来不许别人违逆他的命令,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

江余皱起了眉,那么他如今原来是违逆了宋瑜吗?

今日宋瑜原本便因为江余之故不怎么爽快,再被江余顶撞,便更加不爽快了,一直未曾停下脚步,只是听着身后急促的呼吸声渐渐远离,到底是放慢了脚步。

宋瑜一时也有些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如何一个想法。

又想不管他,又不能不管他。

好意被孩子拒绝的父亲?

宋瑜被自己得出的结论打击得皱起了眉。

卓承兴原本跟在江余身后,只是江余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便也越过江余跟在了宋瑜身后。

虽说看着姑娘家如此有些不忍,他到底不过是宋瑜的侍卫,到底他也管不了主子的事儿。

路面渐渐平坦了,也更好走了,新鲜的枝叶也少了,似乎依旧走上了正路,但是江余的双腿犹如灌了了铅般逐渐沉重起来,虽然宋瑜放慢了步子,他依旧跟得极其吃力。

等身后终于传来草叶突然被重物压倒的声音时,卓承兴凑上前轻声道:“摔了。”

摔了,谁摔了?很明显。

江余看着被蹭破皮的手心,也不在意,喘了口起身再次跟了上去,边走边低头清理手掌上的石沙,直到余光中看的前方出现的白色衣摆。

他停下脚步抬起了头。

宋瑜看着颊边粘着一缕汗湿的黑发的少年说道:“沿着这条路往前走便是大昭寺,你既然知道大同府,大昭寺便也该知晓。”

江余一愣,露出一点讶异,张了张惨白的唇轻声叫了声:“公子。”

宋瑜道:“如此,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了。”

这便是在赶他了。

“我...”

江余想说什么,但宋瑜似乎并不想再听,转身便要走。

见状,动作快于想法,江余伸手便抓住了宋瑜的袖口。

他知道多想无益,在宋瑜回过身来时,直接跪了下来,“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江余求公子,让江余留在身边伺候公子。”

少年的眼中满身恳求,见宋瑜只是看他却未吭声,咬了咬牙继续道:“江余孤生一人,无家可归,求公子怜悯,即便留江余在身边做些个粗活也是好的。”

虽说濒临死亡之际,江余想过,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只是除非是再无出路,江余到底是不想被嫁到那样的人家,而山中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如此,留在宋瑜身边虽说是做个仆役,也未必不是另一条出路。

不论衣着还是行事作风,还是前一日卓承兴提前知府家护卫时的语气,都说明了宋瑜定不是寻常人。

江家一介商贾,必不会为了他这么个弃子对上官宦之家的子弟。

宋瑜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江余半响未吭声。

江余原本看着宋瑜的目光开始闪烁,他向来不爱开口向人求助,因为知晓求了也并不会有人来帮他。

难道说这次便要再一场印证一次,江余苦笑。

也是,如此算计人家,便是不答应也是正常的。

在江余想要放弃之际,余光中突然看的一旁的卓承兴正无声地对他做着口型。

五?

苦?

哭?

江余一愣,哭?哭有用?

哭着求别人收他做仆从?

还不等江余权衡尊严这种东西是否要丢个彻底时,宋瑜很及时的开口问道:“你会什么?”

会什么?

江余一时愣在原地,洗衣做饭?还是端茶递水?

这种问题该如何回答?

有心的无论回答哪一个,对方都会应承下来,无心的无论回答哪一个,对方都有理由再拒绝一回。

江余斟酌着说道:“公子想让江余会什么,江余便去学什么。”

这是个取巧的答案,江余有些忐忑。

宋瑜听了突然一笑,道:“那好,别与我顶嘴,你学的会吗?”

江余有些不明所以,犹豫道:“......会。”

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宋瑜:“好好去承兴背上趴着。”

江余:“......”

站在一边的卓承兴也有些震惊看向宋瑜,他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江余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瑜,他不信看着脾气不好却一派矜持雅贵的男人会如此幼稚。

莫非方才犹豫了许久,便是为了江余刚才的违逆?

况且方才算违逆吗?

江余也已经糊涂了。

只是不管如何,他也不敢堵宋瑜这话到底是否认真。

那么,问题来了,尊严重要还是原则重要?

江余低下脑袋考虑了一瞬,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宋瑜,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一下,两下,眼眶中迅速蓄满了水光,再一眨,那点水便化成透明的水珠沿着面颊落了下来。

宋瑜:“......”

这有用?

江余垂下眼皮,一边吧嗒吧嗒往下掉水珠,一边默不吭声起身朝卓承兴那走去。

卓承兴往后退后一步,叫道:“公子!”能不玩了吗!!

宋瑜有些头疼道:“行了!”

江余脚步一顿,转头看宋瑜,眼里的水珠依旧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宋瑜转头不想看他,觉着自己的心态又老了一层。

孩子会撒娇该如何对付?

宋瑜前世亲缘浅,到头来也一直孤身一人,而身为皇子,无诏不得离京,他活的潇洒也惜命,向来也不做什么危险的事儿,也不想出什么风头,也不懒得领什么事务,安安稳稳的过他金尊玉贵的纨绔生活,小伤小痛有之,大病大痛从未有过。

后来身为皇帝了,却又鲜有闲暇之时,如此身份,平时出任仆从如云,不论是他病了还是旁人病了,也不过“宣某某太医前来诊治”的事儿,哪轮的着他亲自照料。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