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蓝色的屏障像轻薄的泡沫一样破灭了。
在屏障消失的那一刻,在中央帝国西部的群山间,正拿着水袋回到停落在草坡上的飞行船下的灰衣青年停下了脚步,抬手从胸前拉出系在黄金细链上的不规则黑色吊坠,这块在夕阳下反射着金属色泽的碎片不是饰品,而是龙鳞的碎片。

只属于这个世界唯一的龙的龙鳞。

自他接受远东君主的命令来到中洲西部,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凭借这艘代表了炼金术目前最高水平的飞行船,他已经经历了不少国家和地区,却一无所获。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他并不失望,也不急躁,亚斯塔罗斯陛下没有给他时间的限制,出发之前,他的主人给了他这块已经经过处理,能给予方向指示的龙鳞碎片。

三个月前,这块碎鳞有过一次反应,方向直指中央帝国东南。

莫波格将龙鳞悬在眼前,看着这块嗡嗡鸣动的黑色锐片静止之后指示的方向。

仍然是向西。

灼热的午后阳光从头顶照下,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被气浪击倒的人从地上爬起来,纷纷跑向出事的中心。塔克拉跳下凭空低了足有半米的地面,在防护罩圈出的完美圆形内,近十立方米的土方消失无踪,银发男子面朝下倒在地上,云深已经坐了起来,脸上身上都有血迹,范天澜靠在他胸前,脸侧入他的怀中看不清表情,背上一片鲜血淋漓。

塔克拉屈膝蹲到云深身边,看着云深怀中那张在昏迷中都眉头紧蹙的面孔,“……够严重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范天澜失去意识的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深摇了摇头,看着范天澜背后的伤势,他低声说:“叫药师和担架过来,他这样不能动。”

“你呢?”塔克拉看向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云深说,又一个影子落到他身上,他抬起头,是与那名银发男子一同前来的黑发青年。

“我来自神光森林的森族,姓李,名云策,术师阁下。”这名青年说着也半跪下来,“我带了药,请您让我为他处理一下。”

云深看着他,正准备起身的塔克拉也侧过脸打量着他,虽然是同样的黑发黑瞳,但被那双黑得像冬夜星空的眼睛注视着,这名在离开森林之后就重新冠上的姓氏的俊朗青年神色也有些窘迫起来。

“你是神光森林中的遗族人?”云深开口道。

“是的,阁下。”

“和你们同来的人,是什么身份。”

对面这位看起来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黑发术师语气中没有征询的意思,他在用一种很平静的态度命令他。李云策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旁边一眼,精灵路德维斯已经把同样失去意识的墨拉维亚扶了起来,由于墨拉维亚刚才涉嫌袭击术师,刚才和范天澜一同归来的预备队队员已经围住了他们。

“现在不能说,就等能说的时候再来。”云深淡淡地说,之后就不再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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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拉找来一名预备队队员让他去医务室传话,自己仍然留在云深身边,云深拿着龙牙匕首划开范天澜背后的衣物,揭掉被血贴在伤口上的布条,用牙咬开木塞,将白蓉花研磨而成的止血粉洒在伤口上。这种来自精灵馈赠的药品效果显著,范天澜背后的伤口很快停止了流血,虽然那些遍布在他纵横错乱的伤口看起来仍旧怵目。

医务室的药师和实习护士们不久之后就带着担架赶了过来,在这次意外状况中,除了被气浪冲倒时众人受到的擦伤,和附近操场上有孩子被倒下的体育设施砸中,只有范天澜一人受了重伤。所幸的是术师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他身上的血迹都不是他的,手腕上那个曾应冰山修摩尔所求切开,如今再次绽裂的伤口也已经只剩下一根细细的红线。、

在查看范天澜的伤势时,药师正明被云深叫过去低声说了几句话,虽然意外于术师的嘱咐,他还是小心护送着范天澜回去了。云深一手搭在另一手的手腕上,看着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然后才转身面对带来了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会面的客人。

“我想这种场合是不太适合用来会面的。”云深说。

扶着墨拉维亚的精灵看了周围一眼,苦笑了一下,“确实如此,术师阁下,虽然这并非我等所愿。”

“现实总难如人所愿,”云深说,“我们换个地方。”

在正在按部就班建设的各项基础设施完工之前,能够用于会见客人的如今只有云深的专用的书房。精灵和李云策在踏入之时不免吃了一惊,因为在这个采光良好的宽大房间内,书架直达天花板,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的书籍看起来实在不像个人能够拥有的藏量。

墨拉维亚没有受到什么特殊待遇,不过为了预防更多意外发生,他被安置到了别的地方。术师去更衣了,然后一名外表有些文弱的黑发青年给他们端来了茶水,他的衣着和气质都不像仆人,放下茶水之后,他的目光还在李云策身上停留了一会。

“你叫李云策?”他问,然后又用遗族的语言重复了一次,“‘李云策’?”

李云策看了看他,“……我是。”

“我是守族现任的祭师郁金。”那名青年说。

李云策站了起来,守族的祭师是他本来要找寻的对象之一,没想到在这里被对方首先认了出来,虽然这名祭师的年龄也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我听师长说过,李云中前辈要在留下之时,就决定将云字辈在子孙身上传下去,直到他们回到夫人的埋骨之地。”郁金说,“你是他的……?”

“云中是我爷爷的名字。”李云策轻声说,“我把他和父亲都带回来了。”

郁金一时没有说话,故人终于归来,他们却已背井离乡。而对他们这个命途多舛的民族来说,真正的故乡更是不知何时才能回去。正在相对沉默间,门口传来一声轻响,此地的主人踏入了他的领域。

“久等了。”云深说。

郁金收起茶盘退了出去,对这位外表俊秀,气度从容又难以捉摸的年轻术师,在两人的初次接触之后,李云策对他就有点不知该如何应对了。他日后是要留在这里的,而“术师”主宰着这里的一切。

“请坐。”云深对他说。

目前身份定位还是来客的李云策只有坐下,云深落座在他们对面,精灵看着他,先开口道:“术师阁下。”

“我此番前来,是协助名为墨拉维亚的那一位寻找他的生子。”

云深拿起桌上的茶壶,为杯中依次灌入茶水,“在我这里?”

“是的。”精灵说,“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

“你说的那位客人外表还很年轻,但他寻找的显然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孩子,那么——”云深放下茶壶,向他们示意,“他是什么生物?”

这位术师非常敏锐。虽然那位龙主表现出来的力量完全非人,但这个世界上能变成人形的魔性生物数量极其稀少,也不是常人能接触得到的,不过这位术师据说来自远东,那位风暴君主就饲养着一头雷鸟。精灵看着云深的反应,慢慢说道:“龙。”

云深的动作顿了一下,“哪个世界的龙?”他转过头问。

精灵没想到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是裂隙的另一端。”

云深一手支在扶手上,思忖了一会,然后他说道:“原来如此。”

结束这次会面之后,云深去了医务室,守在门口的药师正明看到他就走上来,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给范天澜做身体检查的时候,他总算知道了术师那些嘱咐的真意,间隔时间如此漫长的脉搏,如果不是这位青年还有浅浅的呼吸,他差点就以为……

“他现在怎么样?”云深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没伤到什么筋骨,休养一段时间就好,”药师正明说,“只是术师,怎么他会……”

“他是有点不太一样的地方,还算不上非常特殊。”云深态度平静地说。

药师将这句话理解成了一切尽在术师掌握,实际云深不过是认为以一个人来说不符常理的状况,作为一头龙就能解释了。俯卧在病床上的范天澜背后腿上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妥当,云深还记得最初相遇时他那令人惊讶的自愈能力,加上白蓉花的作用,也许不久之后这些绷带就能拆下来。

只是看着那宽厚的背部和袒露在外的臂膀上强韧的肌理,这具明显属于一个成熟男性的身体和“幼龙”这种身份感觉上实在不太相配。云深对龙这种过去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生物没有什么了解,何况是在这个世界也属于不可及传说的裂隙龙族,不过力量强大的生物似乎都拥有漫长的寿命,那位千里跋涉来寻找自己的孩子的龙族外表只是看起来二十后半的青年,实际年龄却有已经七百岁了,天澜作为人类的年纪换算过去,也许就跟婴幼儿差不多?

正明药师退出了房间,云深在病床边坐了下来。也许是被那个大落差的概念影响,他看着那张沉睡中的俊美面孔,眼神比平时更柔和。就长相来说,天澜和那名银发的龙族没有多少共同点,虽然两者的容貌同样出色到令人过目难忘,但天澜的长相更倾向于冷峻刚毅,气势也更锐利,而除此之外,他们有些地方其实颇为相似。

云深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范天澜的肩膀,“辛苦了,”他轻声说,范天澜束发的皮绳断了,刚硬黑亮的长发散乱下来,有一束落到了他的侧脸上,云深顺手给他拨开,“好好休息……”

他的动作停顿了,因为手底下传来的热度有点不同寻常。

体型十分庞大的蓝色水龙几乎是以滑翔的姿态冲进了龙神宫,被他的翅膀擦到一点的绿色侍龙被带得踉跄了一下,不顾宫中他龙的眼光,这头巨龙一路烟尘地往龙神宫深处奔去。

在宝座上缓缓转动着手中权戒的萨尔夫伦抬起头,看着气势惊人,几乎是直撞进来的水色巨龙,侍立在他身旁的蓝发女子哑然了一会,“哥哥,你……”

“萨尔夫伦!”水龙一边向前走一边化形,当他走到玉阶下,已经变成了同是蓝发的高大青年,他抬头打量了现任龙帝一会,抬步走上了玉阶,“你总算醒了,不过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不是很少化形吗?”

“有点原因。”萨尔夫伦说。

“什么原因?”蓝龙问。

萨尔夫伦没有直接回答他,将目光放在蓝龙的背后,他说:“有新的客人来了,费尔南德,你代我去迎接吧。”

“我才刚赶回来!”蓝龙抱怨,“什么客人?”

“高等人族的……”

“什么!”蓝龙一听就竖起了眉毛。

“……德兰德尔公爵。”萨尔夫伦把话说完,“他是有这个资格的。”

一身白色绣金长袍的公爵踏入了偏殿,虽然作为一位在叛乱之后仍然保有贵客身份的高等人族,事实证明他没有在那场灾难中做过不利于龙族的事,看向他的目光中仍然有许多不信任。

取下脸上的白色面具,公爵将它敛在身侧,对宝座上的龙帝微一躬身,“萨尔夫伦陛下。”

萨尔夫伦也向他点头示意,“多年不见,德尔德兰公爵。”

“上次见面,已经是九十八年之前的事了,”公爵说,对他微微一笑,“如今再见,您还是一样美得令人心折,陛下。”

“……”众龙。

作者有话要说:

……魔咒!

这玩意是真的存在的吧,真的吧?前天早上起床就觉得背后有点怪怪的,经过一个晚上左肩胛骨旁边就发展成了剧痛,不管起来还是躺下都能让人痛得让人抓狂,转个脑袋都能抻到那根筋,当板板人板了一天,结果晚上遇到电闸跳闸。摔!好不容易在凌晨爬上来了,网络抽风啊!总是error啊!刷不出来啊!

我才刚承诺日更啊……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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