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虽是低声,但吴育离的又不远,耳朵又不聋,却是听得真切......
眼睛一立,心说,怎么地?朝堂上的人还不能来了!?对这位大辽贵公子的印象,也自然是差了几分。

唐奕则是一脸尴尬地回道:“突发状况,日后细说。”

“那......”萧誉欲言又止。

“放心!自己人!无需存疑!”

......

吴育一听唐奕说是“自己人”,气儿一下就顺了不少。满意地暗自点头,你小子还算识相!

可是,唐奕下一句话,又差点没把吴育的火气点着。

只闻他又补了一句——

“而且,就是个摆设,说了也不算,还是咱们自己做主!”

......

当朝二品大员、政事堂的三把手,给你来当摆设!?吴育脸都绿了。

“诸位,请进城。”

薇其格礼让大家进城,吴育都没动地,恨恨地看着前面这几个败家孩子......

就没一个省心的!

正好见青瑶小丫头与那几个辽人走的挺近,吴老头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不容有疑地命令道:“丫头,过来!”

薇其格与萧家兄弟一愣,不知道这位老相公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唐奕苦笑道:“没事儿,使小性儿呢,咱们走咱们的。”

萧誉、萧欣疑惑点头,只得在前引路。

却见自家妹子还真听话,乖巧地到了那老头身边陪着。

老头儿一把拉住萧巧哥的小手儿,半宠半训地小声儿喝斥道:“你个糊涂丫头,往前凑什么?”

萧巧哥一吐舌头,知道吴育气儿不顺,也不与他争辩,哄小孩一般扶着吴育往前走。

“不凑不凑,我扶您老进城......”

吴育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一句,“此为辽境,要处处小心!这帮契丹蛮子可不好相与,小心把你抓回去做了压寨夫人!”

扑通......

萧欣、萧誉闻言,一个趔趄......

站稳身形,忍不往回头瞪了吴育一眼。

说什么呢?那是咱们亲妹子,怎么弄的跟你闺女似的!?

这老头儿也太小气了!

......

唐奕知道这是自己惹的祸,急忙圆场,拖着萧家兄弟往城里进。

“走走走,咱还没吃晚饭,可饿死我了!”

——————————

进关之后,把阎王营安顿妥帖,薇其格等人也知道唐奕千里跋涉而来,自然要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儿自是以后再说。

安排好住处、餐食,就让唐奕等人好好休息了。

可是......

怎么可能让唐奕好好休息?这边儿还有一个火药桶加好奇宝宝的吴育等着他呢。

屋里现在就吴育和唐奕。

“可是万全!?”

就算进了关,吴育也不踏实。这可是大辽的关城,宋军入城,就算能瞒一时,也瞒不了一世,早晚被辽朝知晓。

“相公放心,渝霞关上三百辽兵,都是接咱们那人家里的私兵,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吴育点点头,心下稍安。

可好景不长,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又是一黑。

“所以,你个小混蛋早就知道,入辽之后全无阻拦,可一路通途到达渝霞关下?”

“呃......确是早有准备。”

“好啊!!”吴育又暴走了。

他就说这一路怎么这么顺溜,连个巡哨都没遇上,原来唐奕早就算计好了的。

“好你个小混蛋!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独老夫蒙在鼓里?”

“呃......”

三千多人......好像真就这老头儿什么都不知道。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吴老头气坏了,就没你这么玩儿人的。

“您消消气!”唐奕一脸陪笑。“这不是怕您着急上火嘛!”

“狡辩!黑的你也敢说成白的。你不说,更着急上火!”

“嘿嘿嘿......”这回唐奕也不争辩了,任老头咆哮去吧。

......

过了半晌,老头儿才平静下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入辽所为何事?你与陛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老夫与你没完!”

唐奕一声哀嚎,赵祯脑子里有包,怎么会派了这么个粘人的老头儿给他?

殊不知,这正是赵祯的用意......

吴育在朝上确实老实听话,但是,这老头儿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倔强的,正好来给唐奕掌舵。而且,不出大事儿他听话,但一旦唐奕做出什么出格儿的事儿,吴育还有他的坚持,不至于让唐奕太过妄为。

说白了,赵祯还是有点不放心唐奕的那股子疯劲儿!

可这就为难唐奕了......

因为有的事儿不能跟吴育说,可是不说,在吴育那里就必然是大事儿,是他必须坚持的大事儿。

“唉!”

既然说不得,唐奕就只能发挥特长——忽悠了!

装模作样地一声长叹,“官家不让相公知道,必有官家的用意,相公何必还要追根问底呢?”

吴育冷哼一声,这就想把他打发了?没门儿!

“官家的用意老夫不知道,但事关大宋安危,老夫就不得不追根究底了!”

“好吧......”唐奕也没打算抬出赵祯就把吴育糊弄了。

“既然相公非要知道......”

“少卖关子!再私瞒一点,老夫与你拼死!”

“为了马!”唐奕一脸诚然地、坚定地、绝决地......说了。

“马?”吴育一愣。

“对,马!”唐奕毅然点头。

“大宋除了河套以东的一小块养马之地,再无战马产出。可是,这些年与西夏战事不断,河套以东的宋属之地早就轮为了修罗战场,马政停滞。所以,现在官家急需一个稳定的战马来缘。”

“大辽......愿意供给我朝战马!?”吴育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辽朝遏止战马南贩可不是一天两天的,怎么可能愿意为我大宋供马?”

唐奕冷笑一声,“大辽朝廷当然没那么好心,但是,但是大辽贵族就另当别论了!”

吴育马上想到了引他们进城的那两男一女。

“他们......”

实话跟相公说吧,早在五年前,小子第一次入辽之时就已经埋下了种子,与契丹八部之中的突吉台部、纳其耶部早有交好。

吴育神情一震,脸上难掩喜色。

“他们愿意给我们战马!?”

“愿意!”

“可还是不对啊?”吴育眯着眼睛。“就算人家与你交好,你一个宋人,怎么可能让两大部族冒着滔天大罪与你私贩战马!?”

唐奕道:“相公不知道,辽朝名为八部共治,但帝后两族掌权百年,其余六部的实力早就不如当年,逐渐被耶律一族边缘化了。而这其中,因为属地的地缘劣势,尤以突吉台和纳其耶部最为凄惨。若再不自寻出路,怕是早晚要被耶律一族吞并了。”

唐奕说的可不是假话。不说别的,单看薇其格的父亲、突吉台部的领头人在辽朝之中只混了一个礼部侍郎的中级官职,就知道境遇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唐奕也正是借此契机,以利诱之,加之潘越从中牵线,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吴育还真信了......

“那这两部真敢冒此大险,向大宋私贩战马?”

战马是宋辽贸易的底线,老头儿还真不信他们敢碰。

唐奕心说,想忽悠吴育这老头还真不容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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