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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谢冬自己说着说着, 也不禁投入到了这展望之中。收获, 得到利润, 购买更多种子, 发展更多产业,收获更多的利润,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样的事情, 真是想想就叫人兴奋, 比什么杀人夺宝更能激起人的热血。谢冬当机立断结束了此次琳琅集之旅,已经迫不及待要赶回宗门了。

话说回来, 谢冬听到炉鼎二字就浑身不自在, 也算是事出有因。何修远会那么愤怒,又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在谢冬心里转了一圈,最终却没有令他太过在意, 转眼便忘在了脑后。

三人一路飞速遁行,很快,玉宇门所在的那个山头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在刚刚看到山门之时, 谢冬便收敛了脸上的兴奋。

他适度地表演出了一点哀伤, 又真情流露了许多惋惜与头疼, 告诉宗门众弟子, 冯长老在这次出行时以下犯上, 勾结外门修士试图袭杀掌门, 已经被他们清理门户。

这样的消息, 果然在宗门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宗门之前一连失去了前任掌门与五位长老,总共六个凝元,已经元气大伤。此时竟然又失去了冯长老,许多弟子都担忧了起来。哪怕冯长老在宗门内本就人望不高,被许多人厌恶着,凝元毕竟是凝元。

这是谢冬早已预料到的情况。他之前说不想与冯长老过不去,并不是谎言。只是宗门里更不能一直留着一个那样的长老,长痛不如短痛罢了。

此时此刻,面对壮士断腕的反噬,谢冬自然只有努力安抚,说了许多激励的话语。但弟子们的此时担忧,是之前许多事情积压之后的爆发,又哪里这么容易消除?

常永逸在后面干着急,又看了眼在会议上永远眼观鼻鼻观心的何修远,不禁发出一声冷笑,“你平白得一个大师兄的称呼,在这种时候,竟然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何修远看了常永逸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眼叫常永逸想起了此人之前大杀四方的景象,汗毛不由得有些倒竖。饶是如此,常永逸对何修远依旧是满心厌恶,只是看在谢冬的面子上才稍微客气一点。或者说,正因为自己之前居然被血腥吓得只能趴地呕吐的难看经历,叫常永逸对何修远这个人越发厌恶了。

何修远倒是没有和常永逸计较。他反而微微敛下了自己的双眸,认真思考起常永逸的话来。

他之所以从来不发言,不是因为不关心宗门,不想帮助谢冬,而是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只懂得修行的人。此时此刻,在常永逸的言语相激之下,他看着谢冬努力的同时显得有些无奈的身影,终究往前走了一步。

谢冬停下了自己那些安抚与激励的话语,看了他一眼。

下方众弟子看到何修远的动作,也一个两个提起了精神,纷纷将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何修远虽然离开宗门八年,却自幼在宗门长大,此时更是凝元巅峰的大高手。在一部分弟子的眼中,他甚至是比掌门谢冬更可靠的主心骨。

何修远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却只说了一句话,“修行吧。”

众人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然而……嗯,这就完了?

何修远沉默许久,终于补充了剩下一句,“只要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这句话真是一条真理,但在许多人的眼中,这个真理又是一句废话。好些弟子的嘴角都开始抽搐,常永逸更是冷笑一声,目露鄙夷。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何修远想了又想,终于憋出第三句话,“为什么害怕宗门少了一个凝元?只要你们也成为凝元,就可以了。”

何修远在说完那三句话之后,便退回去结束了他的演讲,表明他真的再也憋不出第四句话了。

这这这……众弟子都有些凌乱。

就在此时,那边谢冬却大笑了一声,“大师兄,说得好,正合我意。”

弟子们闻言,顿时越发凌乱了。这这这……谢掌门真的不是在说反话吗?

却见谢冬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宗门的弟子,是宗门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你们现在之所以因为一个冯长老而担惊受怕,是因为你们需要宗门。而我之所以在这里努力排解你们的担忧,是因为宗门需要你们。但归根结底,宗门之所以需要你们,不正是指望你们能努力修行,成为新的顶梁柱吗?”

“掌门,”此话过后,底下立马有一个弟子阴阳怪气地出言问道,“你话中之意,是指那些对自己的修行没有自信,成日指望躲在宗门已有凝元羽翼保护下的弟子,宗门并不需要?”

此话将谢冬方才的话语转了一面来将,顿时显得尖锐了许多,咄咄逼人得很。

谢冬抿住嘴唇,看了这名弟子一眼。谢冬认识这个人。当然的,宗门里总共也就一百多号人,每个人他都是认识的。虽然认识,却不熟。此人名叫郑奕,是谢冬入门之前就在宗门里的老弟子了,比谢冬的资历老很多,对谢冬自然也不如那些年轻弟子一样亲近和信服。

那郑奕也不躲不避,笔直地与谢冬对视着。

“若我没有记错,你在我入门之时便是筑基,如今卡在筑基巅峰也已经三年了。”谢冬笑道,“我相信你是能迈入凝元的,你呢?”

郑奕对这回答有些意外,一时间没有吭声。

谢冬便扬起目光,扫过底下一张张脸,开口报出一个个名字,“许丹,付清颜,杨万书,陆明,还有郑奕。宗门一百多名弟子,三十来个筑基,便有你们五个筑基巅峰。”

被点到名字的另外四人,有三人都抬起头,困惑而审视地看着他。他们都与郑奕相同,入门多年,资历比谢冬更老。唯有一个始终垂着头的杨万书,却是他们之中资历最老的一人。

“在此,我就对你们说些实话。冯长老的异心,我是早就有所察觉的。冯长老身为一个凝元,我自然也是为他可惜的。当时的情况,如果我硬要留他一命,并不是办不到。”谢冬对他们道,“为什么不留?是因为我觉得一个凝元的陨落虽然可惜,却不至于让宗门伤筋动骨,其损失远远小于宗门内一直留着一个有异心的长老所可能带来的隐患。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是因为有你们。”

因为有你们……短短五个字,似乎涵盖了千言万语,让淡漠的审视有了波动。

杨万书终于也同样抬起了头来,浑浑噩噩的浑浊目光里似乎多了点什么。

“宗门里有这么多好苗子,为什么要害怕折断一根坏枝?”谢冬拔高了音调,环视众人,“是,宗门现在的情况是很坎坷,很艰难,我理解你们的不安。但正因为宗门艰难,才需要齐心合力,奋勇向前。我不害怕一个凝元的损失,因为我相信宗门还会有更多的凝元。所以修行吧,只要我们自身的修为高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说到这里,谢冬又看了之前说话的郑奕一眼,“至于你方才的问题,我只能回答——是的。宗门需要能在艰难的时候支持宗门,与宗门同甘共苦,一起前进的弟子,而不需要做不到的。”

郑奕抽了抽眼角,神色难看。

谢冬也不管他,只看着对面的更多弟子,“办不到的,不信任宗门的,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绝不挽留。而留下的,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让宗门变得更好。”

说罢,他便道了一声散会。

此时的众弟子已经不是骚动与凌乱,而是躁动与混乱了。

谢冬也不管这些弟子的反应,只给后面何修远与常永逸两人打了个手势,转身便走。

等到离开了大殿,何修远问他,“我的那些话语,是否给你造成了麻烦?”

“不,正相反。”谢冬笑道,“你的话语,叫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何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稍安,便与谢冬告辞,再一次回到了那茅草屋。

“永逸,”谢冬又转过头去,“与其管别人是否帮得上忙,不如想想自己能做点什么。至少到目前为止,大师兄助我良多,而你一直在给我找麻烦。”

“师兄,我……”常永逸没想到谢冬居然将他方才指责何修远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还说得如此伤人,登时脸色一白,“我也想帮你很多,可是……”

谢冬摇了摇头,“我与你说过多次的话,你又忘了。只要你努力修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可是这么些时日,你认真修行了吗?”

常永逸不说话了,委屈地低下了头去。

谢冬在他头顶拍了一下,终究没有给出更多的安慰,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今晚注定是一个多事之夜。谢冬刚刚回到书房,板凳还没有坐热,便又有人来找他的。这些来找他的人,也并不令他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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