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知道海子吗?”
“海子?”郭芙蓉摇了摇头。

“就是他写了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个男人和徐志摩不一样,他是个很痴情的男人,要是咱妈当年能碰到这样的男人就好了。”妹妹笑着道。

“那个傻女人是她自己陷得太深,男人没有一个可信的。”郭芙蓉道。

郭芙蓉不知道妹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徐志摩和什么海子。

在她看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用花言巧语哄骗女人,目的就是为了和女人上床。

“郭会计,车快来了,你车票拿好了吗?”小冯道。

“拿好了。”郭芙蓉点了点头。

而当火车呼啸而来的时候,妹妹却是坐在地上自顾自的念起了海子的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妹妹笑着,她念着。

“海棠,上车的人多,你别距离站台太近了!”郭芙蓉好心道。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里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妹妹仿佛没听到郭芙蓉的话,她自顾自的念着着诗。

“海棠!车来了!”

旁边的人潮涌动,郭芙蓉赶紧提醒道。

“姐,你要活的好好的啊,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找到你自己的幸福!”

妹妹的脸上挂着难以理解的微笑,但她的眼神里却浮现出了悲伤。

她突然用那只单手支撑着地面,她含着泪看着郭芙蓉,随后沿着站台边缘滚了下去!

“海棠!”

“海棠啊!”

郭芙蓉惊呆了!她朝着铁轨上冲了过去!

小冯也没反应过来,但小冯死死的抱住了郭芙蓉。

“海棠!海棠!”

郭芙蓉奋力的挣扎着,她泪流满面,而说时迟那时快,呼啸而来的火车从铁轨上碾压了过去,还发出了轰鸣声。

郭芙蓉崩溃了。

刚才还好好的,妹妹还那样和她聊着天,她哪里能想到妹妹会选择自杀,她撕心裂肺的呼喊着,但妹妹就那么走了。

“傻丫头!你怎么和咱妈一样傻啊!”

郭芙蓉跪倒在站台前,她哭的一塌糊涂。

“海棠!你给我回来啊,姐要是没有你,该怎么活啊!”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就算你是残疾人了,但姐也会照顾你一辈子!”

“啊!!”郭芙蓉几乎要崩溃,她精神有些恍惚,好不容易找到了妹妹,妹妹却在她眼皮子底下自杀了。

心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样,她们姐妹俩是双胞胎,虽然性格大相径庭,但一直相依为命。

“郭会计,车站派出所的人过来了!”

“郭会计!”

恍恍惚惚间,耳边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小冯的呼喊声。

郭芙蓉记得母亲给她们姐妹俩提起过芙蓉花和海棠花的花语。

母亲说芙蓉花的花语是纯洁无瑕。芙蓉花还代表了早熟和平凡中的高洁。

海棠花代表了游子思乡、离愁别绪、温和、美丽还有快乐。

“傻子才信这个!”郭芙蓉记起她听到母亲说花语的时候,自己偷偷给妹妹说的话。

她感觉妹妹和母亲都好傻,她们太朴实太单纯,以至于被人欺辱悲剧也贯穿了她们的一生。

回到工作的城市,郭芙蓉每天过的六神无主的。

她去花鸟市场那边买了一盆海棠花盆景。

她将盆景放在单身宿舍的阳台上,每天看着盆景,时不时就会哽咽。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阳缺,好不容易熬到了头,那个和自己长得相似的家人却走了。

郭芙蓉那个时候,学会了吸烟。

“傻女人,傻丫头,傻!你们太傻了!”

郭芙蓉神经质的笑了,她笑的时候心里好痛苦。

“你们俩给我好好看着,我会好好活下去的!我会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我会让所有看不起咱们娘三的人,明白他们是多么的渺小和卑微!”

郭芙蓉哭了,她好恨呐!

这个世界没有错,谁让她是这般出身又没钱!

或许人只要出人头地,无论手段多么卑鄙都可以被原谅!

小冯经常来看她。

但她却刻意疏远小冯,但她回到单位后,却一次又一次的想办法接近祁亚军。

她后来才知道祁亚军有老婆,他老婆还是高干家庭出身。

但郭芙蓉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有出人头地。

最终她成了祁亚军的助理,在一次外出出差的时候,两个人发生了关系。

一个女人不间断的琢磨起男人来,那是相当可怕的。

对祁亚军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她都了解的透透的,而祁亚军也拜倒在了她的身上。

祁亚军甚至为她离了婚,老婆孩子都不要了。

可这个时候,郭芙蓉却顺手牵羊攀高枝挂上了大领导。

她代替了祁亚军成了销售处的处长,祁亚军却因为财务问题,被开除。

“芙蓉,你为什么这样对我?”祁亚军痛苦的问道。

“是你自己太贱,跟我没关系。”郭芙蓉冷笑着看着祁亚军。

“我为了你失去了一切,甚至是家庭!”祁亚军追悔不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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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自愿的,而且你这样的负心汉没什么值得珍惜的!”

“郭芙蓉,你不得好死!”

“郭芙蓉,你就是个下三滥的婊子!”

祁亚军被保卫科的人拖出去的时候,对着郭芙蓉破口大骂。

“随便你怎么说,没人会记得一个失败者!”郭芙蓉冷笑道。

郭芙蓉本来以为她会在体制里呆下去。

但没成想,她举报了祁亚军,祁亚军在看守所里揭发了企业大领导,并且还供出了郭芙蓉以前帮他做假账的事情。

郭芙蓉这个销售处处长当了还不到两年,便被迫离职。

郭芙蓉被判刑六个月,出来后,她一直没有找到正式工作。

直到她几年以后来了深城,她的人生才柳暗花明又一村。

郭芙蓉从沉思中缓过神来。

扔在地上的烟头已经熄灭了。

年轻时候的种种,只是她人生经历的一部分,现在回想起来,她渴望得到的东西已经得到了,两度花开,她也的确有了个灿烂的前程。

只是她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样,除了这个前程和报复,她真的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我轻轻的来,正如我轻轻的走,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傻女人,海棠,你们的愿望,我帮你们实现了。”

郭芙蓉将地上的烟头捡了起来,她扔到了散发着臭味的水池里。

曾几何时,郭芙蓉感觉妹妹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只可惜她已经将那个自己埋葬在了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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