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青姐,你这次能待多久啊?”
秦步琛可是听说,向曼青教导了阿摩许多为帝治国的道理,他也希望能听听。

当然,更有私心,别人没有直观的体会,他有啊,在相隔几十年后,你看见故人比你儿女还年轻,什么感觉?

在秦步琛眼里,那就是神仙手段,跟神仙多待一会儿,不是坏事。

“那个秦皇啊,”向曼青咽了咽喉咙:“你能不能别叫我姐?把我叫老了。”

秦步琛脸色微红,看秦恪他们都别开头忍笑不已,讪讪地:“那,那我只叫曼青可好?”

太后冷哼:“哟,可真是亲热呢.”

“住口!岂能对曼青不敬!道歉。”

秦步琛厉喝,吓了太后一跳。

自从知道秦步琛一心扶持秦恪,甚至将手里的四卫都交给了秦恪,太后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她也明白,打小对太子这一房就没什么感情,就算后来知道是误会,那感情也不可能迅速建立起来,否则,她应该感到高兴和欣慰才是。

这段日子,太上皇只守着她过日子,虽然都老了,倒是平白有了真正夫妻的感觉,凭空钻出一个年轻风情万种的曼青姐,太后哪里容得下?!

可没想到,和气了这么久的秦步琛会为了狐媚子吼她,让她颜面顿失,也不顾曾孙的满月之喜,怒气冲冲地起身离开。

秦步琛摇头:“妇人家,目光短浅,只看得见那些情情爱爱的,好像谁要抢了她槽里的食一般。”

向曼青忍不住放声大笑,槽里的食?难道一窝猪吗?

“呵呵,让你见笑了。”

向曼青摆手:“她在乎你,才吃醋,我无所谓,年轻时啊,我是许多女人眼里的敌人,假想敌,习惯了。”

让人拿来笔墨,写下调养的方子,递给秦步琛,“说不得我随时转眼就离开了,先拿给你方子,自己保重吧。”

见到秦步琛时,对向曼青是一次提升,见到秦恪又是一次飞跃,这是他们的机缘,这份因果向曼青必须要承受。

太后负气而去,想了想,又不对,她一走,岂不是真正将太上皇推出去了?

当日那么多争宠的人,自己都能应对,这么一个,为什么自己就慌神了?

虽然她年轻,但是,自己有与太上皇相伴多年的情分,任何人也抹杀不了取代不了。

她又转身回来,正好听见大巫说因为在乎才吃醋的话,心里一酸,叹了口气,调整了情绪才进去。

看见秦步琛正将手里的方子折好放进怀里,这才笑道:“竟然是女神医来着,倒是我看走眼了。”

这一岔,气氛好了许多,不一会儿开了宴,也算宾主尽欢。

大巫问了宝昕与七长公主的关系如何,宝昕告诉她,七长公主很支持秦恪,对他们一直很好。

“是这样,七长公主疾病缠身,若是没我出手,三月必亡,若是我出手,一则要她心甘情愿,二则,需要她承受火焚之苦,只看她的意愿,不强求。能在你这里相遇,也是缘分,我是善待每一份缘的。”

宝昕沉吟片刻,跟大巫讲了七长公主为了报答游侠儿的救命之恩,主动收养隋五娘,并且娇养多年,寻了好夫婿。

大巫点头,能救下一名心善之人,是善缘,对她来说,只有功而无过。

若是行恶之人,看在宝昕面儿上也会救,反噬就反噬吧。

好吧,其实向曼青不是个非常正义之人,只要认定了谁,哪怕那人是杀人犯,她也会倾力相助。

嗯,就是这么无原则。

宝昕先寻了隋五娘,告诉她此事,隋五娘做不得主,又悄悄寻了隋参政,将缘由禀报。

“你说那个曼青姐,果然有本事?”

“太上皇认识她,而且相信她。”

“我知道了。乖女儿,你先去试探着劝劝你娘亲,我随后就来。”

七长公主回了客房,正在喝着侍女端来的燕窝,听说隋五娘过来,让人替她盛了一碗。

“来尝尝,熬了许久的呢。”

隋五娘点头坐下,舀了一勺:“嗯,清甜不腻。娘,女儿有事跟你说。”

“嗯,说吧,反正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体会过‘食不言’的规矩。”

隋五娘不好意思地抓抓脸,吃饭不说话,好无聊哦,胃口都没了。

“娘,您先平心静气的,千万别急,好吗?”

“啧,真是啰嗦。”

“娘,您对现在的日子满意吗?儿孙都孝顺吗?”

“当然,可自在了,所以啊,我一点都不想回京城,整天勾心斗角的,忒没劲。”

“嗯嗯,娘最是安于平淡。”

“你到底想说什么?”

“娘,有人告诉女儿,您的身体可能有些不适,没事儿,正好曼青姐在,她能诊治,机会转瞬即逝,这事你自己决定。”

“不适?我病了?难怪有时候觉得右胸气闷,刺疼,时间短,也没当回事。不是大病吧?那个曼青姐,真的是神医?”

“大能耐。她说了,您的病必须以火来治疗,可能很痛,必须要您自愿、而且能忍痛。”

七长公主冷汗下来了,脸色发白:“会……死吗?”

隋五娘也拿不准,可是依佧的本事她见识过,曼青姐比依佧强,那肯定更是能耐。

“我们要相信曼青姐。”

七长公主眼里闪过儿子、孙子孙女的脸,满眼不舍,怎么也要试试不是?

他们不说,一定是这个病不治就很危险,能够长命,谁舍得放弃?

“好,无论什么痛,我都愿意忍受,愿意相信曼青姐,无怨无悔。”

向曼青盘腿坐在宝昕安排的客房里,一道蓝色的光束从天而降,从头顶灌下,她笑了,看来七长公主同意了,这份信仰之力她手下了。

依佧出去会叶循喆去了,大巫遥遥招呼了宝昕一声,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七长公主卧房外。

宝昕匆匆赶来,“她同意了?”

“是的,因为感受她的信任和坚定,我才赶过来的。”

宝昕点点头,轻轻敲门,隋五娘开了门。

“咦?现在就治疗吗?”

“我很忙的。”

“可否容我去请爹爹过来,毕竟他们是夫妻?”

隋参政与太上皇、秦恪在书房说话,他们是没想到今日说起,今日就要做。

隋参政匆忙赶来,进门去与七长公主说话,秦步琛与秦恪也来了。

“什么火能治病?”秦步琛问道,那是他女儿,问问也正常不是。

何况,不是质疑,纯粹是好奇。

大巫抬了抬眉头,两手一翻,蓝色的火焰在指尖跳跃。

“哇喔。”

七长公主与隋参政也被吸引了出来,看着大巫指尖的蓝色火焰,突然就信心十足了。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需要怎么配合?”

大巫收了丹火,“先沐浴,然后净室安坐,别穿衣服。”

一众人安静地坐在外间等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这是超出他们认知的事情,也说不出什么来。

秦恪捏了捏宝昕的手,宝昕抿嘴一笑,她对干祖母的能耐是非常相信的,这完全是七皇姑的福运啊。

她刚才就发现了,七皇姑眼中是坚定,可脸色苍白,心中一定忐忑。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进去多句嘴。

为什么祖母要求一定要对方心甘情愿真心信任?估计这样效果才会好,所以,宝昕觉得有必要增强七皇姑对干祖母的信心。

七长公主在侍女的伺候下,泡进浴桶,不安地抓抓脸,扯扯头发。

将性命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这是无法想象的,她对大巫的信任,来自秦步琛的态度,还有隋五娘对依佧的推崇。

她很迷惑,为什么不能让依佧替她医治呢?

“七皇姑,我能进来吗?”

“哦,宝昕啊,进来吧。”

七长公主保养得不错,可见平日里儿孙乖巧,夫君体贴。

可病这东西,也不是因为日子平顺它就不来的。

“七皇姑,让侍女先下去吧。”

“嗯。”

七长公主挥挥手,看她们退下,才轻叹一口气。

“你是来安慰我的吗?我这病不好治对不对?”

“不是,我是来告诉你,曼青姐有多厉害的。实话跟你说,我觉得你能遇见曼青姐,那是你的福运,你要抓住机会,积极配合治疗。”

“宝昕!”

“对,你没听错,她能给你治疗,你就偷着乐吧。她可是问过我的,跟我们关系好,她才愿意结下这份善缘的。”

“呵,我还不信了,这东华国就没人能比得过她!医术谁又能说自己就是做好的?”

“对,医术无人能这么说,可曼青姐的手段,不是一个医术能说清的,那是神仙手段,是起死回生。”

“宝昕,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那是我干祖母,祖母,懂?”

七长公主捂住胸口,愕然地望着宝昕,半晌才道:“难怪,难怪父皇……”

“是,太上皇年轻时见过她,所以他才会叫声曼青姐,真心实意的。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从内心去信任,别辜负了曼青姐的心意。”

七长公主终于笑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我还是沾了你们的光了?”

“当然,否则,她凭什么要劳神?”

“懂了,谢谢你宝昕。放心,我绝对不是那起不知感恩的小人。”

宝昕走出去,冲大巫点点头,大巫无所谓地笑了笑,走了进去,宝昕和隋五娘也跟进了净室。

“你们可以看,但是不能说话,静悄悄的。”

“知道的。”

大巫让七长公主端坐在净室的石台上,背对着,“你只需要相信我,什么都别想。疼痛,是必然的,痛过才会驱赶病毒。”

七长公主倒是听懂了,“我全心配合。”

大巫安静一会儿,手指轻扬,蓝色的火焰从指尖飞出去,落到七长公主的后背,然后,如同在烈酒面上燃烧一般,逐渐扩散开来,慢慢占领了整个后背。

宝昕和隋五娘对视一眼,觉得自己都被灼痛了,看不下去,悄悄地离开了。

“怎样?”

秦步琛与隋参政同时发问,隋五娘木楞楞地,“嘶,看着就很痛,感同身受。”

青湖突然急匆匆赶来,宝昕看见,迎过去:“嘘,轻声些。怎么了?孩子有什么事吗?”

“不是不是,是有客人到了。”

晚膳都用过了,天色也黑了,谁这会儿来?

看青湖故作神秘的样子,宝昕拍她一巴掌,“快说,没看见这里有大事忙吗?”

青湖笑嘻嘻地凑过来:“你猜怎么着?”

“你再不说,扣你月钱。”

今日孩子满月之喜,每个奴仆都赏了双月月钱,身边的大丫头更是赏了半年的月钱。

“你猜怎么着?大姑奶奶带着您的外甥女儿来了。”

“不可能,都没送信来。”

“真的,您快去见见吧,在您院子看孩子呢。”

宝昕激动得两手直颤,抖抖索索地跑到秦恪身边:“你看着,我去见客。”

秦恪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宝昕:“谁啊?我们一起过去吧。”

“是姐姐,居然带着外甥女儿赶来了。”

“那庞维翀可来了?”

宝昕茫然摇头:“我哪里知道!哎呀不说了,我想姐姐呢。”

秦恪拽着她的手,回神跟秦步琛说了一声,与宝昕一起过去了。

“姐姐,姐姐。”

宝昕刚进院子就大声嚷嚷,听到她呼喊的宝玥赶紧出来,“嘘,闹什么?孩子睡了。”

宝昕扑过去一把保住宝玥,宝玥没站稳,一个踉跄,幸好秦恪手快扶了一把。

“怎么做了娘,更冒失了?”

宝昕紧紧搂着她,呜呜咽咽地,“我都好久没见姐姐了,想姐姐,想爹娘,想哥哥弟弟。”

“小猪不是跟着你们吗?”

“可阿摩哥哥把他放在军营,我很少看见他。听说现在他离京城很近,也没法赶上他外甥的满月宴。”

“殿下也是为他好,莫非,你是在告状?”

宝玥打趣地看了秦恪一眼,秦恪摸摸鼻子。

“姨姨,你在哭吗?”

呃……

小姑娘软糯的声音,吸引了宝昕的注意力,低头看去,却见一个又软又白的小团子正牵着姐姐的裙摆,抬头好奇地看着她。

她蹲下来,与小团子对面:“你是谁呀?”

“我是姨姨外甥女儿啊。”

宝昕“咯咯”一笑,小姑娘真好玩。

“饿不饿,累不累?”

“有吃果子,吃点心。”

青湖在一边赶紧道:“已经让厨下安排接风宴。”

“小姨抱抱你,好不啦?”

小团子为难地转头看宝玥,宝玥笑道:“小姨可是娘亲的亲妹妹哦。妹妹,看你外甥女儿,是不是看见你小时候?”

“我又这么胖吗?”

小团子瘪嘴了,想哭,她不爱听见“胖”这个字。

“喔唷,不是说乖乖,是说小姨,小姨小时候可胖了。”

“对啊,你姨父还叫她‘胖冬瓜’来着。”

宝昕嘟嘴,当着孩子揭短,绝对不是亲姐姐。

“不是,因为可爱,才会叫她‘胖冬瓜’。”

秦恪怕怕,赶紧表白,惹得宝玥失笑。

小团子咧嘴笑,晶晶亮的银丝挂在嘴角,宝昕替她擦掉:“可取了名字?快四岁了吧?”

“你姐夫给她起了,叫沅陵,五行缺水,所以用字来补。”

“陵儿,小姨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啦?”

沅陵高兴地点头,乖乖地将手放进宝昕手心里,宝昕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哎哟,我一定要生个女儿,与沅陵一般漂亮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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