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世昀由兵部特殊通道得到消息后,当即上书。庶子只需丁忧一年,不必如嫡子或者承重孙那般守足二十七个月。
相比自己的父亲,宁世昀对他的祖父更亲切些,换下有颜色的袍子,知会王氏停三日荤腥。

兵部有其快速的消息递送渠道,皇帝准了宁世衍的丁忧折子,驳了在外地做官的宁氏子孙丁忧的请求,许假三个月,准许回武阳奔丧。

对于在西北的宁世昀,因其在此将功赎罪,而且,丹雅城靠近边境,宁世昀丁忧参照战场将士,皇帝令其不必弃官去职,素服治事,不着公服。

就连在京城东郊军营的宁允知,也被勒令奔丧即归。

宁世衍有些沮丧,难道在陛下心目中,他就不值得留一留?

他大感丢面子,让娘亲先回武阳,总觉得一起离开临洛城,可能大家都知道他在陛下心目中完全没分量。

若是稍晚,其中内情会让人迷茫一阵。

他可不希望,因为他是文官,让永定侯府的地位一落千丈。

宁允泽在大理寺谋了闲差,刚混得有些眉目,又得去职,心中暗恨,怎么侯府就没个清静时候,也好让他们官路亨通。

他也是缓慢地办理离京交接,打算与父亲一起回武阳。

褚氏骂骂咧咧地带着沈妈妈回武阳,留下应妈妈在府中照应,大丫头只带了百梅。

她想着,武阳事了,就不必守在那里。长辈都死光了,宁盛樑一般不会强求他们,还是回临洛城舒坦。

谁说守孝要守在祖籍?

她现在是宁家的太夫人了,无人可以给她立规矩。

虽然是奔丧,可褚氏的脸色却前所未有的好,比起前段日子大病小病各种不顺心不断,她简直是乐滋滋的。

老太爷可是个强硬性子,褚氏一直心中有鬼,惟恐哪日老太爷杀到府里来,一把掐死她。

现在危机解除,哈哈,死得太好了,表面的悲哀她都装不出来。

“老大啊,太沉不住气了,不过等三年,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要再临洛城绷面子。”

“太夫人,大老爷那也是为了侯府的脸面。如大老爷这般的能臣,陛下也该表面留一留嘛,看来陛下年纪大了,识人不清。”

“别胡说。不过,你说的也是大实话。以前有老话说,十年媳妇儿熬成婆,唉,你看我这熬了多少年了?老太爷他们啊,也太能活了。终于成了宁家老祖宗,虽然其他房还有比我年纪大的,可他们不过五品下,所以啊,得在我跟前儿伏低做小。”

“正是太夫人的好日子到了。三年后,好好谋算一番,大老爷的位置还能比七房的低了?”

“那不能。我大哥、嫂子家一起出手,想办法弄掉七房官职,那我可算称心了。特别是宁宝昕那死丫头,怎么弄都弄不死,邪门了!西北可是好地方,一场战事,死伤无数,说不定就有她。等这边事了,再想办法对付她。不然,我这心气就是不顺。”

沈妈妈低垂着头,太夫人几十年如一日,只为自己顺心,从来不管别人的想法。

她为太夫人冲锋陷阵,每日生活在噩梦中,总算现在可以松口气了。

主仆俩都是一脸轻松,只想着很快就能回临洛城,过他们期待多年的高高在上的生活。

回到武阳,褚氏很明显地感觉,前来悼祭的族人对她都很恭敬和巴结,她总是优雅地微笑着,却忘记了这是老太爷的丧礼,她不该这般好气色和好心情。

她这样子,更让刚升任为老太爷的宁盛樑厌恨,真是眼瞎,娶了这么个心毒的贱妇。

每日,老太爷总会在灵前跪倒支撑不住,他对不起爹娘,就算跪死在此,也不足以赎罪。

褚氏只跪了一刻钟,干嚎了一阵,就嚷嚷着头疼头晕,沈妈妈便扶着她去歇息,让百梅送上小点心与茶水,她躺在榻上开心地享受。

“这是老太爷让人熬煮的参汤,可是几百年的野山参,给太夫人补一补,这些日子少不得辛苦。”

褚氏得意地一笑,没了长辈,怎么觉得宁盛樑贴心许多?!

“几百年的野山参啊?那可真是难得,劳烦罗管事。”

沈妈妈接过参汤递给褚氏,褚氏小口地抿着,嗯,熬得不错,火候也够。

“男人呐,一旦觉得只能与妻房相携,倒是更为疼惜尽心。想往日,一房一房的小妾纳进门,堵心。我是看不上那些,不过使些玩意儿贱妾,在我跟前,只有跪着立着的命。”

又喝了几口,笑着道:“可后来纳进个佟芳卿,还是贵妾,说是什么竹马青梅,总是引着他过去,那是书香门第的姑娘做得出来的?算她识相,自己离开了。”

“太夫人,听说佟姨娘……佟芳卿在庄子里待得久了,完全像个泼妇呢。”

褚氏喝尽参汤:“正好,让老太爷看看,他眼中的青梅是个什么德性!不用担心,等这边事了,总有机会收拾她。重兴农庄并不远啊。”

“碍眼的刺啊,就该拔了。”

“啊,怎么疲倦了?我歇会儿,你让百梅去帮帮忙,咱也不能做得过分了。”

“是,奴婢也去走走。”

褚氏摆摆手,躺了下来,沈妈妈替她盖上薄毯,出门让百梅去令堂帮忙,又叫了个小丫头守在门前,若是太夫人想喝水,也得有人伺候。

她现在可是太夫人身边的人,昂头挺胸地出门,就算是宁氏族人,那也要送礼巴结她。

“沈妈妈,老太爷有事要你帮忙。”

“老太爷?老太爷有事只管吩咐,说什么帮忙?不过,太夫人一会儿就该醒了,还等着我伺候呢。”

“耽误不了什么,不过是一些贵亲送来丧仪,需要人去接待和点收。我还得招呼男宾,实在分身乏术。”

贵亲送来丧仪?那定是很贵重的。

二姑娘不能前来,着人送来几千两丧仪已是大手笔,莫非其他人还送更多?

贪心一起,哪里还有心思四下炫耀,赶紧跟着罗管事前往议事厅。

“如果能办个时辰办好,我就不必担心太夫人无人伺候了。”

罗管事冷笑,客气地请沈妈妈进去,一进议事厅,回手关门,暗处冲出来五六名护卫,一脚将沈妈妈踹倒,她惊叫的声音迅速被堵在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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