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体质变弱,三天两头闹病,一点都不奇怪。
都老了,宁盛樑对老妻也有了几分体谅和心疼。

看她在说梦话,想着必是魇着了,轻轻推了推她,“灵娇,醒醒。”

“不,我没想害你,可你作贱我让我立规矩,是你自己找死。对,找死。”

褚氏一声厉吼,吓了宁盛樑一跳,“褚氏,醒来。”

褚氏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宁盛樑的眼。

“谁找死?谁作贱你让你立规矩?”

褚氏这才恍然想起梦来,惊得脊背一阵发冷。

“我……不过梦见在武阳的日子了。”

“照顾婆婆,你就这么不愿意?何况,她都走了好几年了。”

“对不住,我病了,难免胡乱梦一气,这也要计较?”

“算了。大夫看过了,怎么说?”

“不过受寒。年纪大了,身体垮了。”

“伺候的人,怎地一个都不在?越发疏懒了。”

“是啊。”

“老七……改为贬官,七品县令。”

褚氏冷笑:“运气不错。”

待宁盛樑离开,褚氏将人叫来大骂一通,罚了当值的丫头,勒令今后她睡觉,不得离人。

她心虚啊!

七房?

大哥他们的手段也不过如此,还好意思嘲笑她们?嗤。

这给了他们机会,以后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江云接这几年都在江南求学,宁家七房的消息送到江南,他再赶回来,水都过了三秋。

“定亲?”

一回府,最大的打击不是宁家七房,而是他娘居然替她定下了亲事。

“恭喜大哥。”

江妍慧很高兴,她哥哥总算没有与庶孽牵扯不清,以前想到要叫宝昕为嫂子,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的嫂子,是谁都能做的?

“你闪开,恭喜什么。娘,您答应过,不经我同意,不会替我定亲的。”

“不定?等你自己去找?宁家庶房的闺女?”

“娘,宝昕有什么不好?不过再等几年就成了。”

“不成,你娘我啊,不乐意。”

江云接凝眉:“想娶她的,是我,娘不乐意,也难将就。去把亲退了,我不娶其他人。祖父也是应承过的。”

江夫人得意一笑:“苏家,与你祖父交好,亲事也是你祖父看中的。苏家姑娘秀外慧中,早就见过你,你们是天赐良缘。”

“娘!”

“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就看上那个小不点,家世不好名声不好,不堪为宗妇。”

江云接抓狂,可他温润的性子,让他做不出说不出无礼的话。

“娘,宁宝昕机智聪慧,如何就不堪为宗妇了?儿子可以肯定,她必然能撑起整个江家。”

做娘的,不愿意跟儿子对上,江夫人灵机一动:“这事,做主的本就不是我,我不过喜见其成而已。”

江云接不顾风尘,深深地看了他娘几眼,到前院找他祖父去了。

这几年,江家祖父越发受重用,入了阁,与严阁老共掌内阁。

“祖父。”

“嗯?见过你娘亲了?”

“是。祖父……”

“对你的亲事还满意吧?苏家忠耿,必会重用。”

“可孙儿另有中意的人。”

江阁老抬眉:“另有中意的?家世一般,纳进门便可。”

纳……纳进门?

“永定侯府庶房嫡女,怎么可能纳进门?”

“哦,他们家啊?那就使些手段好了。我告诉你,在朝堂,必是要使手段的。”

“祖父,这是一辈子的事,您能不能认真点?当初您可答应过孙儿,不会轻易定下孙儿的亲事,而且,也会经过孙儿同意的。”

“没有轻易定下,是看好了才定下的。苏家姑娘你见过,她也见过你,很好的。怎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也敢质疑?”

“祖父。”

江阁老摆手,“你也快成亲了,江南就不用去了。看下场还是先领了差事做都成,莫非你还比不得庞家那纨绔?”

江云接冷笑:“的确是比不得,他的坚持能有结果,我的坚持却不能得到支持。这么一看,我连个纨绔都比不得。”

说罢,他气恼地离开了书房。

他们怎么就不想想,宝昕那样的年纪就能应对致命的状况,全身而退,这是一般的姑娘能做到的吗?还嫌弃她的名声,这样的姑娘但凡手段弱一些,根本拢不住。

想起那个软乎乎的身影,宝昕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打小就对她多一份怜爱,可惜,现在远隔千里之外,而且,自己还暂时失去了求娶她的权力。

她还小,自己谋算一番,还有机会。

江云接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不甘心。

对于秦恪能来接自己,宝昕真的很高兴,睡梦中都是笑微微的。阿莫哥哥本就有本事,现在的他好像更厉害了,训练出来的人办事能力强,行进间进退有度。

这些人,莫非就是他提起过的青衣卫?

第二日天明,雨势小了许多。

宝昕睁开眼,有些迷糊,难道昨晚的一切是梦?阿摩哥哥其实并没有来?

不对,这营帐可不是一般人能搭建的。

还有这桌子、这床榻,只有阿摩哥哥才会这般细致。

“姑娘醒了?”

“香芸,”宝昕一把拽住她:“秦公子在的吧?我不是做梦?”

香芸嘻嘻笑:“当然啊。秦公子说了,要一直陪着姑娘到丹雅城的。他是专门来接您的。”

“哦,那我就放心了。似梦非梦的,就怕梦醒。他人呢?”

“姑娘先洗漱,才方便见秦公子啊。他先前还陪夫人说了一阵话呢。”

昨晚小猪和娘亲一定也受到了惊吓,说起来,也是阿摩哥哥淘气。这般大的人了,玩心竟然如此重。

早餐,是与王氏一起用的,王氏也对昨晚的事心有余悸。

“我还以为,我们过不了年了,那心里啊,酸的要命。没想到转眼间喜从天降,完全是死里逃生的感觉。”

“我的错。”秦恪大步而来,“瑾儿妹妹睡得可好?”

“挺好的。阿摩哥哥一早去哪儿了?”

“训练,任何时候都不放松对他们的训练。其实,晚上带他们出来,以气势压人,也是一种训练。”

“他们都上过战场了吗?”

“必须的,他们是我的兄弟。”

白日里再看见这群青衣卫,宝昕只能用震撼来形容。他们有兵士的铁血,也有死士的决绝,这是今后与秦恪并肩作战可以放心将后背交付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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