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是依佧离京的日子。
相比上次来京,这次的队伍可谓庞大。

宝昕得了消息,到西门送她,埋怨她:“过些日子便是中秋,好歹过了节再走呗,哪里就忙着这么一会儿。”

“这也由不得我。”

宝昕扫了下人群:“都是粗人如何照顾你?要不,你带上伺候你的人?”

依佧很暖心:“放心吧。”

宝昕发现人群中邱言明和刘木根,倒是熟人。不好说话,彼此眼神示意,也就懂了。

“放心,他们恭敬着,无人敢欺我。这一去山高水长,后会无期,这个布包你拿着,就是些小玩意儿,防身可。”

看宝昕期期艾艾不肯接,依佧恼怒地拽住她手塞给她:“没有毒虫蛇蚁蛊,只有好玩的。”

宝昕讪讪地,巫女的东西真的很奇怪啊。

依佧突然望天大吼:“姑姑,回家了。”

说罢,踏着舞步前行,风仿佛忘记了吹拂,叶子在枝头打卷,麻雀如同被定住,不敢鸣叫,傻傻地看着依佧前行的方向,差点跌了下去。

宝昕摇头失笑,今生还能结识这么有趣的朋友,收获不小。

刚到家,宝玥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房里,一张脸羞得通红。

“怎么了?有事等会儿说不行?热啊。”

“那个,今天你不是让我替你去店里吗?”

“对啊,怎么了?谁为难你了?”

“不是,我遇见庞老夫人了。”

“哦,她来订货?送她得了。”

“她,她说,庞大情窦初开时就看上了我,家里没通房侍婢,让我好好考虑,先定亲,及笄再嫁。”

“哦?老夫人出手一个顶俩。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你不是说他挺不错,这两年成熟不少么?”

其实宝昕很同情庞大,你就不能喜欢一个年纪相当的,偌大的年纪还没媳妇儿。

“姐,过日子的是你,得你自己看上。”

“反正这两年,我就看不惯方家二公子那样文弱没主见的。”

啧啧,那就是成了?

怎么也得敲诈庞大一把。

“你别动歪脑筋,你那里鸽血红、祖母绿、碧玺许多首饰了。”

“姐!现在就抠门护上了?我身为未来小姨子,不该敲吗?怪了,谁通的消息?”

“不是你?”

“我怎会做那种事。”

看门口人影闪过,宝昕两手一拍:“我知道了。小猪,你出卖大姐姐,我要呵你痒痒。”

小猪肥腿猛移动:“就是说了去向而已,庞大哥要送我一副小弓箭。”

宝昕摇头:“姐,你的价值,就是一副弓箭。”

宝玥捂脸假哭,急得小猪冲过来抱着她的腿直认错,宝玥装不下去了,姐弟俩笑成一团。

近些日子,冉家与七房走得近,甚至冉家有心与七房结亲,可王氏终究没应承。

“我实在觉得冉姑娘不适合,看起来一肚子算计,眼中太阴沉。咱不能用儿女姻缘来巴结上官。”

“没事,我们合作挺好的。”

没几日,府中传来消息,宁宝祺被定给了十三皇子宁聿煦为侧妃。

据说,是对十三殿下有救命之恩。

虽然为侧妃并无颜面,可对现在的宝祺来说,已是最好的结局。

褚氏原本对钟氏回避她感到恼火,得知是大哥和神威将军的意思,不敢闹腾了,只好偷偷生闷气。

江恩侯心疼这个妹妹,来看望她,只说了这么一席话。

“妇人家小打小闹,不过皮毛之痛。布局好了,踩死,永不翻身。”

褚氏有了盼头,精神好了,加上宝祺的喜事,更是神清气爽。

“赶紧,去同兴寺接人,对了,还要准备嫁妆。老大家的,祺儿那些东西……”

“都在,都在。”

宁宝祺再次回到这个家中,眼里少了些东西,越发深沉和圆滑。

宝昕好些日子有些恍惚,果然,这个十三就是他?

“也不知谁是正妃?”

很快,宝昕就知道了。

那日在茶室闲坐,靳敏儿来了,满面低落。

“怎么了,靳姐姐?”

“我的亲事定下了,是十三殿下。”

“啊?”

宝昕脑子有些停顿,这是几个意思?

未来的贵妃,和未来的继后,这是什么组合?

“你一定不知道,另一个侧妃是谁。”

“谁?”

“候府三夫人娘家侄女孙氏。皇室,永远需要用排场彰显贵气,就是娶妻纳妾,也要用个数来炫耀。妹妹,千万莫嫁皇室,争斗不休,把人整个浸黑了。”

靳敏儿还未及笄,而侧妃婚期在腊月,等她进门,估计已有庶子女,闹心。

坐了一会儿,她就离开了,身为皇妃,还有许多规矩要学,再无闲暇。

宝昕除了同情,别无他法。

十月送嫁宝笙,腊月送嫁宝祺。

宝祺的婚宴还没有宝笙热闹,但是宝祺很平静,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面对皇子府的诸多侍妾。

婚宴次日,皇帝下旨,封秦聿煦为恭王,册封宁氏、孙氏为恭王侧妃,正二品。

出了正月,庞府正式向宝玥提亲,定下了亲事。

宝昕偷偷敲诈了庞大两套首饰,庞大高兴傻了,无有不应。

转眼两年过去,宝昕十岁了。

今年的夏季雨水特别多,宝昕很为爹爹担忧,唯恐三大仓的粮食出问题,爹爹吃挂落。

“爹啊,三大仓要常看哦。”

“你比我还操心!放心吧,无论出仓还是进新粮,我与冉大人都会反复核查的。三大仓每年都会报修,保证不受潮。”

“那你们的上官可烦透了。”

这日午休,宝昕被噩梦惊醒,汗水粘着发丝,很狼狈。

“怎么了?大白天也做噩梦?”

宝昕梦见爹爹掉进洪水,一个浪头就没影儿了。

这是什么预兆?

升官发财?

宝昕忍不住了,跑到王氏那里:“爹爹呢?”

“不得晚上才回。你怎么了?”

“娘,梦见爹爹掉进洪水,什么预兆?”

“大白天的,你思虑太重。”

严妈妈笑呵呵地:“洪水是来财,放心。”

严妈妈是补了尤妈妈的缺,可宝昕还是喜欢慈眉善目的尤妈妈。

三大仓原本三个月查一次即可,可宁世昀被宝昕说得心慌,每隔半月就去看看,引得下属颇有怨言。

看了这许久也无事,他也放松下来,只在户部打理琐事。

晚间刚睡下,江管事突然来报,连日大雨,金河大堤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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