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信一撑井沿跳了出来,笑嘻嘻的,脸上还有些许泥土和黑灰色的不明细尘。
宝昕大喜,递给他手帕,“快擦一擦。你是说,找到火药了?”

彭信摆手,不接手帕:“马上还得下去。先前我顺着井壁而下,发现井壁靠左的青苔完全没了,应该是人为的。留了心,很容易发现目标,在古井下几丈处有一个幽深的黑洞,挺深挺阔的,可直身而进。里面有石阶,顺梯而上,直行一段路,竟有二十来人守着。”

“我正犹豫着是否先退出来,小康小益赶到了,我们商量好,直接冲杀过去,惠明大师的加入,让我们很快就结束了争斗。”

宝昕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可太好了。莫非井水下降,正是因为黑洞排水?”

“并非如此。出来后,我在四周查看了一番,原来有两扇精巧石门,石门上的青苔却是早就枯干,想来,井水下降并非近日的事。”

宝昕点头,无论皇宫还是古寺,总有他们的秘密,而其中的掌握者都是口耳相传。慈恩寺断了这古井的秘密交接,应该与寺内突发紧急状况,或者某位方丈突然离世有关。

“黑洞内能视物?”

“习武之人,目力本就非一般人能比。而且,洞内每隔两米就有萤火之光,仿佛袁旭说过的地下墓葬,所燃烧的油料能延续好几百年。”

呃,盗墓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见识广。

“现在想问问九姑娘,那些火药怎么处理?扔掉吗?现在人手有限,搬出井来不太可能。”

宝昕点头:“不用搬出来,就地处理吧,将危险尽快消弭最重要。如何扔?”

“古井有水,应该是连通了地下河,水位变浅,并不妨碍浸湿火药。”

“有道理。一定要仔细检查是否有连通大殿和黑洞的暗道,以免不留神让人漏下火油,前功尽弃。”

“司马翎,拜托你一炷香之后到大殿去,偷偷通知方丈大师或者太后或者皇帝陛下,那时候,火药的威胁应该算是解除了。”

宝昕把求证的目光转向彭信,彭信点头,司马翎赞同:“我也下去帮帮忙,我的力气大。”

“也好,不要误了时间,否则,大殿内会很艰难。”

司马翎拱手,抢先扶壁而下,宝昕不放心地看了看,司马翎的功夫还是很好的,这才放了心。

“彭信,记得提醒一下,他是个大大咧咧的。”

“知道了。姑娘先找个地方回避一下,免得被人发现,你现在行动不便。”

“谨慎些,仔细些。”

看他们都下了井,宝昕总算松了一口气,的确要躲,可她能躲哪儿去?

前面的嘈杂声,就算她没功夫也听见了,可不敢去冒险。

四下看看,想了想,她决定扶着廊柱跳到藏经阁去,至少那里清静无人。

唉,悲惨呐,伤残人士一切自理,连最后的结果都不能看到,感觉白白辛苦一趟。

不,不对,最初的功臣,是靖王太妃。

少时夫妻老时伴,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夫婿想夺取天下,天真的太妃无法接受,她的痛苦无人能体会。

不知道太妃现在如何?但愿她能坚强些,好好地活下去,千万别如梦中那般做傻事。

“我跳,我跳跳跳,希望能快些解决,就能回去探望太妃,劝说一二,人一辈子,未必需要与夫婿同行到终点。”

若是其他人,宝昕也懒得费神,可与太妃之间的交往,只能说是缘分,倾盖如故,大概如是。

爱梅成痴者,灵魂如梅,会偏执地要求自己纯净馨香。

天呐,还有多远啊?跳得宝昕大汗淋漓,右腿也麻了,可路好像没见缩短。

若大殿矛盾激化,会不会有人冲杀出来发现她,然后“喀嚓”,先解决了她?

佛祖保佑,太夫人保佑啊!

“嘘,嘘嘘,妹妹,这里。”

宝昕突然听见仿佛哥哥的呼唤声,四下张望,“哥哥?”

允知从房檐上跳下来,“是我。”

宝昕突然觉得委屈,又有些欣喜,刚才听见哥哥的声音,真是仿若天籁之音。

“你去哪儿了?你跟爹爹去找祖父,找到江南去了吗?我都快急死了。”

允知心疼地扶她坐下:“放心,去江南一定带上你。我们找祖父找了好久,可找到祖父竟然不知道皇帝在哪儿,侍卫也不肯泄露皇帝的行踪,无奈之下,联合庞太师做了些事。靖王真的发动了,还不知道我们的布置有用无用。”

“哥哥,彭信他们已经找到火药,最大的威胁解除后,靖王府的兵力是比不过陛下的。我们去藏经阁,那里没人。”

允知背上宝昕,行正行远护卫在后,一起往藏经阁去了。

寺内发生大事,慈恩寺的大门被东郊军营的兵士控制,寺内诸人各行其是,藏经阁空空荡荡的,门倒是虚掩着。

在宝昕的指引下,允知带着宝昕上了二楼,放下她,定定地看着她的腿:“说吧,你怎么了?不是彭信护着你进来的吗?他的能耐可是你一再夸奖的。”

“哥哥!”

宝昕知道哥哥不服气,虽然他的确打不过彭信,可自家妹妹总把彭信的能耐挂在嘴边夸上天,哪个哥哥都不会高兴。

“我的腿与彭信无关。彭信被我差遣,侯夫人发现了我,她让沈妈妈带人押我回府,打算在路上制造意外。若非司马翎巧遇出手,可能,哥哥得在某处悬崖底下找我了。”

允知一时无话,两手握拳,一张脸漆黑如墨,半晌才道:“死贼妇!”

“不对啊,既然司马翎救了你,为什么你的腿……”

宝昕摊手“唉”了一声,“他一时失手,我也无可奈何!”

允知咬牙,那个傻小子,真的是让人无语。

“沈妈妈他们人呢?”

“被司马家的护卫押下了。”

“回头再算账。这样吧,我先送你走,你待在这里于事无补,反而会成为贼人胁迫我们的把柄。”

宝昕噘嘴,道理她懂,可说出来怎么这么怪呢?这是嫌弃她累赘?

“好吧。”

“行正记路最在行。到罗汉寺与娘汇合,别回西偏院,直接到宜居巷,等我们来接。”

“知道了。”

“不必牵挂我们,不必将这里的详情告诉娘,平白让她忧心,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说。”

宝昕点头,流下眼泪:“哥哥,请务必保重。我们是一家人,谁的性命也比不上你和爹爹,请你们为了娘亲、为了我们,安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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