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玄一笑,“常听裴寂提起他的小女儿,如今一见,三姑娘果然伶俐。”
裴明珠惊喜的看着夜子玄,“爹爹在陛下面前提起过我吗?是不是爹爹对我的夸赞让陛下印象深刻?”

夜子玄不欲在这里久留,方才不过是敷衍裴明珠,不想裴明珠就当了真,此时只好含糊答应下来,“是,你爹爹对你夸赞良多,不过此时你二姐身体不舒服,你可不可以帮我一起送她回去?”

他生硬了转移了话题。

裴明珠一怔,上下打量着红衣,脸上立时换上一副关切的神情,“怎么二姐不舒服了吗?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一句话提醒了夜子玄,他忙对红衣道:“对了,虽说是正常事,还是请太医过来看看才好,听说女孩子若是经常不舒服,对身体也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又浮起了淡淡的粉红色。

裴明珠看看夜子玄又看看红衣,心下若有所悟,眼见着夜子玄对红衣颇为关心,一时又吃起醋来,也不管这醋她有没有资格吃,只是在心底生气,不过当着夜子玄的面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愤愤的道:“我去见母亲,让她请太医过来。”

夜子玄不方便出面,难得裴明珠如此懂事,心下也是欣慰,忽略了裴明珠的语气,对她道了谢。

裴明珠又高兴起来,笑道:“姐夫不必谢我,照顾二姐原也是我们裴家应该做的事情。”

裴明珠自去见裴夫人了,夜子玄又关切的看着红衣,“你还能走吗?要不要我抱着你回去?”

红衣方才不过是扯谎,听到裴明珠去请太医已经慌了一半,就算夜子玄表示要抱着她,心下也欢喜不起来,勉强笑道:“这是在裴家呢,咱们还没有成亲,你送我回来给人看见了已经不好,再抱着我,传出去又该惹人议论了。”

夜子玄叹口气,“说起来都怪我,让你承受这样多的非议。”

红衣也面露惆怅,靠在夜子玄身上,“不怪你,只怪我没有早些遇见你。”说到这里猛然想起上官颜夕遇到夜子玄是在扶摇京都,急忙改口道:“都怪那时候没有想明白,一心要嫁给那易少君。”

她怕多说多错,又担心待会太医来了诊出她一切正常惹得夜子玄怀疑,忙又对他道:“你也不要在此地停留了,我自己可以走回晴荷院,你还是赶紧回宫吧,也免得……”

她咬着下唇没有说出口。

夜子玄理解上官颜夕的心境,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我定会设法不让你再受委屈。”

红衣嫣然一笑,点点头走了,夜子玄自行离开裴府不提。

裴明珠去见了裴夫人,并不提夜子玄来的事,只是对裴夫人道:“娘,方才我去看二姐,她身子不舒服呢,你赶紧请个太医来给她看看吧。”

裴夫人顿时重视起来,上官颜夕不舒服这可不是小事,忙叫来一个管家婆子,命她去外院传信,自己也站起来,扶了贴身丫鬟的手打算亲自去晴荷院看看。

一面心里又觉得欣慰,觉得女儿被丈夫教训了一场,竟是懂事了许多,对裴明珠笑道:“你这样做岂不是好?未来皇后岂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就这样没事多去看看她,这交情啊都是走动出来的。”

裴明珠撇撇嘴,暗想谁要跟她套交情,口中却笑嘻嘻的对母亲道:“从前是我没想通,以后不会随意跟二姐发脾气了。”

裴夫人忙忙的去问候红衣,裴明珠知道红衣必不会吧夜子玄送她回来的事说出来,就也不说破,赶在母亲说话之前先对红衣笑道:“二姐放心,太医一会儿就来。”

裴夫人方问道:“听珠儿说您凤体违和,究竟是哪里不舒服?”

红衣看裴明珠神情就知道裴夫人不知道夜子玄来过的事,自然更不知她对夜子玄说过的话,因此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有些头晕,大约是这几日看书写字的累着了。”

这话却不是说谎,想那上官颜夕是公主身份,又是姚皇后嫡出的女儿,自幼必是延请名师大儒教导,学识非同一般,红衣不过是夜子墨府里家奴出身,因是主子贴身伺候的,又是在夜子玄身边做奸细,夜子墨这才请了老师略教了几个字,本意不过是为了讨夜子玄欢喜而已。

如今她既然要冒充上官颜夕,自然在读书识字上大下功夫,日日用功到深夜,故此这么一说裴夫人也就信了。

裴夫人忙道:“姑娘是千金之体,素日里务必以用心保养为上,再有几个月就要大婚了,这个节骨眼儿上万不可糟蹋了自己的身子。”

裴寂认了上官颜夕做干女儿,裴夫人固然是喜不自胜,却也有些忧虑,喜就不用说了,家里女儿做了皇后,哪怕是个干女儿,也足够让人振奋的了。

至于这忧也很好解释,上官颜夕住在裴家,有多大的动力就有多大的压力,一切都好自然最好,可万一哪个地方出点不合适,夜子玄少不得会怪罪他们。

所以裴夫人每天也是捏着一把汗,有时候甚至比红衣本人更盼望大婚的日子赶紧来,也好甩脱这个责任。

是以听说红衣不舒服,她比谁都着急关心,也赶紧劝着红衣不要累着,要好好保养。

红衣便笑道:“娘放心,我都省得。”

裴明珠在一旁发呆,方才夜子玄说那些话的意思,摆明了是红衣小日子来了,这也不是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事儿,有什么好隐瞒的?为什么见了裴夫人,红衣却要扯谎?

这个年月的女人嫁人之后靠什么在婆家站稳脚跟?不靠家族势力也不靠嫁妆多寡,靠的是肚皮够不够争气,要是不会生儿子,你就是皇帝的女儿也不好使。

对上官颜夕而言这更是真理中的真理,本身经历就惹人诟病,要是再不能顺利生几个儿子出来,只怕群臣的谏言折子又要堆满夜子玄的案头了。

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不重视?她居然不肯把实情说出来好让裴夫人给她用心调理?

裴明珠在心底打下一个大大的问号,却并不说破,只在一旁看着红衣和裴夫人表演母女情深。

因是给未来皇后看病,太医来得飞快,院判副院判携着两个当值的太医带着四个药童一起过来,进门先给上官颜夕请安,因还未大婚,亦未举行正式的册封礼,几个人倒是不好行大礼,只得跪下磕了个头,含糊的说了一句“给姑娘请安”。

红衣时刻注意维系自己的公主身份,努力端出架势来微笑道:“都起来吧,你们是来给我瞧病的,我还要多谢你们才是,很不必这样多礼。”

几个太医自然连称不敢,又谦虚了几句方开始请脉,裴夫人和裴明珠在一旁陪着,红衣对小日子的事一个字不提,裴明珠内心的疑惑又开始增大。

几个太医轮着请脉,各自面面相觑,无他,红衣脉象正常委实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也不知她这身子不爽利的感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不过太医自有太医的生存法则,后宫嘛,为了争宠生孩子什么手段使不出来?主子若是说自己病了,那就是病了,没病也得找出点儿病来吃药静养同时上报给皇上,至于想得什么病,端的看这主子是如何暗示了。

果然红衣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两天有些累着了,歇歇就好了,是娘和妹妹太过担心我,这才劳动了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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