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后喝了茶水润润喉咙,思路又绕回到孙子身上去了,便问丝萝,“我记得太子妃说要给东宫里的嫔御请封?”
这倒是一件不会出错的喜事,丝萝立刻喜气洋洋的道:“是呢,太子妃是个贤良人,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有了身孕呢,太子妃想要提拔她,索性也给陈孺人和范孺人都晋一晋位分,所以报上来的是此二人晋封良人,那怀孕的宫女晋封孺人。”

李后点点头,“算她有心,就算是个庶子,也聊胜于无。”

丝萝想了想,笑道:“其实太子妃还年轻,满打满算嫁过来也才半年呢,假以时日,没准就有喜信儿传出来呢!”

李后却是不置可否,只是对丝萝道:“不过是晋封东宫几个嫔御,也不需要怎样隆重,去宣了尚仪来,就在这里现写一道旨意,让绿萝用了印后带几个人过去传旨便好。”

后宫的女官分别是尚仪、尚服、尚食和尚寝,尚仪便是专职负责后宫的资料文书等,皇后若有旨意,通常也由她来拟。丝萝听了这话,忙命一个小宫女去传,须臾尚仪来了,听了李后的吩咐,便在书案前一挥而就。

自来册封后宫的旨意,无非是些温婉淑德、持躬淑慎之类的,都是写惯的套话,因是东宫的低等嫔御,又加了几个诸如柔婉、恭俭之类的字眼,问明白了三位主儿的名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写就了三道诏书。

绿萝走过来,取了皇后金印出来,在三道诏书上分别加了印,丝萝将它们一一卷起,放在早就备好的金托盘里,再度禀明了李后,便带着女官和几个小黄门往景仁宫去了。

按礼是需要上官颜夕带着几个被册封的嫔御一起接旨的,哪知丝萝一行人却扑了个空,上官颜夕还没回来呢。

玉梓隐约知道主子的去向,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只命小宫女倒茶,随指了个借口跑到景仁门前去等着,果然把上官颜夕给等来了。

上官颜夕听了此言,便三步并做两步匆匆进了栖梧殿,看见丝萝便是一脸的笑容可掬,“早上给娘娘请过安,想起御花园的景致十分好,冬天里竟也别有一番韵味,我在扶摇的时候竟从没见过,是以去走了走,不想丝萝姑娘这时候过来。”

说着又嗔怪玉梓,“你们也是,既然是承庆宫里来人,别说是丝萝姑娘,便是阿猫阿狗,都是极尊贵的,我不在,就要赶紧去叫了我回来才是,怎么能让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在这里等着呢?”

玉梓早已跪下了,含泪禀道:“殿下这两天心情郁结,好容易今儿个有心思去散散心,奴婢私心里想着殿下也要多出去走走才好,竟忘了这一茬了,还望殿下恕罪。”

丝萝忙道:“殿下快别这么着,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哪里当得殿下如此?真真是折杀了奴婢了!”说着又赶紧扶了玉梓起来,“妹妹快别这么跪着了,咱们不过是一样的人,我哪里敢当呢?”

玉梓并不起身,只管看着上官颜夕。

上官颜夕便道:“既然丝萝不怪你,你就起来吧。”她早就看见了传旨的太监并皇后的懿旨,却假作不知,这才问起丝萝的来意,丝萝急忙将来意禀明。

上官颜夕便笑道:“这是好事啊,多谢母后隆恩。”丝萝躬身道:“这也是太子妃殿下贤德。”

客套话说完了,上官颜夕就使人去唤了陈范二人来,秋水却仍是躺在床上起不来,特特的开了恩,许了吉儿替她接旨,陈范二人倒也还罢了,两人在东宫熬了这些年,连个一儿半女也没挣上,这次晋封还是沾了秋水的光,脸上也没多少喜意。

秋水却不同,激动得满眼放光,趴在床上连连顿首,直说待好些了就起来去给皇后磕头,反而是丝萝道:“这些都是太子妃殿下替你争来的,论理,不过一个侍寝宫女,便时候有了身孕,也断不会这么早册封的。”

一句话说得秋水讪讪的,又趴在床上给上官颜夕磕头,上官颜夕哪里稀罕这些,忙命吉儿扶住了。

册封旨意过了,丝萝回宫复命,这边东宫上下皆改了口,宫人们给新晋良人磕了头,又见过了新孺人,这事就算尘埃落定了。

秋若亲自送了丝萝出了景仁门,又目送她去远了方回来,对上官颜夕道:“奴婢跟丝萝姐姐说,殿下在御花园里遇见了贵妃娘娘,礼仪所关,不免说了几句话儿。”

上官颜夕赞许的一笑,“你做的很好,若没有这番描补,只怕皇后要起疑心。但若我要巴巴儿去解释,又落了痕迹,事情来的急,我还在想着怎么去弥补一下呢,不想你就替我做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秋若,“你这段时日大有长进啊,不枉了我日日给你讲书,果然进益了。”

秋水道:“奴婢虽说还不识字,不过殿下讲的好,句句都说的明白,奴婢听着也是觉得大有道理,做起事情来心底更加清明了。”

上官颜夕笑道:“所谓知书方能明理,明理方能事成,就是这个道理了。”

原来上官颜夕吸取上辈子的教训,这辈子不但自己勤学苦练,晚间看书时便命秋若玉梓碧痕过来一起听,务必要使她们也要懂得些谋略计划才好。

说了一会儿话,上官颜夕忙了一上午也累了,便歇下了,秋若觑了个空儿到秋水屋子里去看她,一进门便行礼,躬身笑道:“奴婢见过刘孺人。”

秋水唬得忙命吉儿扶她起来,嗔道:“旁人也就罢了,连你也来打趣我。”

秋若正色道:“怎么能说是打趣,这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殿下的恩典,实在也是咱们太子妃对你的一片爱护,你莫要辜负了她才是。”

秋水默然无语,躺在床上过了片刻方道:“殿下对我的种种好处,我又岂敢随意忘记,慢说殿下对咱们这样好,便是不好,她是主子,咱们是奴婢,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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