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铭二王爷扇打宫女和内监的经验, 那是从小到大积累起来的, 是以, 他甩手掌掴的动作特别熟练, 然而, 在他左右开弓扇出四个大巴掌时, 他的右手腕忽被牢牢攥住了, 竟是怎么也再抬不起来,季子铭低
眉一瞧,立时火冒三丈的怒喝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给本王松手!”

攥住他手腕的, 竟然只是一个毛头小孩儿,季子铭气怒的差点一佛升天。

“回王爷的话,草民是文华阁的学生穆淮谦。”穆淮谦一脸镇静的回道, “二王爷, 你身为兄长,理应爱护幼妹, 怎么可以对公主随意动手呢。”

坊间传闻二王爷甚为嚣张跋扈, 穆淮谦之前并未亲眼目睹, 故而, 从不置喙一词,如今, 他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桃花小公主连五岁都不到, 刚才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二王爷便如此咄咄逼人, 简直是骇人听

闻。

季子铭用力挣扎几下,却觉攥在腕间的力道愈发狠紧,羞愤难当之下,便扬起左手朝眼前的野小子头上打去,目光狠厉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本王!”

被素容嬷嬷护着的季子珊瞧到后,心头剧烈一跳,还不及呼喊出声,却见穆淮谦反应极快的探出左手,又将季子铭二王爷的左腕擒住,两人正呈胶着之势时,宫廷禁卫终于飞奔而来,松下一口气的季

子珊跺脚大怒道:“把他给我抓起来!”季子珊手指戳着的方向,正是脸型扭曲的季子铭。

玛德,这便宜二哥简直是个疯子!

还踏玛真敢动手啊!

被禁卫扣住的季子铭歇斯底里的叫骂,季子珊却不理睬他,只问刚才英勇挺身的穆淮谦:“穆淮谦,他打你疼不疼呀。”

面对桃花小公主关切的眼神,穆淮谦温和的笑了笑:“没打到的。”

“真的没打到?”季子珊确认道。

穆淮谦肯定颔首:“真的没打到。”他这么多年的饭,真的不是白吃的。

季子珊这才去瞅目似喷火的季子铭,一边瞅一边酝酿情绪,等泪腺开始工作了,然后,季子珊‘哇’的一声,哭着掉头就跑:“呜呜,大哥哥,有人要打我——”见季子珊往乾明宫的方向奔去,素容嬷嬷等

一行人也忙跟上,落在最后的穆淮谦,挠了挠额角后,也硬着头皮跟上去,唉,今天应该看看黄历的。

乾明宫,御书房。

季子清陛下正和几个朝臣议事,陡听刘全顺小声汇报胖妹妹哭着跑来找他时,他的脸色倏然一冷,起身就出了御书房,殿内站着的几个朝臣面面相觑几眼后,也跟着离了御书房。

“大哥哥——”季子珊哭得梨花带雨,一脸伤心的扑到季子清陛下身边。

季子清陛下半蹲着身子,揽着眼泪汪汪的胖妹妹,迭声哄道:“扇扇乖哦,不哭,不哭……”冷厉的目光直射素容嬷嬷,皱眉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公主惹哭了!”刘全顺方才给他汇报时,只

说公主哭着跑来找他,似乎受了什么大委屈。

素容嬷嬷福了福身,正欲开口说话,却听伏在陛下怀里的小主子大声哭道:“我说,我说,让我说!”

“好好好,扇扇说……”怀里的胖妹妹发出抗议声,季子清陛下只能由着她,一边抱胖妹妹坐到刘全顺使人搬来的椅子内,一边轻轻拍着胖妹妹的后背,语气温柔的低哄道,“扇扇不哭,扇扇慢慢说……”

季子珊一边抹眼睛,一边抽泣道:“我午觉睡醒后,没看到母后在身边,就问嬷嬷母后去哪儿了,嬷嬷告诉我,穆淮谦回来了,正在慈宁宫给母后请安,我便跑了出去——”

聆听到小主子所讲的话后,素容嬷嬷很想扶额——公主,你到底是来告状,还是来讲故事呀。

“——穆淮谦要回文华阁上课,我见今天天气好,便也想去上课,嬷嬷给我换好衣裳……”季子清陛下耐着性子等了半天,才终于等到重点,“我走出月华门,没过多久,就见对面走来一个人,他穿着紫

色的衣裳,长的很漂亮……”

季子清陛下一听到紫色这个词,便知道胖妹妹说的是谁了。

不过,长的很漂亮?呵呵。

季子珊依旧可怜兮兮的抽泣着:“——我从来没见过那个人,便问嬷嬷他是谁,嬷嬷告诉我,他是二王兄……”说到此处时,正在以讲故事模式告状的季子珊,又变身为好奇宝宝,“大哥哥,我见过大皇

姐、二皇姐、三皇姐、三王兄、四王兄、小哥哥,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二王兄啊。”

“扇扇,先说你为什么哭着来找大哥哥。”季子清陛下给胖妹妹擦着眼泪,声音喜怒不辨道。

季子珊带着哭腔的声音‘哦’了一下,然后才接着道:“我还没和他说话呢,他就好凶好凶的骂我,骂我懂不懂规矩,非叫我给他行礼问好,我连他是谁都没见过,为什么要向他行礼呀,大哥哥都不叫我

行礼的,呜呜——”说到真正伤心的地方了,季子珊便情绪激动道,“嬷嬷都告诉他了,我不用向任何人行礼,他还要我行礼,还说大哥哥不教我规矩,他教——”

“他那么凶,又骂我,我就不想理他了,可是,他又吼我,叫我不许走——”季子珊小公主说到这里时,更是委屈的不行,“我不听他的,然后,他就要打我,我的人拦在前头,他都动手打了……”扭头

看了看身后,发现跟着的人没过来,便嘟嘴哭嚷道,“我的人呢,叫他们来!”

刘全顺赶紧吩咐下去,不过片刻,四个脸蛋红肿的两男两女就跪在了季子清陛下跟前。

“嬷嬷叫他不许放肆,他理都不理,他不仅打我的人,还动手打穆淮谦,要不是侍卫来了,他连我都要打啦,呜呜——”状告完了,季子珊就只剩咧着嘴放声大哭了,“大哥哥,他要打我,你替我打他

——”季子珊给在场观众,活灵活现的演绎了一个天真小姑娘被无良哥哥欺负的事情。

季子清陛下眸光森冷的问素容嬷嬷:“二王爷人呢?”

“回陛下的话,应是还被扣在月华门那里。”素容嬷嬷答道,她追着公主离开前,便叫侍卫先看着二王爷,又让人去后宫告诉了太后娘娘,也不知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季子清陛下开口,声音冷冷道:“刘全顺,传朕的话,将二王爷杖责三十,命他半年不许出王府,一年不许入皇宫,再……罚俸三年。”

“奴才遵旨。”刘全顺赶紧躬身应道。

历来断事办案,哪怕是件家务事,也得要双方对个证辩一辩,季子清陛下此案断的很不合乎流程,颇有些偏听一面之词的意思,不过鉴于季子铭二王爷打人的前科累累,此时又有挨打的慈宁宫仆役为

证据,几位目睹此事的朝臣,便一句异议也没有。

刘全顺急匆匆的传旨去了,季子清陛下却还在轻拍小妹妹的后背:“好了,扇扇不哭了,大哥哥已经叫刘全顺去替你打他了,乖,不哭哦,再哭就不漂亮了……”

“呜呜,哭也漂亮,哭也漂亮……”皇帝老哥说的话不中听,季子珊小公主便扭着小身子抗议道。

季子清陛下忙又改口道:“好好好,是大哥哥说错了,扇扇哭着也漂亮……”目光落在挨打的四个人脸上时,季子清陛下又道,“你们四个护主有功,各赏一年月银,现在回去治伤敷药吧。”待四人谢恩告

退后,季子清陛下又道,“穆淮谦呢,叫他过来见朕。”

不消片刻,穆淮谦就垂首走来,规规矩矩的行叩拜大礼。

“刚才可有伤着?”季子清陛下打量着从容而来的穆淮谦。

穆淮谦垂首恭敬道:“多谢陛下的关心,草民并未伤着。”受伤的应该是二王爷才对,他离开的时候瞟了一眼,发现自己把二王爷的手腕给……捏肿了貌似,若非他的身份是王爷,自己非把他的胳膊给捏

断一只不可,欺凌幼小,是人干事么?

窝在皇帝老哥怀里求安慰的季子珊,这个时候插嘴道:“大哥哥,穆淮谦好厉害的,要不是他拦着二王兄,二王兄就快要打到我啦——”

此时的月华门处,正相当相当热闹,在刘全顺公公没来传旨之前,就已经热闹的不可开交了。

素容嬷嬷让人把消息传到后宫,德太贵人自然便也知道了,事关自己唯一的儿子,德太贵人哪能袖手旁观,摔了手里正捧着的燕窝粥,便赶紧朝月华门那里去了,其余同居福安宫的一众先帝姬妾,虽

然也很想亲自过去瞧热闹,但顾忌到自己的身份后,便纷纷派出宫里的侍从,前去月华门看现场,回来再给自己详细重播。

德太贵人赶到月华门那里时,季子铭王爷还在侍卫的手里挣扎着。

一见儿子竟被缚着双臂,德太贵人登时就火了,怒斥一众宫廷禁卫道:“大胆!你们竟敢以下犯上,还不快把二王爷松开!”

负责守卫月华门的小队长冷着脸道:“二王爷意欲伤害昭阳长公主,下官正在等候陛下的旨意。”小公主都吆喝着要去告状了,他能随便把人放走么,踏玛德,小公主可是陛下的心肝宝贝,天天抱来抱

去的打这经过,她受委屈受欺负了,一个弄不好,他们这些守门侍卫说不定还得受牵连。

连一个小小的侍卫长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德太贵人差点没被气死,将心一横,就拿帕子捂住脸,竟当众哭起先帝来了,她这么一哭一嚎,引来瞧热闹的人就更多了。

刘全顺公公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他身为内监大总管,自然颇有威严,先将瞧热闹的一众人冷声呵斥一顿后,便很快传达出季子清陛下的旨意。

之后,在德太贵人凄厉的叫喊声中,季子铭王爷被架上了条凳,待刘全顺一声令下,结实有力的漆红廷杖,便一下一下呼啸生风的落在季子铭王爷的臀部。

三十廷杖狠狠打下来,季子铭王爷直接屁股开了花,在他被人抬出皇宫时,被季子清陛下哄好的季子珊小公主,已经又高高兴兴的想去文华阁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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