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星星特别明亮,屋里不用点灯便能看得一清二楚。习惯了坐在窗边的窑子,一手拿着茶盅时不时抿一口甘甜,一手捧着书时不时翻一页。
以前在永郡殿,浮生都会利用窑子这休息的时间偷偷去文曲星那看一些天书上编写的凡间戏文。天书戏文是由绘声绘色的画面演示,窑子起先禁令浮生触及戏文,就是怕她过早动了凡心。不过也正是靠着这些粗俗的戏文,浮生才能那么快融入凡间的生活。可是这次,浮生却觉得面对着那个人就好像再看自己的戏文一般,而且怎么都看不够似得。她一手撑脑袋,累了,再换一手撑一会儿,眼睛就直直的看着他。时间静悄悄的流淌着,她也全然不觉得乏味,见到他手指在某一处划过眉头紧锁,浮生就会追问怎么了。此时窑子便会抬头说上一句:“过个是十来日,该去东海走一趟了,那边压阵的一个水魔兽,怕是又要出来作怪了。”很快,他又提笔飞快地在书简的右侧备注方案,所需人马数量,最后再题写作战方针。浮生看着,嘴角微翘,他这样的专注的神情,真心迷人。

可是蓉蓉待不住了,这师傅眼里只有长霄殿下,落逸尘又不在,当真没人陪自己玩了。静坐了许久,真气也回复的差不多了,懒蓉蓉闷闷得开口道:“殿下,你不是说要回天界的吗?”

窑子闻声,放下书,看了看外面的天:“恩,时间是差不多了。”

道完,也没和浮生说什么,手一挥就只留下一缕青光。

浮生见到窑子走了,才觉得手累,脑袋立马枕在枕头上,无精打采的。

“师父师父,我听说,这客栈后面有个花巷,可好玩了,我们也去看看吧?”懒蓉蓉拽着浮生的胳膊摇啊摇的。

浮生一惊,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花巷,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蓉蓉一脸烂漫得望着浮生:“我听说有可多好玩的,好吃的!”

浮生其实对这东西也是一知半解,不过偶尔听戏文里唱过,说那烟花地无真爱,多是负心汉,一纸荒唐的人生,浮生无趣,随而挥挥手,向内屋跨步走去:“你师父我啊,这几日精气实在消耗太多。要不我叫战狼陪你去啊?他应该对那个地方挺感兴趣的。”

蓉蓉脸立马耷拉下来,本以为殿下不在,师父就是自己的,可事实是,殿下不在,师父更无聊了。不是吃就是睡……蓉蓉看着,突然想起了落逸尘。要是他在?……他在,那师傅和殿下还能好好的吗,我在想什么呢!

蓉蓉拍了怕自己脑袋,嘴里嚼着根萝卜块,还好当时从墨家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点零食。不然怎么打发着漫漫长夜呢?

突然屋外头一个灵巧的身影闪过,懒蓉蓉提了兴致,气急败坏得往门外边跑去。

懒蓉蓉追得紧,二人见甩脱不掉,便把蓉蓉带到了客栈后头的花巷里。蓉蓉正要追上的时候,突然前面的人往地上嘭一声炸了一个球体,只剩下一团迷烟,呛得蓉蓉睁不开。等反应过来时,蓉蓉心头一跳:“糟糕!师父!”

等到懒蓉蓉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屋外的时候,看到师父还安然的在床上发呆,她才舒出一口长气。

谁知,有人从蓉蓉背后打了一下,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落逸尘!?“懒蓉蓉是真的又惊又喜,诶,不对,惊就算了,怎么还有喜?

这才发现师父明明在落逸尘背上呼呼大睡,那榻上的人?懒蓉蓉回过头,才发现床上竟然是师父的幻影。

蓉蓉把落逸尘背上的人,来来回回看了不下十遍,然后终于哀嚎一声,把浮生的胳膊拦进怀里:“师傅啊,你差点吓死我了。要是你再出点什么事,殿下非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落逸尘双脸憋得赤红,也是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这懒蓉蓉到底是怕师傅丢了,还是怕上神的责罚,推开她的脑门道:“救你师父一个,已经够我累的了,你别拽着。走开。”

懒蓉蓉破涕为笑得看着他:“落逸尘,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没回蜀山?”

落逸尘额头大颗的汗水,一滴一滴得往下流,他手脚迅速得给三人做了个隐形屏障。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门一晃而进,懒蓉蓉惊得说不出话。

来人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很快却换上了云淡风轻的嘴脸:“浮生,我也挺喜欢你的。但为了悠儿,封神鼎我必须拿回来!”

爪子直直向浮生背后掏去,下手快准狠,竟是掏心之术!

浮生的幻影,触碰击碎,来人深觉自己可能掉进了陷阱里,转身就想跑。

这时,不知道窑子从何而来,轻而易举的便将蒙面女子扣下。

“不用费力了,你既然知道我是何人,必然也该知道这捆绳索不是俗物,你再挣扎也无济于事。”他手一挥,又将落里落逸尘做的屏障给打开。

看到浮生躺在落逸尘身上,窑子很不是滋味。嗖得一声,飞快得闪到他们三人身后,接过浮生怀抱在手上:“我不是让你去找你师傅了么,你怎么又回来了?”

落逸尘心下黯然,看着他:“浮生听你的,我就必须听你的了?我的腿长在我身上。”

窑子也是经历过几万年风云色变的上神,自然没理由同一个小道士计较这些,可总想着他变着法吃浮生豆腐就很不是滋味。他眼底一抹害色一扫而过,转而抱起浮生将她放在了屋里的榻上。

浮生近日确实祸事不断,睡得也不算踏实,等到窑子放下她的时候,她已然睁开了眼。

捆绳索确实坚韧,可来人是修行千年的妖精,她轻轻松松得变了狐狸身,就从绳索间跳出,一个飞跃就将窑子硬生生撞在了床壁上。

窑子一手护着浮生,自己却被撞得巨疼无比。

落逸尘蓦然一惊,刚想追上,那火红狐狸便纵身从窗户下跑走了。

因为窑子的衣裳被撞击时不小心撕开了一个口子,浮生才发现,他的身上多了许多新的伤疤:“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道完,她极度想要强忍的眼泪便都控制不住的流下。窑子自觉不好,手一挥,赶紧又换了一套雪白素净的衣裳,擦了擦浮生眼泪:“五荒常年有些小战士,我一分神难免会有些失手,受点外伤再正常不过了。”

“不,你不要骗我!你的元神明明折损的很严重!”浮生伸出双手,触摸着他的心脏。窑子躲不开,护心罩被打开,伤口乍现。

一屋人都受到了不少的惊吓,窑子一时间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可即便疼痛刺骨他撑不住的疼,他面色上也习惯了冷静,只那双眼微微颤抖:“浮生我到底是个上神,即便元神涣散,守护天下也一刻不能松散!”

浮生懊悔自己,怎么就想不到早一点发现,她还要说些什么。窑子用着一贯的清冷,将指尖轻轻放在浮生的唇前:“你知道的,我如果想瞒,天帝也发现不了。”

他说的波澜不惊,好像元神涣散不过是件小事一般。

浮生心中百转千回,当即就把身体里的五灵珠驱逐而出,可是任凭她怎么施法,这珠子就是进不去窑子的身体。

“五灵珠,不是仙家的神器。”窑子一字一句道出以后,握紧浮生的手,又将珠子送回到浮生体内:“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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