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局势风云诡谲,齐文的奏章被齐骜扔在一边。
心腹谋士劝道:“王爷,四王爷毕竟掌管着边境守军的军权,若是粮草不足,且先不论是否能防御突厥。万一把人逼到绝境,揭竿而起……虽说是残兵,但五万之众,一旦狗急跳墙,其势力也不容小觑!请王爷三思。”

齐骜浑不在意道:“他没那个胆子。”

齐文出身不高,养在莲妃膝下又怎么样,莲妃与他一向不怎么亲近。出身低贱,偏要学旁人去肖想皇位,明知没有胜算,所以就算被逼到绝境,他也不会让自己背上谋反的罪名!

谋士忧心道:“王爷,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齐骜将齐文的奏章重新打开,无非是要粮草和药材,另外询问是否还要继续攻打幽州。

“废物!还想要粮草!”齐骜啪的一声将奏章合上,待平息了怒气才接着说道,“先调去二十车粮草,另加十车药材。”

谋士应声。

“对了,顺便询问一下五弟的伤势,再去查查,五弟是不是已经站了队……”

齐景自从上次皇上命他押运粮草之后就一直待在边境,弄丢粮草之后更是跟齐成和齐文走的很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一向不参与争权夺势的人突然转了心性,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谋士应声退下,齐骜扫了一眼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挑了几本重要的拿进内室,请宣帝定夺。

宫里如今被禁军守卫的严严实实,宣帝靠在榻上,高钦正在一旁伺候。他的气色还行,就是急火攻心的后遗症还在,半边身子麻木不能动,只能靠一边勉强活动身子。

“父皇,前阵子暴雨,江淮之地有几个郡县被水淹了,不过灾情得到了控制,也没有发生瘟疫等情况。朝廷已经组织了人手下去赈灾,这是户部上的奏折,详细列举了赈灾需要的物资,请您过目。”

宣帝半边身子不能动弹,但是神智清醒,示意高钦把奏折拿过来,细看之后合上:“恩,就照你的安排。”

“父皇,兵部今年想扩建西山军营,需要招兵,人数上参照从前的惯例,预备了二十万人数的名额。不过儿臣觉得,从京畿和其他州府招兵,再经过训练,这个过程太长。现在边境不安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用人。”

“儿臣的意思是,直接从各个州府,把州府的护军抽调过来,让州府和郡县再从当地招收新的护军。只需要经过融合,西山军营的战斗力定然会比招来的新兵战斗力强。父皇您意下如何?”

这件事情的处理上齐骜是真的动了脑筋的,宣帝只略一思索,便点头说道:“根据各个州府的人数,抽取适当比例,也不能把州府的护军全部抽调走。现在乱世当道,新兵蛋子怎能敌得过山上的顽匪。”

“余下的事情你去处理吧。”

齐骜应是:“父皇,还有一事……”他抬头打量宣帝的神情,见他精神尚好,便将对齐文的处理汇报道,“父皇,四弟失察,折损了五万兵马和十万军的粮草帐篷,儿臣斗胆,未请示父皇,便擅自批下去粮草药材等军需,还请父皇恕罪。”

说完偷偷去观察宣帝的反应,宣帝只是沉默了片刻,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挥手疲惫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齐骜行礼,恭敬退下。

不是他对宣帝有多尊敬,而是宣帝手上如今还握着铁甲军和禁军的军权,所谓的软禁,其实是他自己把自己看护起来,唯恐被旁人钻了空子。不允许任何人探望,不见朝臣。

看上去倒像是齐骜把他软禁了一般。

到底是谁想试探,不得而知。

齐骜处理完朝事之后,踱步到了皇后的中宫。自从宣帝病重之后皇后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宣帝,但是她依旧每日都会去探望一番,虽然进不去寝殿,但是面子上她往前殿走的很勤。

见齐骜过来,母子两人挥退宫人,在屋里密谈。

“也不知你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骜儿,你父皇的身子如何?真的如宫中传言那般病入膏肓?”

皇后的话中半点无体恤之意,反而满是心急,似乎病的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孩子的父亲一般,竟有几丝急切的盼望一般。

“母后慎言!”齐骜吓了一跳,赶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母后,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母后也说了那是传言,以讹传讹的话可信度又有几分?母后是谨慎惯了的人,怎的如今这般心急?”

话中提醒的意味明显,皇后也不是傻的,能在皇后的位置屹立不倒,且生下嫡长子,皇后的心机又岂会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是熬了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宣帝其他的皇子一点点成长起来,尤其是常年不被世人看重的齐逸,如今也渐渐出来活动,她就怕宣帝一时头热,想到旧人,把皇位直接传给齐逸,那他们就白等这么多年!

“不是母后心急,而是那个位置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也只能属于你!母后不允许出现一点偏差!”

皇后恨恨的捏紧茶杯,脸上是难得一见的阴鸷。世人提起皇后,无不说她不贤惠。身为正妻,容纳后宫,为大齐皇室开枝散叶,身正为范,宫中几乎从未出现过谋害皇嗣的行为。教养出来的嫡长子气度非凡,甚至就连嫡孙也聪明伶俐。

见惯了皇后雍容大度的模样,阴鸷这种表情十分不适合她。

她与宣帝是结发夫妻,只比宣帝小了几岁,四十多岁仍旧保养得宜,眼角虽然生出细纹,但是皮肤依旧嫩白红润,因为掌管后宫,一举一动皆是皇后的威仪。

此刻,她撕下了伪善,撕下大度的面具,她只是一个深宫妇人,只是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她并没有错。

齐骜知道皇后的位置看起来尊贵,但是要面对的是什么。也明白母后对父皇的怨怼,但是在他看来那些事情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恩怨。比起害怕谁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他想的是怎么去扼杀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