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从第二辆第三辆马车里分别走出了当朝丞相李政瀚,右侍郎王文右,其他大臣也陆陆续续赶到宫门口。
杜晞晨认得的有:户部尚书韩智,礼部尚书吴德林,刑部尚书陈磊,吏部尚书林熙弘,户部侍郎黄启宸,还有许多杜晞晨一时叫不上来名字的,看官服,官阶至少是三品以上。

仗打完了,这些人冒出来了。杜晞晨讽刺一笑。她听到南边传来欢呼声,她耳力惊人,听到原来是护国公从东营调回十万大军,颉利不战败退。

再看在场的诸位大臣,脸色皆已恢复常色,胜券在握的镇定从容。

她心里想笑,人怎么可以这么虚伪……这些文人,关键时刻就当缩头乌龟,现在形势好转,便巴巴的往前凑,装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真是令人作呕!

为首的女子她见过,那是齐骜的正妃,刑部尚书之女陈灵月。曾经,是四姐夫家的主母。这个人她没有接触过,但是看这通身的气派装扮,就知道,她不是好相与的。她的目光也在表达她是来抢功劳的。

杜晞晨哼了一声,幸亏她早有安排,此时恐怕左庆祥已经把事情的原委告知宣帝了吧……她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陈灵月一步步走近,杜晞晨挪挪僵直的双腿,正值寒冬,百姓们早就冻得缩成一团了,她站了一晚上,当然累。

因为太匆忙,身上的宫装穿的马马虎虎,略显凌乱,头发也只是随便挽了个髻,插上发簪做出高贵的模样来压场,半夜的时候就散了,黑发披在脑后。虽然她天生丽质,但是她身上带着伤,脸色难免有些苍白。

女人总是需要靠装扮取胜,对比起画着精致妆容一脸傲意的陈灵月,她简直糟糕透了。

陈灵月不屑的将她上下打量,待看到她的正脸之后微微愣了一下,目光毒辣的盯着她的脸。杜晞晨以为她认出自己,索性也不想隐瞒,便抬头直直的对上她的。

她的目光好不避让,陈灵月微微皱眉,暗想这个人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初见她只觉得齐骜从前的侧妃有点相似,没往深处想,再看却觉得心惊。

她……怎么和靖国侯世子长得一模一样?

怎么会?难道传言是真的?

陈灵月陷入遐想,不是杜晞晨的伪装技术多么高超,甚至漏洞百出,但是满京城没有一个人敢相信她好端端的会回来,关于她的传闻一直都是率领着残余部众在定边举起反旗,前段时间朝廷甚至还派兵围剿过一次。

大家宁愿相信是齐逸喜好男风,喜欢靖国侯世子,便找了一个和杜晞晨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娶为王妃,从没想过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真的是杜晞晨。

整齐的脚步声从南大街穿过,隔着人群,杜晞晨一眼就望进了齐逸的眼睛,两人隔着一条长长的街对视一眼,齐逸唇边勾起一抹弧度,调转马头,从百姓慌乱让开的街道上穿过,奔向北城门。

看见他,在场的大臣们心思微妙,没多达一会儿,宫里急匆匆奔来一个小太监,陈灵月和诸位大臣的目光同时望过来,小太监一愣,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说话都有些结巴。

“逸,逸王妃,皇上宣您进宫!”

“烦请公公通禀,本宫忧心父皇母后安危,特来探望。”

丫鬟上前给小太监手中塞了一个荷包,加上陈灵月的语言暗示,小太监很快就明白过来,俯身应了声是。

杜晞晨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自然不可能给什么赏钱,便只能应声道:“劳烦公公带路。”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宫人也十分慌乱,要不是有杜晞晨,皇宫里也会乱成一团,就算她没给赏钱,小太监也不敢怠慢,赶忙侧身恭敬道:“王妃,皇上在御书房,您这边请。”

杜晞晨镇定自若的迈进宫门,与陈灵月擦身而过的时候听到她的磨牙声,于是她更加潇洒的当着众臣的面,跟着小太监进了皇宫。

经此一事,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宣帝都无法光明正大的为难她,因为她代表的是民心!此刻她的身份不是靖国侯世子,而是逸王妃。

一步步迈进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她的心情经历了数次转变,但始终难以平静。她不是代表杜家回来的,无法让姐姐们和她一样光明正大,但是她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只是接受了这个身份,她就注定要辜负江童了……

内心酸甜苦辣个中滋味,她并不像表面上这般风光,甚至接下来还会面对宣帝的为难,没有齐逸护着,说不定宣帝会一杯毒酒,结束了她的命……

巍峨的宫殿气势磅礴,一进入御书房,就感觉到除了建筑本身的气势,还有来自宣帝身上的威压。左庆祥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杜晞晨却泰然自若的跪下行礼。

“臣妾见过父皇,愿父皇福体康安。”

即使没抬头,杜晞晨也感觉到宣帝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脸色铁青,一旁的左庆祥都替她捏了一把汗。当事人却跟没事人一样,泰然自若,宣帝不让她起身,她就不骄不躁的跪在地上。

左庆祥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即使是他这个年纪,到了皇上面前也做不到这般姿态,杜晞晨做到了。她还是当初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世子吗?左庆祥觉得一定是自己在做梦。

“靖国侯府的小公子,纨绔世子,通敌叛国的叛臣之后,现在成了朕的儿媳……”

宣帝的语气波澜不惊,似乎早有预料,又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平静的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

杜晞晨接话道:“原来皇上英明神武,早已知晓。”

左庆祥情不自禁的抓紧了衣袖。

御书房里的空气似乎凝结了,良久,只听宣帝厉声道:“杜晞晨,你可知罪?”

这一声太过突然,吓得左庆祥也忍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

御书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就连高钦也不在,只桌子上放着一杯茶盏,淡青色的茶汤里泡着竹叶,清香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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