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啊……”老夫人挤出一丝笑容,缓缓道:“辰王的病,你还是要多上心,如果真出了什么差池,陛下圣明,想必也不会责怪你的。”
叶清歌微笑着点头:“谢祖母关心,清歌明白了。”

老夫人沉吟片刻,缓缓道:“清歌,你告诉祖母,辰王的病,究竟如何了?”

叶清歌心中暗暗冷笑,脸上却依旧淡淡笑着,不露一丝情绪:“回祖母,辰王的病么……说来话来,总得来说有些棘手……”

老夫人眼中闪过不耐,叶清歌总是不清不楚的回答让她的耐心一点点的耗尽。可是偏偏,珣王那边急切想知道楚辰的病情,所才才吩咐叶家的人,想从叶清歌口中查探出一些风声。

“连祖母也不能说吗?”老夫人微微板起了脸。

叶清歌挑眉,这是黔驴技穷了,就开始厚着脸皮拿出长辈的身份来说事了么?

可叹可笑的是,你们这些人,跟我叶清歌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吗?“祖母勿怪。”叶清歌一脸为难的神色:“不止是辰王,就连皇后的陛下,都曾明言吩咐过,辰王的病情,绝不可说与别人听,这欺君之罪,清歌可不敢犯,万一连累到叶家,清歌怕是要愧疚一生了,你说对

么,清芸妹妹?”

老夫人脸色迅速阴沉下去,厌恶地瞪了叶清芸一眼,顿时吓得她哆嗦了一下。

在老夫人心中,叶家的小辈中,除了叶清茗,和叶清雪这两个嫡出的孙子孙女外,其余之人皆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罢了,既是陛下有令,自然不可违背,你……”老夫人冷着脸,差点就说出‘你回去吧’几个字,只是突然想起是自己特意将叶清歌叫来的,才忍了下来。

可偏偏,这一世的叶清歌从来就不是一个息事宁人的乖孩子,老夫人的话音才落,她就幽幽补了一句:“要不,清歌先退下了?”

“好……”

老夫人下意识地回答出声,然后反应过来,一抬眼皮,就看到叶清歌淡淡笑着,清亮的眸子中带着浓浓的讥讽。

老夫人一张老脸顿时觉得火辣辣的,藏着的心思被人看穿之后又被挑明,如此羞辱,是老夫人这些年都甚少遇到的。

“放肆!叶清歌,你懂不懂礼数,有没有教养?”老夫人厉声大叫着,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在叶清歌身上,更多的则是为了掩饰的老人家的恼羞成怒:“今天是大年夜,我派人请了两次才将你这位叶府大小姐请过来,怎么,叶家太小,已经容不下你了是不是

?”

叶清歌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默默吐槽着。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老而不死是为贼。明明是你自己刺探不成,就想赶人,本姑娘不过是替你说出来罢了!

“是,祖母说的对,清歌知错了。”叶清歌低着头,有气无力地答道。

老夫人沉着脸,满是怒气地哼了一声,冷声道:“罢了,到开宴还有些时间,我有些乏了,你们在这候着,哪也不许去!”

“是,祖母。”叶清芸乖巧地应了一声。叶清歌没出声,她实在是很想回去。她的秋棠院里,云苓这会儿肯定正吩咐着众人准备着年夜饭,秋棠院的厨子,可比叶府中的要好上不少。再说着,面对着这么一帮沉着脸的人,还没吃呢,就先饱了七

分!

“母亲。”叶相来了。

老夫人被人搀着,正要往里间走,看到叶相不由一顿,“时候还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叶相快步在老夫人走去,经过叶清歌身旁时,叶清歌注意到叶相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母亲……”叶相走到老夫人身旁,伏在老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老夫人猛地抬头,凌厉的目光朝着叶清歌激射而来。

好嘛,又是朝她来的!

叶清歌不动声色地一边打量着老夫人阴晴不定的脸色,一边也有些好奇。都这种时候了,又有什么事找上门来了?

许久之后,老夫人情绪平息了一些,她看着叶清歌,缓缓道:“定国候派人来找你了。”

“啊?慕容煜?出什么事了?”叶清歌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慕容煜这时候找她做什么,她也不清楚。

叶相摇摇头,脸色同样不好看。大过年的,被人冲到家门口叫人,哪怕叶清歌只是叶家一枚棋子,也让叶相心中恼怒,“来人什么也未说,只说是跟一件案子有关,让你即刻去定国候府。”

案子?

叶清歌更惊讶了,现在还有什么案子,京城怪病案已然解决,云天星不知所踪,如今的京城可谓是难得的安宁,怎么又出了事,还是赶在过年的时候?

心里存着疑惑,叶清歌应了一声,在老夫人和叶相不善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喂,又出了什么事?”

来的人是影子,叶清歌便没那么客气了,直接问道。

影子摇摇头,一脸恭敬地道:“属下不知,候爷只让小人来请叶小姐。”

叶清歌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我们走吧。”

影子一伸手,朝一旁停着的马车指了指,“叶小姐请。”

………

即便是年三十,慕容府上,依旧有些冷清,只不过门楣上崭新的桃符和屋檐下亮起的大红灯笼,到底让慕容府多了几分过节的喜气和氛围。

“叶小姐,您来啦!”看门的老人家不管何时,对叶清歌都很热情。

叶清歌笑着打了招呼,迈步走进府中,心中的疑惑更甚。慕容府这闲适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出了事。

“少将军在后院等小姐。”老人家笑眯眯地说。

叶清歌点点头,心头蓦地闪过一段对话。

“眼我回家。”

“今年过年,你在慕容府过。”

“叶清歌,本候只问一句:你想在叶府过除夕,还是想跟我回家?”

胸口处一阵悸动,叶清歌微微低头,默然无语。

清冷低沉的嗓音幽幽传了过来:“怎么,才几天没来,就不认得路了?”

叶清歌飞快地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阴影中缓缓走过来的高大身影,微微笑了,笑容灿烂:“是啊,这不是等着候爷您来带路么。”

慕容煜看着叶清歌,看着她的如花笑颜,眼眸幽深了几许。刚刚那一瞬,他甚至觉得,她的笑容,让这片小小的庭院,都亮了一下。

“那你还不快拉住本候的手,跟丢了本候可不管!”

叶清歌轻笑着,无视了男人傲娇的语气,伸出手,搭上男人的臂弯,“走吧。”

慕容府自然不如辰王府那般奢华富贵,却胜在宽阔安静,叶清歌被男人带着在府中慢慢走着,不知是因为府上人本来就少,还是慕容煜吩咐过,两人竟未碰到一个人。

“叫我来干什么?”走了一会,叶清歌拉住慕容煜,不经意地,她发觉自己竟有一丝紧张和隐隐的期盼。

也许是明知故问,但最人害怕的,并非是明知故问,而是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慕容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你说呢?”

“我说什么?你叫我来的,不是该你说吗?”叶清歌松了口气之后,开始装傻。

“跟我去一个地方。”慕容煜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什么?”

叶清歌才问了一句,就被慕容煜拉着朝后院去了。

“这是……”两人在一处幽静的院子前停下,睁大了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慕容煜:“……这是宗祠?”

“是宗祠。”慕容煜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叶清歌拉了进去。

幽静晦暗的祠堂内,摆着数不清的牌位。

叶清歌忍不住看了慕容煜一眼,若她没记错,慕容煜可是慕容家的独苗。可以说,慕容家最近的两三代,都人丁不兴,却不曾想,这里竟有如此多的牌位!

慕容煜在沉默了一下,淡淡开口:“慕容家自庆国开国以来,死在战场上的,有男子八十六人,女子二十七人。

叶清歌悚然一惊,再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牌位时,心中涌上无法言喻的沉重。

世人皆知慕容家两代皆受当今陛下信任,将幽祁之地的军权托付给慕容家几十年。只是他们却不会想到,这份信任之后,不仅是慕容煜父子的才能,更有这一百个牌位的情份。

叶清歌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回头,目光定定看着慕容煜。

上一世,他为了救自己,可是强冲了刑部天牢。

不管结果如何,单单是强冲刑部天牢,从皇帝手底下抢人这一桩罪名,就足以将慕容府近百年的忠义之名都倾覆!

“慕容煜……”

慕容煜回头,冷峻的眉微微蹙了下:“什么?”

叶清歌微微闭眼,摇摇头,喃喃道:“值得么?”

慕容煜愣了一下,顺着叶清歌的视线看过去,很快便明白了叶清歌心中所想。

当然值得。

慕容煜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我只怪自己没有早些出手罢了。

如果他早早地看出楚珣的野心,如果他不是一直想着尊重叶清歌自己的选择,她又怎么会吃那么多的苦?

“你跟我一起祭祖。”慕容煜说着,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拿起几枝檀香。

“我?跟你一起祭祖?”叶清歌一脸惊讶。开什么玩笑,祭祖这种事,也能随便掺合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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