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冬根看着自家媳妇儿说道,周氏的反应却不是想象中那般欢欣。只见她淡淡的嗯了一声,眉眼之间反倒多了几分愁绪的样子,显然兴致不是很高。
杨青自是心里明白,自家娘亲这般态度是为何故,又斜着眼睛觑了一眼同样,默不吭声的自个儿老爹,只从他那此刻完全可以夹死一只苍蝇的紧紧皱起的眉毛,她大概也能猜出这货是知道了那个谣言的事情了。

想来也是正常,连周氏这样,足不出户的,都知道了,更不说杨冬根今天,在村子里面行走了一圈,怎么可能听不到点风声呢。

唉……这日子过的,总没个时时顺心的时候。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面都弥漫着一股,低沉沉的气压。这一对夫妻俩,皆是一脸愁绪的模样。

杨青想了想,还是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那爹,你有没有想好我们的新屋子什么时候动工破土啊?毕竟现在这一张还算是农闲的时候,要不赶紧趁着这个时间段开工,等过段时间,估计都请不到什么人帮忙了。”

话落,周氏也暂且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神投到了杨冬根的身上,娘俩一齐等着他的回复。

“啊…?”杨冬根有些磕愣的语气,也不知是方才正想着心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压根之前就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杨青倒也习惯了自己老爹的木讷,又接着说道,“今儿个我肖婶子来了家里一趟,我娘已经与她提前打好了招呼,咱们要是,带屋子的银钱不足,就先从她那里拿一些,日后再还就行。”

言必,便朝着自个儿老娘看了一眼。

周氏会意,便跟着接了声说道,“我们手头的银子有限,咱也找不到旁的人帮衬,她肖婶子一直都是个善心热情的人,我就擅自自己个做主朝她开口了,到时候给打个借条就成。不管咋说,这也是咱头一回盖新房子,总不能因为银子的问题,盖得不周正了。

青儿他爹,要不就这么地吧,咱们今儿个晚饭后,赶早往赵家走一趟,把那借条打了,银子拿回来,今儿个睡觉之前,我们一家人就商量出个日子来。”

周氏征询的语气,跟杨冬根商量着,话落,却好一会儿,也不见自家男人给个回应答复。

杨冬根此时却是一脸纠结,尤其是迟疑着完全像是不知该怎样开口的模样。

“他娘——”半开着嘴唇的,杨冬根看着周氏有些拿不定主意似的,轻声吐了句,只喊了一声,眼角的余光在看到自家小闺女那一脸希冀的眼神之后,话到嘴边的言语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杨青有些搞不懂自家老爹那幅,一脸便秘的样子,更有些莫名其妙,“爹,你咋了?娘在与你说话呢,您倒是吱个声儿啊。”

却在此刻,周氏像是能读懂他的心思似的,看了一脸急切的杨青一眼,转而眼神直直的落在,杨冬根的身上,“他爹,你是不是在村里听到些谣言风声了?”

“啊…”杨冬根依旧是呆呆的,啊了一声,但是表情木讷的脸上,却很快,比先前多了几分难堪。

缓了片刻,才抬起头对上周氏的眼神说道,“你们这也是听到了?难不成是他赵大有家的,过来跟你说的。”

周氏闷着脑袋,默不吭声的点了点头,毕竟这种谣言涉及到了自己的公爹,她作为儿媳妇,倒也真无法坦然的和杨冬根谈论些啥。

“唉……咋就突然起了这样的风言风语呢?还把老爷子和老二家的扯到了一起,这不纯属瞎扯淡吗?”

“唉……还扯得那么邪乎,咱爹和二嫂那可是清清白白的关系,咋就让他们说的那么污秽不堪呢!”

“唉……这事儿闹的,我都想不透,这谣言是咋的,兴起来的了。”

杨冬根一连几个唉声叹气的,说着就捧起了自己的脑袋瓜,全然一副气恼的愁闷样子,看来这家伙是真的把那些个谣言疯语的听进耳朵里了不少。

片刻,又突然立起身来,要往屋子外面走,“我去那屋看看老爷子,你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听到一星半点的风声。”

很显然,此时此刻,杨冬根满心里都是对自己老父的担心,行动急迫之间,甚至险些带倒了身下坐着的方凳子。

杨青不自觉的看了周氏一眼,显然很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说着,盖房子的事情,怎么就突然转到这谣言的话题上了?你想自己刚刚就是为了躲开这档子事儿,才故意不提那茬儿的。

不过,眼下看着自己老爹,那急火火地往外冲的样子,杨青也顾不得思索太多,只能先拦下那主儿,“爹,你先别去。我爷暂且还不知道这档子事儿呢,我和我娘在家观察一天了,我爷今儿个一天,几乎都没有出过咱家院子门。”

话落,就见杨冬根止了步子,回过头来看了自家闺女一眼,脸上的神色稍松,却还是没有回转了身子,依旧想去看看杨老爷子。

周氏跟着也站起了身来,像是要跟着过去看看的意思。

“我还是亲自去看一眼,心里落个放心。你俩就待在屋里别去了,我怕人多了,老爷子起疑心。”

杨青有些无语,“都说了我爷还不知情,您就这么急赤白脸的担着一张脸去我爷屋里,那是什么意思?这是生怕了我爷不起疑心啊。爹,你也不想想,我爷那是什么人?当了几十年的老掌柜了,那察言观色的本事是旁人能比的,别的不说,就您这一脸的急色,还有掩不住的愁苦,可是瞒不了他的。

到时候我爷要是问起来,您该怎么说呢?”

如此说道,杨冬根这才犹豫起来,踟蹰着步子,退进了屋子里面。

却一脸无奈又无力的瘫坐在原来的凳子上,继续,抱着脑瓜仁子唉声叹气。

“这事儿闹的,要是被咱爹听到半点风声,那还不得闹心死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爱嚼舌头根子的,咋能啥话都能瞎掰扯出来呢!”

……

杨青有些无奈的跟周氏对视了一眼,娘俩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杨冬根愁眉苦脸的发着一句句牢骚,显然,对于这档子事儿,她们也显得比较无措。

毕竟,这谣言啥的,都是庄户人家眼里的正常事儿,平常里,哪家都能摊上几句,只这回老杨家被传的有些离谱了而已。可再离谱也无奈,风声已经散开来了,也没旁的法子消散,只期望这种事儿快点结束了拉倒。

过了一会儿,周氏才斟酌着语气,劝了两句,“咱在这庄子里住了这老些年了,哪家没有点谣言风声啥的,散过了也就完了。他爹,你也别太忧心了。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咱爹,怕他听到点什么受不住。咱这几日多注意点老爷子的行踪,尽量让他少出门就行了。等这一阵风声的热乎劲过了,老爷子在听到点什么,也不至于那么伤心了。”

言落,杨冬根也没有多少反应,依旧是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只抬起头看了周氏一眼,又把那脑袋仁子,垂了下去,就听他低沉的嗓音,说道,“咱爹又不是那不会走路的小娃子,也不像老二家的那样起不来床,老大的一个人,咱们怎么控制他的行踪?”言语之间掩不住的关心之意,“早不晚的老爷子,估摸着总会听到的。毕竟他真要出去了,咱也不能,拴着根绳子在他腿上不让他出门。”

“那能咋办?目前来说,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夫妻俩共同的,带着一脸的忧色,周四也跟着沉默了起来,不说话了。

杨青抬起眼皮,瞅瞅这个,看看那个,一时间也被他们这种担忧的愁绪所感染,心里不禁将那个不晓得是谁的谁,就是此番谣言的最初传播者给狠狠的咒骂了一通,真他娘的是个不积口德的玩意儿,顺带上将杨家老二那两口子也埋怨了一阵,要不是他俩起初闹腾的,也不至于引出后面那么多事儿。

果真是,有那一对夫妻俩,就是个搅家精,就有那本事,搅的一大家子人时时刻刻的不得安宁了!

想到这儿,杨青更是恨不得以飞奔的速度,立即马上就搬出去了。

于是,就看着此刻正齐齐发愁的爹娘言语道,“爹娘,我看你们就别为我爷愁了。这事儿也不是愁就能解决得了问题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爷真的知道了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老人家平日里立身清正,也不是这几句谣言就能打败的。

对咱们来说,当务之急就是确定好新屋子动工的日子,赶紧把那房子盖好了,咱们也好搬出去,远离了这些是是非非。毕竟时间不等人啊,过了这农闲的时间段,咱们再要是想请人可就难了。”

言语之间已经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老院子里的某些人,某些事的,厌恶之情。

话落就看周氏抬起眼皮朝杨冬根看了一眼,却是好一会儿都没有吭声。

杨青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就见自家老爹,一副犹豫不定的有口难言的样子,间或还投来几许飘忽不定的眼神在自己身上。

如此情形,杨清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只待片刻之后,就听周氏开口言道,“他爹,你是不是不想搬出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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