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了!睡觉!”珍姨突然提高声音,将我推开。
“啊!”我清醒地知道珍姨肯定生气了!

她侧躺在床上,不再搭理我,即便我再伸手抱她,她也无动于衷。

我恨死了这个任先生!暗自发誓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此日清晨,我跟珍姨说我想去看看许静茹。

珍姨点点头,说去看看可以,注意说话不要太直接,免得惹她伤心。

我打车来到医院,这里挺熟悉的,因为我来了不止一次,自己受伤来过,上次送李晴明也来过。这是第三次,已经有点轻车熟路的感觉了。

我找到了许静茹的病房,从门上的窗户里望去,看到一张雪白的床榻,许静茹静静地躺在上边,她的头发有点乱,遮住了额头,脸色苍白而憔悴,双目无神,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这还是昔日那个娇羞而火辣的女人吗?我有点怀疑,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闻到一股刺激的来苏水味,刺的鼻子很不舒服。

许静茹眼睛转了转,目光定定地盯着我,不吭声也没有多余的色彩。我从她的眼中似乎看到一个对生命无感的躯体!

没错,她的目光已经死寂,再也没有以前的活力。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我走近她,在床边蹲下,近距离地看着她病怏怏的样子。

“一卓……”许静茹嘴角动了动,眸子里突然露出极强的悲哀,“你是唯一一个来看我的!”

我一愣,心说小太妹没有来吗?这个女人也太过份了吧!把表姐害成这样还不算,难道她还想逼死她?

“不会的,其实珍姨也想来,只是她学校还忙,所以,让我给你带好!再说了,现在时间还早,没准一会儿就会过来的。”我自己受过伤害,知道最无助的时候,人是最虚弱的,最渴望人照顾的。有时候一句话就能温暖人的心。

“唉……”许静茹无力地叹了口气,复杂的目光盯着我。

我也不知道为何,想好好劝她,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重复着一句话,都是我的错!

许静茹也没太多话,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老公和李秃子被关在派出所,又一想,这事还是别说了,等以后她也就知道。

我本来想来看看她就走,可看到病房内只有她一个,没有家属在这里服侍。只好留下来帮她收拾一下东西,或者打水买早餐。

“一卓!”许静茹看着我忙碌的样子,突然轻轻地喊我。

我忙问道:“许……许老师,你需要什么?我去帮你准备。”

从早上我来,到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这里依然没有人来。这让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以前她在学校人缘还是不错的,不说别的,当初那些单身老师一个个追求她时,嘴上抹了蜜,各种献殷勤,可此时却没有一个来看她。

“你不怕别人说你闲话吗?”许静茹老师看着我问道。

说闲话?我瞬时明白了她的意思,遂笑着说道:“你还记得以前我是学校里的怂包吗?同学看不起、老师看不起,我就是一坨臭狗屎!那滋味我懂!”

“臭狗屎……”许静茹突然说了一句,像是触动了心弦。

我愣了愣,心说我特么果然说错话了,忙道:“许老师,你不一样,我理解你,你是被逼的!一切都是李秃子的陷害。只是……只是,唉,我没法站出来帮你说话,你……你能原谅我么?”

“谢谢你!一卓!”许静茹伸出手,指了指凳子,虚弱地说道,“别收拾垃圾了,坐下陪我说说话。”

我擦了擦手,走到她身旁坐下,看着她擎着的手臂缓缓伸过来,伸到我的手边,轻轻地握着我的手。

我心里一颤,忍不住有点想缩回来,可感觉她手很凉,抬头看看周围,这才将她手攥着,使劲揉搓,想用体温给她暖一下。

“害怕吗?”她侧头看着我,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勉强笑了笑,说道:“害怕的话,我就不来了。许老师,我希望你尽快好起来。”

许静茹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微微摇头,低声说道:“人啊,快死的时候多么需要别人伸出的一只手!”

我吓了一跳,突然想到李晴明三番四次地寻短见,难道许静茹也有这想法?我忙说道:“许老师,你可千万不要寻短见!就算我求你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再这样了!”

许静茹眼角划过一滴泪水,喘息了好一会儿,点点头,说道:“嗯,我听你的,不会再做傻事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就那么握着。

“吱扭!”门开了,一个男医生走进来,皱着眉看了我一眼,非常生硬地说道:“你是病人家属吗?跟我过来办理出院手续吧!”

“出院手续?”我一愣,低头看着许静茹,见她脸上的泪水更多,忍不住问道,“人还没康复,出哪门子院啊?”

“不出院?可以啊,那你去把钱缴了,想住多久住多久!”那医生提高声音,说话非常拽。

“什么钱?”我忍不住问道。

“哼!”那医生戏谑地看着我,抱着手臂斥道,“还什么钱?当然是住院费啊,你当我们这是慈善机构?”

我头轰地一下,心说怎么到现在还没交钱呢?麻痹的,学校就这么办事?

“一……一卓,你……你帮我去办理出院手续,好不好?”许静茹痛苦地咬着嘴唇。

我有点火了,忍不住骂道:“你特么算人吗?这是人民医院,怎么能往外轰病人呢?不走,我们就不走,我看他能怎么地!”

“你耍无赖吗?哼,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再瞎胡闹,我就报警了!”男医生打量着我,又添了一句,“年龄不大,屌事还不小!”

我看着男医生嚣张的模样,心里窝火的很。

扭头看了看许静茹,心说医疗费才多少钱?许老师家里条件那么好,随便弄点钱就可以缴了住院费。除非数额很大。

“多少钱?”我盯着那个男医生,心说你狗日的别犯在我手里,否则,哼哼……

男医生一听,以为我要交钱,立刻将住院单子拿过来,递给我,说道:“昨天到今天的费用是两千多,预计她住院半个月,所以,先去缴纳两万块钱,多退少补。”

才两万块就赶人?我真是日了这个男医生家里的所有女性!

拿着费用单转身来到许老师身旁,问道:“许老师,你自己把这钱缴了不就行了?也不是太多!”

许老师有车有房,还有一些首饰,随随便便抓一把,都不止两万块。

谁知,我话一说完,许静茹老师脸色一变,憔悴的脸上满是落寞,咬着嘴唇,低声说道:“一卓,帮我办了出院手续吧!”

我一愣,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不过又一想,她老公现在抓到了她把柄,估计也会控制财政大权,压根不给她出一分钱。难道许静茹老师就没有点积蓄吗?

“怎么两万多块?不是有社保吗?可以报销一些的!”我转身又对那男医生问道。

“看清楚,这是报了社保之后的钱!”男医生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仔细一番,果然,这是报了社保后的。心中忍不住骂道:真特么黑,这还是人民医院吗?改成富人医院得了!

难怪老百姓说穷人并不起,一病回到解放前!

那医生又继续说道:“药费和手术费也不多,关键是看护费用,明白吗?”

我有点晕晕乎乎地,感觉这手里的单子沉甸甸地。麻痹,不就是照顾一下么?至于这么多钱?

“我们等两天交行不行?”我皱着眉问道。

“等两天?”男医生脸色一变,冲着门外一挥手,喝道:“你们进来,将她搬出去!”

他这一说,只见几个护士和看护人员走进来直接冲着许静茹走去。

“你们干嘛?你们干嘛?”我看到他们要拔掉许静茹手上的吊瓶,立刻抄起凳子大声喝道,“草泥马的,你们还有没有人性?还特么白衣天使呢!就这鸟样?麻痹的,你们应该是人民币天使!”

我挥舞着板凳,吓到那几个护士纷纷后退。

“你想干嘛?”那医生见我拼命,脸色一变,斥道,“你不要耍无赖啊!”

我喝道:“不就是两万块钱么?麻痹的,为了这么点钱就抬人,你们这些畜生,我算是见识了!走吧,我跟你们去交钱!”

我还有点钱,上次虾米让我缴纳的投名状有两万块,其中一万多买了戒指送给杜小梦。后来诗词决赛奖金两万,缴纳税款后一万多,加起来差不多刚好够缴纳这次费用的。

“那就来吧!”医生打量着我,似乎不敢相信,不过,谁跟钱有仇?尤其是医院,那更是见了钱比见了爹娘还亲。

我跟着他来到缴费处,将费用缴纳掉后,看了看卡里,竟然只剩下三块两毛多,还不够买顿饭的。

不过,我现在心里觉得好受了一些。

“一卓,你……哪里来的钱?”我回到病房,许静茹痴痴地看着我,有点不敢相信。

“你忘了?我是诗词决赛冠军,奖金是两万呢!嘿嘿,你安心养病吧!钱的事不用你管!”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以后还你吧!”许静茹看我的眼神逐渐有点怪,我感觉气氛有点怪异,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晚上差点在他们夫妇的客厅里翻云覆雨,顿时脸感觉很烫,忙问道:“许老师,你、你这是什么话!我,我不用你还,这算是我的心意。”

也许我的异常引起了许静茹的注意,她脸色略微一红,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我的钱全打给家里了!现在不敢要!一卓,其实我不是你想的那么有钱,那都不属于我。即使、即使……唉,他现在也不会管我的!”

她扭头看着窗外,长长地叹息。

我知道她说的“他”肯定是他老公。

我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怎么说了,看着她苍白的容颜,心说她知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小太妹泄漏的?都是她杀鸡给猴看的把戏?我不敢问,也不能问。

这时,一个女护工走进来。

她现在拿到了钱,笑的嘴都合不拢,嘘寒问暖地照顾着许静茹。我心里鄙视之极,刚才还撸袖子就要打人的架势,现在却特么这副嘴脸,翻的也太快了吧!

跟许静茹老师说了几句话,我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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