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空间内,遍布着无尽的黑暗与死寂。天空浓墨浸染,死亡的气息凝固的有如实质;大地腐败枯萎,无数亡灵迷失般的徘徊其上,不得安息。
在这死一般的玄黑与幽静之中,你偶尔会听到一缕空灵虚幻的惊叫,或是几声贪婪的噬骨吞咽。但当你想要侧耳仔细聆听时,那阴森的声音却又消失不见,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虚无的幻觉。直到一双干枯如枝的双手,从你周围深沉厚重的黑暗伸出,搭上了你的肩头。

黑暗界域,这里是阳光与旭日的罹难,是火热与温暖的仇雠。

……

灰黑色的大地,一只像骷髅一样的亡灵奔行其上。与真正的骷髅所不同的是,在这只亡灵的白骨胸腔内,还残存有一些散发着恶臭,且让人感到极度恶心的内脏和腐肉。

那些腐肉和内脏像水蛭一般,紧紧吸附在骨架上。如果你靠近并留心观察时,便会发现它们还能不时的微微蠕动。

一条末端带有尖爪的长舌头连接着那些内脏,并从这只亡灵的嘴里吐了出来。那狰狞的长舌仿若伺机而动的毒蛇,在空中不住的挥舞,寻找着可以猎杀的任何生物,以缓解自身那极度疯狂的杀戮欲望。

这只面目可憎的亡灵拥有自己的名字,它叫‘亨利’,是一只‘魔魂尸’,一种惊骇、恐怖又极其邪恶的不死生物。

几乎所有的魔魂尸生前都是变态的杀人狂,或是恶贯满盈的凶狠恶棍。这些邪恶的家伙在死亡之后,罪孽深重的灵魂被许多他们生前残害的冤死者的怨念所诅咒,最终复生成为了这种不死生物。

而魔魂尸亨利,便是其中之一。

亨利生前是一名医者,居住在神圣阿拉索王国境内,一处名为‘埃姆赛尔’的小镇之中。因为亨利的医术颇为出众,救活过很多濒死的病人,所以埃姆赛尔镇上的居民对他相当爱戴,领主也对他十分尊敬。甚至周边的许多城镇中,也有不少专门找他看病的患者,或是花大价钱特地请他上门的贵族。

可是,在亨利那悲天怜悯、医术高明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一颗极度变态的杀戮之心。

所有的杀人狂在幼年时,几乎都有着些许不幸的经历,亨利也不例外。在他小的时候,他的父母经常因为一些细微的琐事吵架,甚至有时还相互动手。

就在秋末的一个早晨,亨利的父母又因为某件小事争吵了起来,而亨利则在一旁安静的喝着自己面前的燕麦粥。父母的那些争吵他早已经习以为常。

燕麦粥做的十分简单,甚至都不能称之为“粥”。粗糙的燕麦被凉水泡得半硬不软,又在里面加了少许的盐沫,仅此而已。

他的木匠父亲一边争吵,一边拿好工具准备出门。只要那扇门打开,然后再关上,将争吵着的两个人分开,那么一切就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亨利像往常一样,抬起头盯着那扇门,希望它能快一点被打开。

可是,那天早晨注定会与以往不同。他的母亲突然愤怒的追到了门口,嘴里不断的咒骂很多难听的话语,而那时他的父亲已经将手搭在门柄上,却一直没有将其拧开。这个动作持续了数秒,紧接着,他的父亲突然转身,用手里的锤子狠狠敲在了他母亲的脑袋上……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那个男人手里拿着带血的锤子,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亨利突然感觉嘴里的燕麦粥是如此的冰冷,冷到冻彻心扉,让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战栗起来。

这种安静不知持续了多久,仿佛永恒,又仿佛一瞬。紧接着,那个僵硬如雕像的男人突然活了过来,他哆哆嗦嗦的跑向亨利,叮嘱他不要声张,不要出门,也不要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随后这个男人扛起地上女人的躯体,将她放到厨房对面的卧室,又开始一遍又一遍的擦着门口的那片地板。

那个男人清理完毕后,又反反复复的叮嘱亨利数次,紧接着在屋内转了两圈,又深吸一口气,便拿着工具走出了那扇门。

屋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亨利坐在餐桌旁,目光看着父母的那间卧室。那个女人的躯体就躺在卧室的床上,一只脚上套着平日里穿的麻布拖鞋,而另一只脚则光着。

那支拖鞋就在门口附近的地板上,亨利很想走过去,拿起那支拖鞋,帮那个女人穿好。却不知怎么的,他并没有敢这么做。

亨利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在餐桌旁,看着面前冰凉的燕麦粥,一直到夕阳西坠,那个男人从外面回来。

那天晚上,亨利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怀里抱着他最喜欢的那只缺了一只眼睛的小熊玩偶。亨利突然发现整个屋子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到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隔壁的那间卧室再也没传出往日的争吵,可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能默默的盯着天花板,直到天明。

这种失眠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天,在这三天的时间内,亨利连一秒钟都没有睡过。他能感觉到自己很困,但是屋子内的这种安静让他很不舒服,让他感到有些寒冷。

他很想闭上眼睡去,但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的时候只有亨利自己在家,那个仅穿了一支拖鞋的女人始终躺在父母卧室的床上,亨利在卧室的外面看着她,总是想要帮她穿上那另外一支拖鞋,却始终没有这么做。

第四天夜里,某种奇怪的声音打破了这种死一般的寂静。亨利凝神聆听,发觉那种奇怪的声音传自于隔壁那间父母的卧室内。

失眠的亨利突然对这种离奇的声音感到有些好奇。他慢慢的爬下床,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随后垫脚打开自己房间的房门,走向了隔壁的那间卧室。

卧室的门半掩着,亨利顺着那条十分宽敞的门缝朝里看去,发现平日里那个会动的男人,正骑在那个不会动的女人身上,轻柔的蠕动着。

那个男人一边进行着那种古怪的动作,一边温柔的对那个女人诉说着一些甜言蜜语。不知持续了多久,男人的声音变得沉重了起来,身体的动作也越发剧烈。到最后,他突然嘶吼了一声,随即倒在了女人的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亨利在这之后也回到自己的屋内,躺在了小床上。

那天晚上,他终于能够入眠,而且还睡得很香,并且陷入了一个有些莫名的梦境中。在梦里,他的父母再也没有争吵,而是像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一样,甜蜜的做起了之前的那种奇怪动作……

第五天白天,那个男人再一次的出门而去。而亨利则慢慢的走到门边,捡起了那支麻布拖鞋,又转身走进了父母的那间卧室内。

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进入到这个房间。那个安静的女人依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棉质的灰色带有波浪条纹的裙子被掀到了腰间,露出了一对惨白惨白的大腿。

亨利爬上那张大床,将手中的拖鞋套在了女人光着的那只脚上。秋末的天气已经很凉,亨利担心她会感冒,他想了想,又伸手将女人腰间的裙摆盖上。

做完这些之后,亨利看向女人的面容。她的头上戴着亨利母亲最喜欢的那顶粉色带有纱巾的圆顶饰帽,衣裳有些凌乱,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平静。

亨利小心翼翼的朝那个女人靠了过去,并轻轻躺在了她的身边。他试探性的伸出小手,摸向那个女人的胸(和谐)部。手掌传来一片让人心悸的冰凉,但那股柔软却让亨利感觉很是熟悉和安心……

第七天,屋外突然有人敲门,但亨利没敢过去开门,因为那个男人特地叮嘱过亨利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也不要喝任何人说话。

第八天,敲门声在夜晚响起,那个男人出去和屋外敲门的人说了什么,甚至双方还发生了争吵。亨利不喜欢争吵,那天晚上他又失眠了。

第九天,镇上的守卫们突然闯进了亨利的家中,与之相伴的还有那个男人,以及亨利的舅舅。守卫们进来之后,直接进入到了亨利父母的卧室内,发现了那个女人。

亨利的舅舅一拳打在了那个男人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随后二人又被守卫们拉开。守卫们向那个男人询问了一些话,而那个男人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被守卫们押出了屋子,而那个女人也被抬了出去。至于亨利,则被他的舅舅抱在怀里,安慰了几句后,也离开了那间屋子。

亨利的舅舅和他说了些什么,但是亨利却什么都没有听清。他只是靠着舅舅的肩膀,看着那间屋子在自己的视野中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当时,他莫名的突然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紧接着,汹涌的泪水充盈了他的双眼,让他止不住的痛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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