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吟游诗人俏皮低俗的暧昧小调,也没有妩媚诱人、穿着暴露的女侍者,温泉村的酒馆内,有的只是一群不想太早回家抱着黄脸婆睡觉的村民和农夫,一个还算有点见识的酒馆老板,以及,一个铁匠职业的讲故事之人。
“那个诺德人为什么会首先发现温泉的问题?”有村民问道,“为什么不是亚尔曼爵士?我以为爵士才是你们队伍中最厉害的那个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那个诺德人的确比爵士要厉害的多。”杜鲁克说道,“他杀戮怪物简直就像吃饭、喝酒一样自然,那些魔蝠鲜少有能够让他再出第二剑的。那是一个精英冒险者,我看得出来,听说他以前是曾无数次进出过迷雾森林,对,就是那个每年要吃进去上千人的诡异森林。能从那里反复活着出来的冒险者,想来肯定不会一般。”

“那个诺德人好像真的很厉害!”有村民发出同样的感慨,“我听小狄克说,那个诺德人至少杀了三十只带翅膀的怪物。真的么?”他朝杜鲁克问道。

杜鲁克摇了摇头,“三十只?不,比这个数字还多的多!那个诺德冒险者一个人杀掉的魔蝠就比队伍中其他人杀掉的总和还要多。说实话,如果没有这个诺德人,整个队伍至少得有一半的人都会受到严重伤势,甚至很多人都会丢掉性命。”

“爵士如果再年轻一些,也不会比那个诺德人差到哪去。”有村民不服气的说道。

看得出来,亚尔曼在村里深得人心。

“也许二十年以前算是吧。”另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感慨着,“我依然记得爵士当年在‘拔芜菁大赛’上的英勇表现。附近三个村子,一百多个精壮的小伙,但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爵士,没有!我从没见过能有人拔芜菁拔的那样快,吟游诗人们简直应该为此作诗一首,以备后人进行传唱!但是现在……”他摇了摇头,“爵士有些老了,比我的年龄还大,这样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太适合他了,应该由小亚尔曼负责。”

“但是小亚尔曼当了冒险者,当年和爵士闹翻后,他就离开了。”杜鲁克说。他朝坐在对面的酒馆老板看去,“小亚尔曼就是我口中的所说的那种‘聪明人’,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受困于一座老城堡、一片小领地,或者一个女人……”

“聪明什么。”最初那个宽沿毡帽的村民发出了嗤笑,“如果让我继承那么大的一座城堡,还有这个村子作为领地,我才不会傻的去当那个什么冒险者呢。我会每天都举办热闹的宴席、晚会,邀请周边所有举止优雅的贵族小姐们,让她们团团围着我,然后……”他嘿嘿的笑着,样子很是猥琐。

“那样你很快就会没钱,然后破产,变成一个破落贵族,坐在空旷的城堡中,回忆往日的美好,那境遇比你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另一个村民出声讽刺。

“没钱?很简单,我会加大赋税,让你们这些家伙把兜里的最后一个铜币都乖乖的给我掏出来。”幻想领主高傲的说道,“我是领主,在我的领地里,所有事情当然都由我说的算!”

“幸好你不是领主。”、“我看你这家伙就是欠揍!”

“你还想当领主?哼,当个农民都是最次的那种。”有村民不屑的说道,“你家地里的玉米,产量永远都比别人家的低很多,还有大豆、马铃薯,甚至有的时候,黑麦都能让你种枯萎了。”说话之人拿手指点着幻想领主,“黑麦都能种枯萎,你可真行!”

“我家那块地有问题,它被诅咒了!真的,自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反正很久以前,那块地就被诅咒了!我听我爷爷说过,很久以前,这附近曾经住过一位法师,后来他出了些意外,我家那块地就和那意外有关。”宽沿毡帽的村民高声辩解道,“所以,这和我没有关系!否则的话,我才不会到处欠钱呢。”他最后那句声音极小,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其他村民显然不信这个人的“狡辩”,他们高声反驳着,让整个酒馆再次吵闹了起来。

酒馆老板并没有理会这些闲聊,而是朝杜鲁克看去,“丹尼斯终于去掉了“见习”两个字了?这个年轻人来村里有三、四年了吧,爵士终于肯把他封为骑士了。我听说,别人从见习骑士到正式骑士,一般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最长的也不超过半年。但爵士却拖了他整整四年。”

“没办法,爵士对丹尼斯的要求格外严格。”杜鲁克回答,“你知道的,自从小亚尔曼离开后,丹尼斯就成了爵士的半个儿子。那个年轻人也总是以爵士为榜样,学习他的一言一行,以至于学到现在,整个人也和亚尔曼爵士一样的古板。”

杜鲁克摇着头笑了笑,“他成为正式骑士后,应该就会离开这里了。老爵士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是舍不得的。”铁匠又喝了一口全麦芽酒,很是回味的咂了咂嘴,“说实话,全麦芽的啤酒确实比黑麦啤酒更加好喝。”

“你这不废话么,麦芽酒的价格可比黑麦啤酒高多了。”酒馆老板将身体后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你参加受封仪式了?”

杜鲁克点了点头,“我虽然没参加晚上的宴席,但是中午的受封仪式却是参加了的。”

“受封仪式什么样?”有位村民好奇的问,“隆重么?我见过最隆重的仪式就是十多年以前,加兰诺伯爵的那次爵位继承……”

“你是说——你见过?”另一位村民对此表示了疑问,“爵位继承仪式的大厅能让你这个普通的农夫进去?”

“我在外面欢呼了啊!”这位村民挺起胸膛说道,“当时全国各地来了十十多个马戏团和杂耍团,喷火的、耍飞刀的、倒立走路的、踩着高跷的……各种各样的杂技人员和小丑充斥着街道。不仅如此,每个酒馆里都至少有三个吟游诗人,这些歌唱者甚至还为了抢地盘而打了起来。七弦琴和竖笛不仅是乐器,居然还成为了武器,那场面可真是热闹非常。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本森家族有的是钱,连血液里流淌的都是金色,所以都想过来讨点赏钱。”

“你们的那个受封仪式上有大象么?”这位村民朝杜鲁克问道,“加兰诺伯爵的继承仪式上,还出现了站成一排的十二头大象,想必国王加冕也不过如此吧。”

“大象没有,倒是有一只白鹅。”杜鲁克笑着回答。

“保罗骑士?”酒馆老板问。

“保罗骑士!”

“它倒是比丹尼斯受封还早。”酒馆老板也笑了。

“嘿,杜鲁克,你还没说受封仪式什么样呢。”提问的村民似乎很喜欢热闹的场面。

“还能什么样,简单的很。”杜鲁克回忆了下,便开始叙述,“所有民兵、还有冒险者,城堡中的厨娘、管家等杂务人员,在城堡大厅中站成了两排作为见证者。亚尔曼爵士手捧《骑士法典》站在两排人的中间,丹尼斯单膝跪在爵士面前,然后爵士就读了法典扉页上的骑士宣言,他每读一句,丹尼斯便跟着读一句。”他又停住了话语。

“然后呢?”

“然后爵士就问,‘丹尼斯·伊利亚,你是否愿在法典和世人面前发誓,终身守卫弱者,保护妇女与儿童,服从长官、领主与国王,无论前途如何艰难、如何卑微、如何危险,始终如一地英勇奋战,不辱使命?’。”

“然后我以为丹尼斯会很正常的回答,‘我愿意,大人!’,可他却突然大声喊了一句‘荣耀即吾命’。当时所有人都楞了一下,包括亚尔曼爵士,不过他依然沉稳的用剑尖轻点了丹尼斯的双肩,至此,受封仪式便完成了,接下来便是闲聊、封赏,最后则是宴席。”

“你拿完钱就跑了?为什么不参加宴席呢?”酒馆老板好奇的问。

“我原本是想参加的,可是那个诺德人却说,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完毕,那他便打算离开了。他说他还接了其他任务,要抓紧赶路,不能误了行程。还说如果这里再有什么麻烦,可以随时去找他,最好能再顺便把相应的任务挂在冒险者行会上。”

“我以为冒险者们更喜欢私下接活呢,这样行会就不能抽成了。”酒馆老板有些疑惑。

“谁知道呢,也许是想要声望吧。”杜鲁克满不在乎的回答,“然后亚尔曼爵士就让我代他送诺德人出村,他可能是看我和那个诺德人都一样的壮硕,以为会有些共同语言吧,但事实上我们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因为送他的人除了我以外,还有冒险者队伍中的那个长相妩媚的女人。那个女人看诺德人的眼神中满是眷恋,说真的,他俩一看就有奸情,不过那个诺德人依然拍拍屁股,骑着马扬长而去。”

杜鲁克将最后一点全麦芽啤酒喝个干净,“诺德人走后,那个女人就在村口找了个石头,抱着膝盖坐在上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至于我,我心想宴席应该已经开始了,我就别再过去找位置了,还是来你儿这喝杯啤酒,和你们这些无所事事的家伙们聊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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