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能得一挚友,已是大幸。
季流年走在一边,两人送别,因而走得极慢。

季流年对老师心里还是有疑问的,现在得知他有一个挚友,心里不经活跃起来了。

所以季流年问,“你那位朋友将琴起名孤云,这会不会……捉弄你啊?”

季流年问,白衣男子一听就笑了,“不,他没有捉弄我,孤云二字,是他的号,他以号赐琴名,将之送我,我爱之如命。”

季流年点了点头,“孤云……这名字,总觉得有点熟悉啊。”

季流年想了想,这个名字好像在那本书上看到过。

季流年冥思苦想,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孤云·暮鸿飞!”

白衣男子点头,“是,他是我的挚友,你听过他的名字?”季流年点头,“有一段关于他的记载,剑道不世出的天才,千年前震惊天下的剑神,迄今千余年,无人可超越他的剑道,不过他已经在大陆消失快两千年了,有的说他死了

,有的说他退隐了,各执一词,但也没个下文。”

白衣男子听到这话,眼眸按着,低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季流年看到了老师眼中的悲伤。

“老师……”

季流年唤他。

白衣男子摇头,抬头看着前方,“到了。”

季流年看着前面,果见到一个石碑。

这里,就是她初遇老师的地方。

白衣男子道:“去吧!别看石碑。”

季流年心里奇痒难耐,无奈师命。

季流年转过身,面对着白衣男子。

突然,季流年跪了下来。

她跪着磕了三个头,站起来,再跪下,磕三个头,站起来,再跪下,磕三个头。

三跪九叩,拜师大礼。

最后一个头磕完后,季流年并没有站起来,而是双膝在地,跪的笔直。

白衣男子就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冲着自己三跪九叩。

他知道,这是拜师大礼。

白衣男子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季流年仰起头,看着站在面前,明明瘦弱的好像风都能吹走,偏偏他却雄浑如泰山。

他站在面前,季流年仰望着他,就像仰望着一座高山。“老师,谢你教导我本事,谢你教导我音律,谢你教导我为人处世之道,与恩师你一年相处,弟子学益良多,弟子此去,不知可还有相见之日否,弟子会谨记恩师教导,此

生就算不为天下靖平,也必不做为恶之人。”

季流年说完,再次向白衣男子磕头。

白衣男子微怔,他也想不到,平时看着没个正形的季流年,会这般庄严肃穆。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伸手扶着季流年双肩站起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间却是无话可说。

良久,白衣男子开口,“你的情义,我记下了,走吧!”

季流年看了眼他,再次跪下,又磕了一个头,站起来,她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而去。

她的眼神无比正直,那石碑,她连余光也不曾去瞟一眼。

白衣男子看着她离去,解下琴囊,盘腿坐在地上,将琴置于双膝,伸手抚琴。

雪落在他的身上,与他身上的白色融为一体,他仿佛眼看消散在天地间。

消散在天地间,他以无处不在。

季流年已经大步离开,耳后的琴音飘扬,她不知道,此生是否还能再见恩师一面。

自己与恩师萍水相逢,他不但救治自己,告知身杯罪孽。

还告知自己洗伐心经之事,还帮自己修复伤体。

他教导了自己为人之道,教导了自己音律。

他甚至,将他所有,倾囊相授。

那些奇门、术法、武功,有多绝妙,季流年虽然尚不能参透万一,但心里却明白。

前世,作为贪狼宫大弟子,她无论修炼还是领悟,皆是天下间有名的天才。

可就是她这样一个天才,在学恩师教导的东西时,却只觉得自己是个笨蛋。

那些珍宝,而今天下,只怕已经绝迹了。

可就是这样,恩师依旧毫不在意回报,倾囊相授。

季流年想到这一年来的相处,想到他为师为父的教导,耳边身后,清扬的琴声是恩师的送别。

季流年眼睛已经模糊了,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她只看到光,看到自己是在白天,往前走,渐渐的一片黑暗了。

她知道,她走出了阵法,回到了正常的时间线。

她感觉脸上冰冷的,伸手一抓,居然是一片雪花。

那鹅毛大雪正在落下。

季流年仰起头,看着天。

可天也看不到,只有雪,鹅毛大雪。

大雪覆身,季流年一身衣裳成了白色,她站在那儿,脸上留下的泪,渐渐地凝固了,在脸上形成了一面薄薄的冰片。

一年,这一年,她只有恩师,他如春风,从不打骂,不管她学的多慢,恩师从来都是耐心指导。

季流年抹了把脸上的冰渣子,她在最后关头得知了孤云暮鸿飞的消息,她打算从那里入手。

以恩师的本事,想来也是名动千古的风云人物。

自己只要查,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正仰着头,看着天上无边际的大雪,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很熟悉,却又很陌生,偏偏的又很飘渺。

好像是很久很久,埋藏在记忆里的声音。

“流年!”

来的人一身紫袍,华丽尊贵。

那紫袍颜色明亮,做工繁复,上面绣着漂亮的云纹刺绣,裁剪得宜,穿在身上,只衬托的那人身子修长,如绿松柏杨,挺拔而立。

那鹅毛飞雪飘在他身上,渐渐地,他身上紫色的颜色慢慢减少,白色渐渐多了起来。

他的头上还是带着漂亮的紫玉发冠,高高耸立在头顶后脑勺、正在倾斜的那里,一头马尾被风雪吹得有些乱了,渐渐地,他的墨发开始变得雪白了。

他的眼睛明亮而期待,明明应该是黑珍珠一样的又明又亮,此刻却带着血丝,而他眼下,更是淤青。

他的鼻子依旧挺拔如山峰,他的脸庞依旧完美无瑕。

可他的唇很干燥。

就像一块枯死了的木头。

唇上有着血口子,脸色也苍白无比。

很明显,墨西楼这个样子,是很久没有休息,并且超负荷的活动造成的。

季流年的精神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神采奕奕。

她暗了暗眼眸,转过身,便要错开墨西楼所在的方向,绕道离开。

墨西楼的身影一闪就到了她身边,他愤怒的一把抓着季流年左手小臂,那力道大的,差点要把季流年的小臂骨头捏碎。

季流年眉头不皱,只是看着他的手。

他的手不怎么干净,还有泥土,青筋凸起,很明显,他真的很累。

这具身体,真的已经累得要撑不住了。

“请放开。”季流年语气淡淡。

墨西楼一把拉过她,强迫着她和自己对视。

“放开!你知不知道你失踪了一整天!我为了找你,一整天内跑完了方圆一千里!第一句话你就是跟我说这个!”

墨西楼声音嘶哑而狂暴,强大的灵力泄开,直接将方圆一里的大雪卷飞。

季流年只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风雪的世界。

四周都是发狂的大雪。

她有些无奈。

不过倒也是,正常时间一天,等于恩师所在梅花林的一年。

自己在梅花林一年,的确是外面的一天。

一天内跑完方圆一千里,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墨西楼在撒谎!

只是对墨西楼,她的心,似乎已经死了。

抿了抿唇,季流年偏开头,“所以,你跟踪了我。”

季流年的语气淡淡的,淡的令人生气。

墨西楼想过无数种情况,季流年可以对着他骂,可以对着他生气,甚至可以动手打他,更甚者,可以杀了他。

可唯独,他想不到,季流年是这么的冷淡。

她宁愿去看着苍白的白雪,也不愿意看着自己。

他另一只手伸过去,一把搬过季流年的头,迫使她必须看自己。“季流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够了,我的耐心用够了!就算我喜欢你!这些时间你对我的折磨,我对你的感情还能剩多少?你马上给我说你要陪着我,不然我杀了你!



墨西楼的所有怒气都被季流年激怒。

这些时日,他担心季流年一个人在外受伤被欺负,一路跟着,不眠不休,一旦有人欺负她,自己就动手解决。

她在霞光府对付那三个当家的时候,是墨西楼在暗中帮忙。

她在进阶引来天劫,却又被孔雀皇朝皇子围殴的时候,也是他站出来。

甚至,在她去偷霞光府的时候,他为了给她制造机会,引开霞光府所有高手。

可眼前,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她却只有冷漠。

她就算看大雪,也是又感情在里面的,唯独看自己,却连一丝一毫的情义都没有。墨西楼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季流年!你知道我这一天是怎么过的么?你知道么?你失踪了,我担心你出事,我把以霞光府为中心方圆一千里都跑遍了,我没有露下一寸

地方,就为了找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墨西楼疯狂的大吼,季流年看着他,他越上心,自己就觉得越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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