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流年当然知道,奇门遁甲那是多么深奥的东西,多少人想学,削尖了脑袋也拜不了师。
白衣男子摇头,一面走到书桌边,将手里的托盘放下,“我久居于此,平日无事就将自己一些所学写了下来,肤浅的很,谈不上偷师。”

说着白衣男子看着季流年,“你醒了应该会饿,我做了两盘点心,你先吃点,现在,你不能吃太油腻的饭菜。”

季流年走到书桌边,桌子前一把椅子,她就坐了下来,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点心放到唇边,咬了一口。

点心很清淡,而且带着花香,应该是用鲜花放进去,所以很是香甜。

这点心的确是清淡,也适合她这种身体的人吃。

而且刚刚喝了那一大碗比喝毒药还痛苦的药,这会儿吃着,嘴巴里也清香起来了。

男子坐到另一边的一张椅子上,正襟危坐的看着季流年。

“你身上有很多罪孽,你是不是把别人的罪孽背在自己身上了?”白衣男子问。

季流年吃着点头,她几乎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高人。

刚刚那奇门遁甲的书,她以前也学过点儿,好歹能看得懂一点。

就像一个读过书的人,虽然读的书少,但起码认识几个字。

她虽然也会点奇门,但跟眼前的白衣男子比,就像一个刚刚拿起笔的小孩子,和一个大文豪的区别。

但刚刚的书,要不是白衣男人说,她都不知道是奇门遁甲。

所以现在他问,季流年也知道,是瞒不住的。

咽下了嘴里的点心,季流年点头,“对,我答应了几个人,帮他们报仇。”

白衣男子眼睫暗下,似乎在想什么。

一边,他伸出手,端起放在身边的茶,喝了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流年觉得,他的样子,更像是在发呆。

好一会儿,白衣男子才开口,“那你应该去帮他们把仇报了,不然这罪孽在你身上,时间久了,会伤害到你。”

季流年一惊,“所以我昨晚痛苦,浑身剧痛,就是这罪孽的原因?”

白衣男子想了会儿,这才点头。

季流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犹豫一下?

不过想不想名就想不明白,眼前这人太过清冷,她根本不好意思开口问。

季流年便也不说,一时间屋子安静下来,十分的清冷。

可就是这样,居然没让人觉得尴尬。

很快,季流年就将两盘点心都吃完了。

她身体实在是耗损有点大。

按照白衣男子的话,她现在,必须要先回去把他们几个的仇报了,不然……

可就在这时,白衣男子又开口,“你体内有封印,压制了你,你是不是练了什么武功,使得你身体在两年内不受封印的控制?”

季流年眉眼不动,但心里却十分的震惊。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这个男人,的确是个高人。

季流年放下筷子,“是,我练过洗伐心经,可以使得我身体在两年内不受控制。”

白衣男子摇头,叹息,“你真的是……哎。”

季流年见他模样,有着奇怪的问,“两年内不受限制,不是很好么?”

当初在云之广楼,司羽长风给了自己洗伐心经,可以在两年内不受封印的控制,这多好啊。

可白衣男子看着季流年,“你听过,饮鸩止渴这个词么?”

季流年点头。

白衣男子道:“这套洗伐心经就是这样,它能让你在两年内不受封印限制,但是,两年后,封印能力反噬,你将筋脉受伤,重者,终生不能修炼。”

季流年心里狂跳,惊吓不小。

白衣男子看着季流年那震惊的眼神,眼里却不知为何,染上了一丝怜悯。

他本该是冷眼观世,无悲无喜的修道者。

可越是修道,他就越是忘不了情。

天下众生是情,天下苍生是情。

眼前这人,是众生之一,是苍生之一。

季流年微微低下头,果然,那个司羽长风根本就没安好心,他居然给了自己洗伐心经,使得自己能够在两年内不受控制,但是两年后……

季流年心里恨死司羽长风了。

自己下次要是再见到他,绝对要杀了他!

白衣男子看着季流年,眼里的怜悯,终究是不忍心。

“你不要再修炼这套心法了,洗伐心经不是什么正派的武功,另外,你现在不能再继续修炼灵力,你现在修炼的灵力越高,将来,你遭受反噬时候的伤害就会越大。”

白衣男子很是不忍,“记得,别再修炼了。”

季流年眼里很是急促,没有灵力,自己怎么报仇?

自己身上还有好几个人的仇呢?

“如果,我能解除这封印呢?”季流年焦急问。

白衣男子道:“你这封印的名字叫七绝葬花,你必须要找到七种对应的药材。”

季流年点头,“是,我会找齐的,在两年内。”

白衣男子道:“没用的,你练了洗伐心经,它已经在你体内游走,两年内就算你找到其中对应的药材,也没用了,你的筋脉,你的身体,已经被洗伐心经毁了。”

季流年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软了,后背靠在背靠上,要不是这椅子,她几乎要摔倒在地。

白衣男子不忍,“我看你,修炼洗伐心经的时间不久,并未走到绝路,此后你不得再修炼。”

白衣男子说着,看着季流年那悲伤、绝望、愤怒的脸。

人啊,七情六欲,摆不脱的人生。

可是,正是这七情六欲,才能让人区别为人。

白衣男子不忍,“罢了,你留下吧!我会为你将洗伐心经彻底驱除出体外,并且修复因为你修炼洗伐心经,而伤害到的经脉,只是你要长记性,以后,万不可再走捷径。”白衣男子说着,“世上无捷径,你必须要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走,这才是正道,妄想捷径,虽然可得想要,但却琼花开放,终不长久。只有你一步一个脚印走去的,才

是成功,若你只想走歪门邪道,终究,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他语气平淡,但季流年却被说的听话,“我知道了,前辈。”

白衣男子一愣,前辈?

真是一个好稀奇的称呼。

不过,他也没计较。

“你与朱雀,是和关系?”白衣男子问。

季流年抬起头看着他,随之笑了,“朱雀?南方镇方神兽?”

白衣男子点头,并没有嘲笑季流年问题的愚蠢。

季流年耸了耸肩,“前辈不知道么?”

白衣男子摇头。

季流年只好道:“天下间有一个门派,叫朱雀神教,我……修炼了一些上面肤浅的功夫。”

白衣男子听着点了点头,“所以,你不是这个门派之人?”

季流年脸上顿时有点尴尬,却还是诚实点头。

白衣男子也发现了季流年的窘境,便也没再追着问。

倒是季流年,现在更加的疑狐,“前辈,朱雀神教在江湖中,立足没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了,怎么的前辈没有听过?”

白衣男子摇头,“我在此地已经很久了。”

季流年‘哦’了声,不自知的打了个哈欠。

白衣男子见她这样,站起来道:“你困了,睡吧!”

说着,他就出去了。

季流年看着他离开的,又打了个哈欠。

那碗药里放了安神助眠的药,所以季流年喝了后现在会困。

爬上床去,她又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季流年睡了很久很久,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却依旧是黑夜。

“难道我现在都是一整天一整天的睡,一睡就是第二天么?”

季流年站起身来,屋子里门关着,却并没有人。

她有点口渴,就去桌子上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喝完放下杯子,季流年就愣住了。

茶壶边有一滴水滴。

这是很寻常的事,但季流年肯定,这水滴不是自己滴下来的。

那么,就应该是之前自己睡着了,那个白衣男子喝茶时滴下来的。

可自己睡着了,那个白衣男子必然不会进屋子喝茶的。

他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做这样无礼的事?

季流年摇了摇头脑袋,有点想不明白。

吃点心喝茶的时候是昨晚,现在也是晚上,都一天了吧!这水滴怎么还在?

季流年懵了。

正想着,外头的琴音惊动了她。

“是他么?”

季流年呢喃,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

外头依旧是黑夜,依旧是门口两个漂亮的灯笼挂着。

院子里的花依旧开的漂亮。

季流年循着音出去,见院子的门开着,她就从门口离开。

不过并没有走远,还能看见茅屋,只见一条小溪流水流娟娟,夜色风过,吹落梅花雨,落进溪水中。

岸边地上,有一人,一桌,一琴。

居然是白衣男子在溪边抚琴。

风吹梅花落,红粉落怀中。不见情丝绕,但落溪水流。

季流年就远远的看着,看着他盘腿坐着,抚着琴。

七弦琴琴声沉稳,浑圆庄重。

不若琵琶声诉,不似筝音清脆。

所以,七弦琴君子之琴,温润而如玉。季流年就看着,她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退回到了茅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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