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谢宫宝四个穿上虎皮衣服,戴上貂皮帽子,扮作寻常猎户下山到城镇里面玩耍。这七星镇虽说不大,但却是方圆数百唯一的一个城镇,早上开市有许多北方特产,方思弱挑好的买了一些,说等商君那天走的时候带回去。
逛了早市,四人又去吃特色小吃。

吃饱喝足了,天上下起鹅毛大雪。

集市里的商贩有些早早收摊了,可是集市的人却还有不少。

方思弱特意留心了一下,发觉有些客人步履轻盈,不是普通人,再看他们的样貌,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方思弱预感不好,觉着像是有事发生,她怕是纳兰图霸抑或是马源派来的人手,刻意打探她下落的。有此担忧,绕是她做了装扮,也不敢在集市逗留了,于是叫上谢宫宝三个回庄园去了。

下午时分,方泰吉突然驾到。

他把方思弱和谢宫宝召集到房间说事。

他说他收到消息,总坛那边近日似有动静,他密切关注,发现今天七星镇附近来了不少鬼鬼祟祟之人,看情形当是纳兰图霸派来的爪牙。他怕这些人是冲着方思弱来的,特意过来通告一声,他吩咐谢宫宝带着方思弱南下避一避风头。——正所谓父女情深,方思弱也怕纳兰图霸兴师动众对老爹不利,她舍不得老爹,不敢就走。

谢宫宝也纳闷着道:“方坛主,你的担心是不是过头了,就上回我和纳兰图霸捕捉鼓瑟金蟾的时候,我看她对丫头好像没有杀意,这回她不一定是冲着丫头来的吧。”

方泰吉笑道:“你也说了,她要捉鼓瑟金蟾,哪有空闲跟你们纠缠。更何况屠教主当年豪气干云,施恩过不少教众,如今教中的老人还没死绝呢,她纳兰图霸自然不敢做的明目张胆,但暗杀软禁怕是少不了。——思弱,你也不用担心我,高敢和高丸已死,我教势微,对外她纳兰图霸还需仰仗于我,只要找不着你,她还不至于跟我撕破脸皮。”

方思弱道:“好吧,老爹说的在理,女儿听你的。”

方泰吉走后,谢宫宝不敢怠慢,收拾好东西,带着方思弱、商君、庞七启程南下了,他想在千香店落脚,再做打算。然而此时情况不明,他没敢驾羽,只作徒步,在大雪天一口气走了上百里山路。

庞七老实多了,一个劲儿催着往前走。

有时候谢宫宝三个走慢了,他还骂人。

过一会儿,天暗了下来,谢宫宝在林子里烧起篝火,说要歇息一晚。谢宫宝、方思弱、商君都围坐篝火啃食肉干,偏就庞七坐不住,义正言辞的嚷着要赶路。——谢宫宝就纳闷了,说道:“老七师兄,下雪了路滑,歇息一晚又怎么不行了?”

庞七缩头缩脑,且又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感觉纳兰图霸追上来了。”

方思弱听他这么一说,顿觉寒风侵骨,冷得只打摆子,她紧紧搂住谢宫宝,瞪着悚惧的眼珠子四下里转望。谢宫宝拍拍方思弱的手背,说道:“别听他胡说,我就不信他还能感应到纳兰图霸。”

庞七苦声道:“你别不信啊,纳兰图霸肯定是冲我和商姑娘来的,这回跑不掉了,这回跑不掉了!”话到最后,急得又蹦又跳。

方思弱气得要死,抓了一把雪,捏成一团打过去:“好你个老七,你故意吓我是不是!自作多情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纳兰图霸还会冲你来!”

商君也道:“是啊,我都不认识纳兰图霸,她怎会冲我来呢。”

见她们一个个不信自己,庞七捞头来回兜步,说道:“商姑娘,白龙使和马老怪是怎么抓我们的,你难道忘了吗?嗯,我想我和你肯定是上了纳兰图霸的追杀名单了,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方思弱瞅他那煞有其事的样子,只觉好笑:“你比你师傅还有面子,都上了纳兰图霸的追杀名单了,那你别跑了,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纳兰图霸照样追得上你,谁让你这么有面子呢。”说到这儿,眼珠一凝想到了什么,轻咦一声,又道:“是啊,白龙使和马老怪起初为什么要抓商姑娘呢?这事我没仔细琢磨过,现在经你这么一说,糟糕,纳兰图霸怕是另有目的!商姑娘,白龙使和马老怪是不是知道子午鼠的事?”

商君点头说道:“是,我把这事跟他们说了。”

说到此节,谢宫宝和方思弱神经均是一紧。

谢宫宝道:“丫头,你的意思是说纳兰图霸是冲子午鼠来的?这也不对啊,白龙使和马老怪只可能从商君口中得知是我降伏了子午鼠,可他们并不知道子午鼠就在七星坛,纳兰图霸要是冲着子午鼠来,自然是来找我,她怎么就找上七星坛了呢?”

方思弱轻嘿一声,说道:“小宝哥哥,你怎么忽然变傻了呢,老七和商姑娘都知道来七星坛找你,白龙使和马老怪又怎会不知。你降伏子午鼠之后,一直没有回南疆去,我要是纳兰图霸,我也会认为你想博取我老爹的欢心,把子午鼠送给我老爹了。”

方思弱话落,商君偏头想了想,说道:“我也不了解你们这儿的人,你们说的话我都很难听懂,不过方姑娘说的没错,谢公子的下落他们是知道的,是庞先生跟他们说的。”

谢宫宝和方思弱横着眼睛朝庞七狠狠瞪去。

庞七脸颊抽搐,尴尬笑道:“我就随口一说,他们还当真了,这怪不得我。”

方思弱懒得理会他,跟谢宫宝说道:“小宝哥哥,要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得了了,纳兰图霸对五行灵兽是志在必得的,我老爹要是不肯给她,她肯定会大开杀戒的,不行,我得回去。”

“你也犯傻了么,你去不是寻死么,还是我去看看吧。”谢宫宝脱下貂皮帽子放在方思弱的大腿上,就势拍了拍,然后站起,跟大家伙又道:“你们休息好了就自己上路,到时我们千香店见。”

他去七星坛可不是为了方泰吉,而是为了子午鼠。

在这世上,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唯独二者难舍,一是宗族,二是方思弱。宗族兴衰是他的责任,方思弱的生死是他的义务,从出山一直到现在,他所作所为皆与二者相关。现下,纳兰图霸巧取豪夺争抢子午鼠,岂不等于间接的要了方思弱的命,这是谢宫宝决不允许的。

他没给方思弱同往的机会,一飞冲上天去。

……

……

这驾羽比徒步快得多,将要飞到七星坛时,谢宫宝瞧见前面凌空顿着一人,看着散发着一团似有似无的光芒,飞到近处方才看清,原来是霓裳羽衣,而驾羽之人不是别个,却是邹奇。

两人在空中照面,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邹奇道:“你没在七星坛,那就太好了。”

谢宫宝问:“怎么,七星坛打起来了吗?”

邹奇点点头:“刚刚是打了一场。”

谢宫宝极目远望,七星坛在巨坑底下,但坑上坑下都像燃着硝烟,而且坑顶之上好像还躺着许多尸体。他问:“邹师兄,要不要随我过去看看?”

邹奇正色道:“这是幡尸教的内务,咱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哦对了,子午鼠安置妥当了吧?此番你降伏子午鼠,正应该秘密看押,以图后用,实不该示众人前,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要规劝你远离七星坛,妥善安置好子午鼠。”

谢宫宝知道邹奇一番好意,可他又不得不实话实说:

“对不住了师兄,我把子午鼠交给方泰吉了。”

邹奇微微吃惊:“我希望你不会,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做了。”

谢宫宝苦笑道:“事情跟你想的肯定不一样,我也是逼不得已。据我估断,现在纳兰图霸企图抢夺子午鼠,时间紧迫,我得阻止她,总而言之,等此间事了,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邹奇道:“既如此,我便跟你一起吧。”

两人收拢羽衣,降落下来,而后徒步前行。

走一会儿,前面不远尽是举火的幡尸教徒。

林子里除了数百人之外,且还伴着说话声。

谢宫宝心想,在谈判么?且不急,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他跟邹奇使了个眼色,两人纵身跳上树梢,投目下望,瞧见林中数百人分作两派,一派以方泰吉为首,站在左边;一派以吴冕、马源、金牙丙为首,站在右边。双方对峙,地上尸体沉有百具之多,杀气十足,只听马源凶道:“方泰吉,你还狡辩么!一贺派的少门主商姑娘把什么都跟我说了,本来我想把她带来跟你对质吧,怎奈中途给人救走了,否则那容你在此抵赖!总而言之,谢宫宝降伏子午鼠一事是千真万确的。”

方泰吉鼻哼一声,道:“谢宫宝降伏的你找谢宫宝去,找我作甚!”

马源道:“我收到消息,一个多月以前谢宫宝来过你七星坛,他来过之后便没再南下,他的行踪恐怕只有你最清楚吧;何况思弱侄女儿跟他的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他谢宫宝为了讨好你这未来的岳丈,送你一只子午鼠也不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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