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妤这回初潮实乃折磨,她将在秦府时大夫所开的房子带回了王府,吩咐往后丹胭每日煎熬一回,以好服下。
这般接连服用了七日,身下干净了后,柳长妤一阵神清气爽。

中秋节,太后大摆宴会,设中秋宫宴,宴请燕京城中各世家小姐入宫参宴。太后此举京城上下无人不明,这中秋宫宴,可是为陛下择选后妃最好的时机了。

选秀在十月,离着也不过仅有一个月有余,除却此次中秋宴会,谁知道太后可还会再举办一回宴会,邀请世家小姐们入宫呢。

因而此次参宴的姑娘家,个个打扮的姿色艳丽,花枝招展,就为能在太后跟前儿,得个眼缘。

若能被太后选中入宫伺候陛下,亦或被陛下亲自挑中,这该是多大的殊荣。

这事儿柳长妤自是不感冒,她只管令太后与魏源厌了自己便好。因此这一日,她择了一身不艳的华服,淡抹胭脂,面色再不能浅淡。

步入秋季,冷意袭来。柳长妤出府前,丹胭为她多加了一件外裳,以免天儿稍变得凉了,她又着凉染病。

待马车停稳在宫门前,柳长妤先掀开了车窗帘子,朝后探视了几眼。

宫门外停靠着旁的世家马车,柳长妤轻而易举便寻到了姜府的那辆。姜府的马车停在宫门侧,然而姜元怡却已下了车,站于马车旁与人看似在谈话。

只是那马车高大,遮了对方的身影。

柳长妤正想收回手,姜府马车之后却突然走出一高大的身影,她再一瞧,那人正是秦越无疑。

她要收起的手顿时紧紧攥了起来。

柳长妤眯眼挑眉,秦越与姜元怡在谈话?

远远看去,秦越面色冰冷,甚至他还皱着眉紧抿嘴唇,不大愿意开口,直到听姜元怡又说了一句,他未理睬就转身离开。

姜元怡想上前牵住他,但秦越大步走得快,未叫她得手。

柳长妤打定了主意,姜元怡果然与上一世一样,看上了秦越。

即便姜元怡与魏昭皆爱慕秦越,可两人到底是不同的。

魏昭仗着自己系燕京唯一的公主,便自以为自己可嚣张夺一切,她便对秦越死缠烂打。

只是这一番下来,只会令秦越愈发的厌恶。

况且,秦越也说过。陛下暂且不会许公主给他,魏昭缠了他已有一年,魏源看在眼里,若有意,早该赐婚了。

因此,柳长妤并无惧魏昭。因为她知道,魏昭是无法嫁给秦越的。

但姜元怡却不一样,上一世自燕京之中传出她爱慕秦将军后,姜府与常山郡王府更是来往频繁。

几乎致使燕京的风势全转为,姜府嫡出女与常山郡王之孙,堪为绝配。

到最后,姜元怡入宫求到了她跟前。

姜元怡不似魏昭,她不会意气行事。这也使得她比魏昭更难对付了。

只是对柳长妤而言,她只需绝了选秀,尽力讨到与秦越结亲的时机,便以足够。现下以她与秦越两情相悦,彼此深厚的感情,只需一张婚书将两人系在一同。

柳长妤淡然含笑,她下了马车,径直走向宫门,只是大踏了两步,便追上了先行的姜元怡。姜元怡的身子在她眼前,柳长妤喊了她,“姜小姐。”

回以她的是姜元怡惯有的笑容,她状作惊讶道:“祈阳郡主。”身子稍稍一侧,与柳长妤隔开了些距离,她是想疏离的。

柳长妤笑笑,当作未看见了,唇角勾起嘲意,“方才无意间瞧见姜小姐,便追了过来。今日入宫来,姜小姐是对那事亦有意思吗?”

她指的是十月的选秀,入宫为妃。

“郡主似乎对我极其关心。”

柳长妤瞥眼道:“姜小姐对本郡主同样关切。”谁叫姜元怡喜爱与她没事找事的?

姜元怡不浅不淡地笑着,她并未回答柳长妤的问话,而是道:“郡主今日不也来了吗?你为何意,我便为何意了。”

她分明知道柳长妤不是这个意思,可还是寻着话,谎过去了。

“看来,姜小姐并不担心。”

柳长妤也不在意,抱臂好奇道:“难怪本郡主瞧见姜小姐与一男子,相谈甚欢呢。”

她意思就指姜元怡似已意有所属,难怪入宫参宴也不是为了选秀。

“本郡主未瞧出来,姜小姐竟并不大愿意走上位。”柳长妤又指皇后之位。

姜元怡笑了笑,单纯地笑道:“郡主怕是眼岔了,我不过是遇见相识的,与对方打了一道招呼罢了,哪有何相谈甚欢呢?”

“那倒是本郡主看错了。”柳长妤未抬眼皮。

姜元怡颔首,又道:“不过有一点郡主未看错,我性子不适合宫里,因此我今日只是为了参宴而已。”

柳长妤想,姜元怡是打定主意,只想嫁秦越了,她与别的世家千金不同,以她姜太傅之女的身价,分明能在宫中平步青云。

然而姜元怡却无兴趣。

姜元怡与柳长妤摆手,先告别道:“郡主,我便先不与你闲谈了,我需得先到宴席。”她与闺中密友可是先约好了。

柳长妤也再问不是其余话来,便一点头,“去吧。”

姜元怡又向她微微一福礼,便歉着身子转身融入了宫门之中。

柳长妤微眯起眼,一动不动地站于原地远望她身影逐渐消失,才收回了目光。

她脚步刚抬起,便觉着手臂上有人拉了她一道,偏头而去,是谢霏投来浅笑。柳长妤惊喜一刹,“霏霏?”

“长妤,我们竟能在宫门口碰面。”谢霏边笑着,边向另一方挤眼,“我兄长也在。”

是谢开霁送谢霏来的。

柳长妤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见谢开霁微微一笑,神色温柔。

“霏霏,”柳长妤察觉到谢霏意外地欣喜,便忙不迭问道:“你今日为何如此乐怀?”

“嗯?”谢霏不以为然,笑容顿而收回,她反问,“我怎地不知道我如此乐怀呢,莫非我当真看似心情极好?”

“嗯,我还在纳闷。”柳长妤逗她一笑,打趣问道:“莫非是霏霏今日入宫,能得以一见你那位心里藏着许久的心上人?”

谢霏此前可一直不大愿意说,那谁究竟是何人。

这回似也不例外,柳长妤顶多是打趣打趣她罢了。

“祈阳,我……”

谢霏面色上又染上了苍白,柳长妤一见,便摆手安慰她道:“无事,你若是不愿意说,便不必说。”

这算是谢霏自己的秘密,她藏着掩着那都是该的。

可这次谢霏却反拉住柳长妤的手,眼里挣扎道:“祈阳,你会我这般好,我……我不愿再瞒着你了。”

“霏霏,你不必勉强自己的,我不会逼你。”柳长妤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今日参宴,并非为了十月的选秀入宫,而是……”

“不,不!”谢霏突然出声打断了她,她神情惊慌反驳道:“祈阳,你说错了。其实我,今日参宴是为了……”

她声音渐弱,又听不大见了。

“是为了?”柳长妤挑眉。

谢霏忽而抬起眼,她的目光飞跃轻而飘落到宫墙上,她声音如飘羽,“祈阳,我心中之人……是陛下。”

“轰——”一下,有惊雷在柳长妤脑中劈下。柳长妤不敢置信,她皱眉心急握着谢霏的手,问道:“霏霏,你方才做说何?”

似乎料定了柳长妤不会相信,谢霏又肯定道:“祈阳,我说我今日入宫参宴,是为了十月的选秀,且今日宴会结束,我父亲会与我一同面见太后。”

为了太后应许谢霏十月参加选秀一事。

谢霏看似心意已决,可柳长妤仍是半点不愿相信。她的这位闺中挚友,心中苦苦爱慕着的人,竟然会是崇安帝?

谢霏她执意不改,看起来已经是陷入情网,深不可拔了。

魏源其人,性子残暴。谢霏性子如此单纯,她若入宫,能吃的到好果子吗?虽有太后身为她姑姑,看似能庇护于她。

可太后性子更是难琢磨,保不齐连太后都舍了她。到那时,谢霏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前有不好相处的魏源,后还有仰仗陛下宠爱,孕有大皇子的贤妃。

谢霏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霏霏,你可莫要犯糊涂啊,”柳长妤想多劝她几句,“你知晓贤妃的大皇子,已近半岁了,她又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嫔,你……你当真是认真的?”

谢霏入宫,如何与贤妃争夺崇安帝心里的一席之地?

谢霏早想过这件事了,她介怀道:“祈阳,我不在意的。只要我能入宫,能伴在陛下身侧,那便是我毕生的荣幸了。”

“霏霏……”柳长妤苦涩一笑,一时间竟寻不出话来再劝她,“你打定主意了?”

“是。”谢霏目光坚定无比,“十月的选秀,我一定要去。”为了入宫的机会,她要争上一争。

柳长妤目光复杂。

谢霏已然意决,此时此刻,无人能劝动她改变主意。

这一世,谢霏走了一条与前世完全不同的路。

这一认知令柳长妤面色霎时惨白了个透底,她不明白,前世谢霏婚命凄惨,这一世她便是为了她能寻到一门好亲事,而力劝她择一位她意属的结亲。

可柳长妤竟是忘了,这人里……还包含了个陛下啊。

柳长妤身子颤抖,后退了一步。

是她做错了吗?

她身为重生之人,本不应该插手他人的命运吗?

还是命运本就天已注定,无人可更改?

柳长妤不知道,她沉重地闭上了眼,叹息了一声。谢霏之事,已容不得她管了。

“霏霏。”

待想起谢霏满面喜悦之情,她实在是不忍打破谢霏的欢欣,她只是问道:“你可有告知谢大哥?”

不知谢开霁可是支持谢霏此举的。

“我说了。”谢霏垂下了眼眸,复而又笑道:“原本我哥哥是不大同意的,但今日一早,他应许我了。”

柳长妤再无话可说,她点头道:“霏霏,既然你愿意入宫,那么我便先预祝你心想事成了。”

谢霏盼着成为魏源的妃子之一,柳长妤劝说不成。她想,既然谢霏执意,那么她便撒手不管,任由谢霏去走吧,那条路的尽头,究竟是何,只有谢霏会知道。

只是柳长妤心里更微茫。昔日的密友,竟要走上这样的道路,且是柳长妤最为厌弃的一条路。

倒不是说入宫不好,只是柳长妤厌恶魏源。甚至这一世,她与魏源只能是敌对。

若魏源有朝一日舍弃了秦越,那么柳长妤便会不留余地地陪着秦越,一同对立魏源。

而只愿意伴着魏源的谢霏,自然而然会走到柳长妤的对立面。

这些话,柳长妤是不能对谢霏说的。

毕竟谢霏如今还是谢大小姐,并非深宫的妃嫔。

“祈阳,为何你听说我要选秀,如此惊恐?”

谢霏疑惑不解,尤其是柳长妤那番祝福她心想事成之话,她听着还以为,柳长妤自己不会入宫选秀,“十月份的时候,你不是会与我一同入宫选秀吗?”

“不,霏霏。”

谢霏今日将心底掩着的秘密说与她了,柳长妤便也将自己决意说出来了,“其实十月选秀,我不会去的。”

“祈阳,你!”谢霏大吃一惊,那神情不亚于柳长妤方才听说谢霏将入宫时的模样,她皱眉道:“你为何不参加选秀?我记着你可是抢手的人选呐。”

“不,我不愿意。”

柳长妤摇了摇头,在谢霏吃惊的目光中,她一字一句认真道:“霏霏,如你一般,我亦有了意中人,然那人,并非是陛下。”她心有所属,才不愿意再入宫,成为魏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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