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江刺杀一事,令大燕满朝震惊,其中崇安帝更是发了雷霆之怒,当日下达了死令,定要找到这幕后主使,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然事实并不能如人所愿,这些突袭暗杀的此刻,绝大多数为禁卫军剿灭,余下的活口在最后被抓获之时,个个吞毒自尽。

血色狼藉过后,旭日已仅落下,夕阳红艳一片浸染了天色,与赤血染红的溧江江水,水天相连。

此番参与暗袭的刺客皆亡,除却尸身与狼藉,未能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唯一可以断定的是,这些人的头要目地是为崇安帝而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其余观景楼阁中,被暗杀致死的臣子们不占少数,朝堂遭受这一番血洗后,几乎是要重新更替了。

除却死去的大人们,还有受了重伤,轻伤的。其中便有薛家大爷,还有李大人。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不算碍事。

而李问筠因送去的及时,现已恢复了意识,只是手臂受重伤,李夫人勒令她近段时日再不得出府。

经历了那一场浴血厮杀,柳长妤已记不清自己与秦越吻了多久,又是何时才回到府上。

她只记得自己到最后将唇都咬麻了,可秦越却不放过她,直到两人皆是气喘吁吁,唇瓣红肿麻木才分开。

柳长妤的唇瓣出了血,却叫秦越吻去了。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生怕会弄疼了她。

但实际上,柳长妤已经感觉不到痛意了。因此,她任由秦越耐不住地吻着自己,而她也不住地回吻他。

只有这样亲密不分彼此的举动,才会让她觉得,这个人的真实的,是属于她的,眼前的这个人是绝不会离开她。

秦越同样害怕,他停不下自己心头那股欲吻柳长妤的迫切冲动。

两个人彼此心中的担惊受怕,终于因这深沉而又亲密的吻,而沉于安心。

第二日,太皇太后身边的向梅前来汾阳王府,是为接柳长妤入宫。太皇太后老人家听闻了溧江血案后,心中止不住地担心,便意欲传唤柳长妤入宫。走至宫中,身处之地这四周沉寂无声,无一人走进亦或走出,在这清早时刻,应会有别宫去往福寿宫请安才是。柳长妤不禁问道:“向梅,为何本郡主未见过慈元殿的宫人

,前来福寿宫?”

太皇太后既已出山,按道理来说,太后身为皇媳,理应当亲自前来福寿宫请安。可几番入宫,柳长妤是从未见到过慈元殿派人来。

“郡主,若是他人问奴婢这话儿,奴婢多半不会答什么,可您,奴婢不想隐瞒。”向梅笑着,只稍顿便回道:“这其中的缘由,乃是太皇太后娘娘不愿见太后娘娘。”

她声音压得低,到底是宫中事,在宫中待了这么些年,谁也不是个傻的。

“哦?”柳长妤挑眉。

“太后娘娘打从太皇太后未闭宫礼佛起,就不喜太皇太后娘娘了。”向梅又摇头:“太皇太后娘娘一样不见待太后娘娘,至于这恩恩怨怨,郡主,奴婢又怎会知晓呢?”

柳长妤应了声,点了点头。

向梅却又道:“有一件事,奴婢倒还真知道些皮毛。想来兴许是娘娘被招了恨。”

“你说。”

“祭祀之日,福寿宫的人瞧见了慈元殿的宫女,曾事先寻了当日负责清扫祭坛的宫女攀谈。”

向梅一双明眸望着柳长妤。柳长妤顿时心里明白她意,有些事情不用多说,各位皆心知肚明。

太后不喜太皇太后,这便设计陷害了太皇太后,甚至已到了想要太皇太后死的地步。柳长妤万般惊诧,她竟是不知这深宫之中,还有如此一道过往深仇。

这事或许魏源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却没做出什么举动来,也许是魏源并不知情。

到底是为何,太后会如此恨太皇太后,恨意深入骨。

柳长妤补道:“向梅,你可多注意些,太皇太后老人家全要靠福寿宫的人了。”

这宫中腌臜事向来不少见,经历的多了,这一桩桩事端愈发让柳长妤大开眼界。

“娘娘心里早便清楚如今的处境,郡主不必担忧。”

柳长妤点点头,随着向梅走。那日太皇太后跌下祭坛之后,太皇太后与她谈过话,言语里已经明了是何人为之,而她却欲言又止。

那时太皇太后便是想说是太后所为吧。

柳长妤垂首暗自思忖,脚面将走了几步,便止住了。抬起眼时,目光直直冷而厉的射向了身对面的公主面上。

在她还未见到太皇太后,便先在宫中偶遇了临江公主。

入目的是魏昭饱受一番折磨的面容,柳长妤唇角一挑,便缓缓而笑了。经了昨日那一遭,临江公主一夜未宿。她在江河里浸泡了多时,那时候肚子里不知道吞了多少水,心里头苦苦支撑着她的,便是能等到秦越入水救下她,那之后便可下嫁

秦越。

临江公主是为这而奋力撑着。可谁知道一醒来,她未候到秦越亲手救起她,反而发觉自己被两名侍卫抬扛着。而秦越呢,她一瞥眼望见他一举清灭余下的刺客去了,甚至他还碰上了祈阳郡主,顺手救

了她。

临江公主心里恨呐,她就这般平白错失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这件事她全算在了柳长妤的头上,她真愤恼,恨不得柳长妤当场便就死了也好。

就秦越抱了她的那一下,魏昭心里燃起了熊熊烈火,连她都没能得过秦越的另眼相看,这祈阳郡主何能何得?

魏昭心中嫉妒万分,层层情绪扬起,这盖不住地嫉妒之意皆化作了恨意。

恨着得了秦越一抱的柳长妤。

这祈阳郡主不是传闻会入宫为后吗?魏昭满心想着,就这样的女子,不堪作她的嫂嫂。大燕之后位如何能叫她坐了上去,她绝不能让这个女人得逞。

因此当魏昭一听说太皇太后接了柳长妤入宫,立马赶着来与她会面了。

柳长妤所见到得,便是魏昭径直步至她面前,与自己不过一步之远。她静站在原地,而对方便抬下巴,似一副扯高气扬地神情,斜眼瞧看于她。

只是魏昭面色青白,眼里布着血丝,即便是上了胭脂,摆出一副傲然,仍是能看出她身心的疲倦。

“临江公主殿下。”柳长妤淡淡福礼,姿态并不比她低多少,且隐隐还有高于她之势,“今日与公主一见面,见公主面色不好,莫不是昨日并未睡好吧。”

她心里经不住嗤笑。这临江公主故意栽下楼阁,不就是为了要与秦越绑在一起吗?

可结果呢,她那如意算盘是完全落了空。众目睽睽之下,魏昭花容失色地被抬出了水。

大燕公主的仪容当众是全失了,日后呢,怕是更无人会心甘情愿地迎娶她了。

不过啊,魏昭一心只秦越,兴许也不愿嫁给除他以外的男子了。

柳长妤不禁思忖,到底是秦越给魏昭下了什么蛊了,导致这位公主生生两世都缠着秦越不放手,受了冷眼亦无所畏惧,被明确拒绝了仍死缠烂打的。

还真是难缠的不得了。

“祈阳郡主看起来,今日气色很好啊。”临江公主阴森森地笑道,谁不知道她语气作怪,哪里像是盼着柳长妤好的样子。

柳长妤浅笑,面上流露出几许喜色,“本郡主未伤着,亦未落进水里,自然昨夜是一夜好梦。”

话里话外不都在说,临江公主遭到了暗杀,还因此成了落汤鸡,丢大脸了。再配上她含笑的凤眸,看在魏昭眼里那就是得意,她在幸灾乐祸,在嘲笑自己落了水。

而且柳长妤还得了秦越的相救,这是魏昭最恨的一点。

“本郡主是休息好了,但公主看似并未好眠。唉,本郡主多劝一句公主殿下,这夜晚啊可千万不能多想事情,您可要好好歇息啊。”柳长妤笑着关心她。

这话听是关心,可深意却更似嘲笑,魏昭听在心里更是怒火难耐。

她可不就是因为柳长妤与秦越的接触,扰了一晚上没能睡着觉吗。柳长妤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故意的!

魏昭死咬牙,双眼极力掩饰自己激动的情绪,“不劳郡主关心了,本公主昨夜歇息的可好着呢。”

她身为公主的自尊,不允许她在柳长妤面前充当下风。

“既然公主殿下休息好了,那本郡主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柳长妤面作不在意,而又轻笑道:“本郡主还需面见太皇太后娘娘,这就不与公主多闲聊了。”

只要柳长妤越是淡然,魏昭心里便会越是恼怒。

魏昭从前至今所恨得,不过就是柳长妤那一副无论如何都不会动容,且又华贵的气韵罢了。

柳长妤此番就是故意的。

魏昭越是生气,她便越从容,两人之间无论出了何事,如跳梁小丑的只会是魏昭一个人而已。

“临江公主,再会。”柳长妤又稍福了个礼,转过了身子。

魏昭站在原地,目光幽幽盯在柳长妤的背影上,转瞬间露出一道阴森地笑容。她抬起了手,朝后一挥衣袖。

跟随魏昭同来的宫人中,有位宫女向前走了出来,她朝临江公主恭敬行礼,若仔细瞧些,便能发觉她手中还多拎了一座鸟笼。

魏昭阴森森笑道:“开笼吧。”

那宫女低头应,“是。”言罢,便抬手开了鸟笼。

柳长妤还未走两步,院内便刮起了大风,这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惊得她连忙探手将发丝抚向脑后。

风将停下,柳长妤耳朵一动,便只听有一道利风在一阵“扑哧扑哧”声中,自她身后冲来。她没有丝毫迟疑,抽出银鞭回身便是一甩。

迎上她鞭身的是一只白色鹦鹉。那鹦鹉个头极大,鸟喙弯曲看起来强劲有力,一双铁翅扇动,便打飞了柳长妤的鞭子。

柳长妤当下想起来了,这鹦鹉是崇安帝赐与庄子婵的,那只贡品鹦鹉,名为小白。

“小白,小白,坏人,小白,坏人。”

小白只重复地说着,喳喳叫唤个不停,又拍打着翅膀向柳长妤飞来,那势头是要啄咬到她才罢休了,为了阻止它,柳长妤又甩出了鞭子。

这一回,用了全力,没有再留情。

小白到底是只鸟,身子灵敏,只朝上一飞就躲开了鞭子。柳长妤便手腕一抖,鞭身径直朝上向它挥去,要将它打下来。

“小白,坏人。”小白又叫了两声,脚趾快速一禽,便将柳长妤的鞭子,禽在了爪里。

柳长妤面色一怒,再度使力甩开它,然而小白力道极大,它一旦禽住了的便不会轻易放开手。

无论柳长妤怎么用力,小白都紧紧攥着鞭子,甚至才与柳长妤争起了鞭子,有几次柳长妤差一点就脱力失了银鞭。

这边柳长妤与鹦鹉作着斗争,两人为了鞭子暗中教着劲儿,那边始作俑者魏昭在旁看得可是津津有味,她满心感激贤妃割爱将这小玩意交给了她。

她再知道不过小白的威力。

这别国送来的贡品,可是八哥里的凶悍玩意,尤其好击咬搏杀,柳长妤在摆脱它之前,肯定会吃一番大苦头。

今日魏昭便要用小白,好好给柳长妤一个教训。

尤其是当魏昭一看柳长妤拿小白毫无办法的模样,心中更是快慰极了。她就盼着小白能狠狠咬上柳长妤一口,将她那张脸抓个花烂。

便在这时,小白突然大力朝旁飞去,打了柳长妤一个措手不及,魏昭激动地快要蹦起来了,不过显然柳长妤反应更为迅速,双手使力将鞭子又硬生生扯了回来。

没看到柳长妤出丑,魏昭心里顿时失落了。

趁着这拉回的力道,柳长妤又借力猛地朝地上摔去,小白见状赶忙松开了脚趾。

鞭子得了空,当即朝它身上抽去,小白又是一越,在躲开了柳长妤银鞭后,张开嘴便向柳长妤的面颊飞扑过来。

魏昭立马攥紧手,按捺不住激动之情了。她几近要呐喊出口:毁了她脸!

就在小白要扑来的那一刹那,柳长妤朝侧面一退,手中鞭子顺势抽来,小白躲闪不及,只得用鸟喙咬住了鞭子。

它死命地撕扯着,而另一方柳长妤边甩手挣脱它,边试图将鞭子拉回。

可那鞭子似定在了小白口中,竟是一动不动的,柳长妤恼怒十分,使力挣甩着但仍是无济于事。

这鹦鹉实在是太难缠了!

柳长妤若还不明白此事是临江公主有意为之,那她真是白活了。这鹦鹉是临江公主带来的,还偏偏冲着她一个人而来。

若不是她有点身手,今日在宫里她大抵会被临江公主毁了容。

柳长妤气极,手心奋力向宫墙掷去,小白见状松开了对鞭子咬力,飞起一旁而躲开,那鞭身便直直砸在了宫墙面上。

“你们,还有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去帮祈阳郡主!”魏昭兴致高涨,偏作出一副狐假虎威地样子,命令自己的宫女们上前帮忙。

可她这话一出后,竟无一人上前。

魏昭装作生气道:“怎么回事你们,连本公主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仍然无人回应于她。

临江公主自己所带的宫女们,对临江公主的心思再了解不过,今日若是有人胆敢上前,帮那祈阳郡主一把,待日后没了小命的便是那人了。

因此无人应话。

不过魏昭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她得意一笑,反过来朝柳长妤大声喊道:“祈阳郡主,本公主这鹦鹉不听话,你可要小心呐。”

柳长妤冷冰冰地瞪了她一眼。

这个魏昭,不就是想报复她吗。很好,她接了。

柳长妤并非是个轻言放弃的,她眯起眼找准了机会,这一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一鞭子抽打在了小白身上。

正打中了它身体。

那鞭子再抽过小白之后,竟突然直直在魏昭脸皮子上狠狠一刮而过,顿时留下一道血痕。

魏昭大呼,“柳长妤,你胆敢伤了本公主!”她竟然用鞭子扇了她的脸!

回应她的又是一鞭子,这鞭头从魏昭另一半脸上划过,又回打到了小白。一人一鸟皆被她抽了两鞭子,柳长妤心底痛快多了。

不是想欺负她吗,那先叫魏昭尝尝鞭子的滋味。

柳长妤勾唇,“临江公主,我只是在斗这鸟儿,您可要小心着呐。离得近了,再打到了您,我概不负责。”

“你……你!”

魏昭捂着脸怒瞪着柳长妤,眼神几乎能将她杀死,然而柳长妤的鞭头再度飞扬,似又要抽上她侧脸来,顿时惊得魏昭连忙大步后退。

她可不想再被打到了。

这鞭子又是一下打在了小白身上。

“小白,嗷——”

小白糟了柳长妤重重一击后,在空中扑哧扑哧更快地扇动着羽翼,做了俯冲便咬住了柳长妤的鞭子。

这回它撕咬着,蛮横地咬彻着柳长妤手中的鞭子。鞭柄在柳长妤的手心磨出几道血痕,她当下疼得惊呼出了声,这一惊呼鞭子便被小白给甩飞了。

柳长妤心道不好,便要冲去捡起鞭子,然而这时小白已经向她张嘴咬了过来,柳长妤想,她只能先行躲避了。

她朝旁一躲,小白再度扑来,这次速度实在是太快,躲不及了——

“祈阳!”

不知为何秦越地高声呼喊突现,只见飞身而来,他扑在柳长妤身前,右手t同一时迅而抽刀挥去。

只是用刀柄抽打出了一击过后,小白便落了地。

它翅膀在地面扑腾了半晌,也无法从地上飞起。

它的翅膀被秦越打断了。

“小白……小白。”小白又哀叫了两声,就头一垂趴在了地上。

“秦,秦越?”这突然现于自己眼前的男子竟真是秦越,柳长妤呆愣住了。

“秦大人?”

临江公主为这突然出现之人亦是大吃了一惊,欣喜还未涌上来,便再度被嫉妒所淹没。凭什么,秦越每次出现,都会救了柳长妤,凭什么!

“秦大人!”临江公主又大喊了一声,但是柳长妤和秦越都没看她。

“皇妹。”崇安帝也赶到了,他当下站在临江公主身前,询问道:“你与祈阳究竟发生了何事?”

崇安帝是与秦越一同的,听小太监禀报说祈阳郡主遭了难,是临江公主的一只鹦鹉正啄咬祈阳郡主,恐会出不测,两个人便急忙跑来了。

到时正巧赶上小白差点咬伤柳长妤的一幕,秦越便不管不顾冲上去救人了,连与崇安帝半声招呼也未打。

然事出情急,在这一点上,崇安帝并不会怪罪于他。

临江公主畏畏缩缩了,她试图在崇安帝这儿装傻,“皇兄,皇妹并未与祈阳生何事啊。”

“临江,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崇安帝隐有怒气,他平日虽常带笑,可一旦生起气来,那是很有气势的,“朕最不喜有人意图欺瞒于朕。”

身为天子,天子之尊不容许任何人挑衅。

他不是傻的,也不是个瞎的,自然能瞧见魏昭侧脸上所留的两道血痕。她还敢说,未与祈阳生出事来?

“皇,皇兄……”临江公主最怕崇安帝生气了,她立刻卖乖道:“其实是小白不知道怎么得,就一个劲的要啄祈阳,皇妹命人阻止了,可是……”

她说是阻止了,可压根没想真正阻止过。

崇安帝半信半疑道:“真的?”

“你看,皇妹都被不小心打着了。”魏昭脸上还留着两道血淋淋的疤痕呢。

临江公主保证似得,一脸真诚地说道“此事当然是真的,皇兄你一定要信我。”

崇安帝沉吟了片刻,没有在说话。

另一边秦越正心急柳长妤有没有出事呢,他用目光将柳长妤全身扫了个遍,担忧道:“长妤,你没事吧。”

刚刚那一幕实在是太惊险了,若他晚来那么一步,那锋利的鸟喙便会直接咬在柳长妤的身上,那该会有多疼啊。

柳长妤对他的关切很受用,心里暖烘烘的,“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秦越来得及时,一刀解决那只八哥,免了她遇难。柳长妤越想越高兴,眉眼弯弯笑道:“刚有点悬,我鞭子被那鸟儿夺去了,还好你来了。”

“嗯。”秦越没心思去听事情的经过究竟为何,他眼下更为关心的是柳长妤可否出事。刚应了声,他便眼尖发觉柳长妤悄悄背过了右手,似乎想隐藏什么。秦越立刻伸手去抓,他这动作却遭到了柳长妤的抗拒,这更让他心觉里头有鬼,便以强硬地力道将她

手执到了眼前。

这一看,心里如被刀割了一般,生疼生疼的。

柳长妤的右手心遍布红痕,想必是与那鸟儿争斗时所留下的,这红印在她白皙的手上触目惊心。

更甚的,自那红印之处,缓缓溢出几滴血滴,沿着柳长妤的掌心而落下。

这比秦越哪一次上战场受了重伤,都更令他内心绞痛。

柳长妤其实是不愿秦越为自己担忧的,她就是怕他太过担心,才会想把手藏起来不给他看,谁知道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样一来,柳长妤心里也不好受了。

秦越轻声问道:“长妤,疼吗?”

“不疼”两个字就卡在柳长妤唇边上,只要她想吐便能轻易吐出来。可如今这副场面,她不知为何就眨着眼睛,软语道:“疼,可疼了。”

柳长妤轻声说话时会不自觉带上柔意,当这话落在秦越心口上时,他心作软成了一滩。

“秦越,我好疼。”柳长妤没用撒娇的语气,可偏偏流露出几许委屈,听得秦越真想替她受了这罪。

“这么疼?”秦越自问自答,“那我给你呼呼。”

说完,还真俯身轻轻在柳长妤地手心呼气了,那气息是温和的,卷着舒适怡人,似真有药效一般,平复了柳长妤手心的痛楚。

柳长妤弯弯凤眼,嫣然一笑。

前世的时候,有回她偷溜出府,从马车上跳下了时手背擦破了皮。那时秦越亦在,她喊了疼,秦越便呆呆地问她怎么办才好。

她笑着撒娇道:“你给我呼呼气,就不疼了。”

那本是她的一句玩笑话,没成想秦越当了真。他还真为她呼气疗伤了,虽不可愈合伤口,却是她心里的灵丹妙药。

“还疼吗?”秦越抬起头问她。

柳长妤面色绯红,摇头笑道:“已经不疼了。”

她这副带点小娇羞的模样,秦越心里又猛然溢起一股冲动。一想起那日两人的接吻,柳长妤花般娇嫩可口的唇瓣,他就有点忍不住了。

如若这四下无人,他可还真想抱着柳长妤再多亲一亲。

然秦越可没忘记,崇安帝与临江公主就站在身后呢。

“秦爱卿,祈阳可有事儿?”崇安帝出声询问,打破了柳长妤与秦越两人的氛围。

柳长妤的身子有秦越所挡住,而秦越又是背对着崇安帝与临江公主,是以两人偷摸着暗地里眉目传情,崇安帝并不知情。

“啊,祈阳郡主并无大碍。”

秦越将柳长妤手放下,回身禀道:“只是手心因挥鞭而受了点小伤。”

临江公主听柳长妤无事,又再度拿一双愤恨地眼眸瞪着她。这凶狠地目光当即被柳长妤发觉了,她以冰冷而回之。“陛下。”柳长妤上前走了几步,刻意露出自己红痕遍布的手心,“今日臣女奉命入宫面见太皇太后娘娘,然半路遭到公主鸟儿的突然袭击,若非秦大人到的及时,出手相帮

,臣女今日兴许是要破相了。”

那样一张如花的面容,若真破了相,该是多令人不忍。

崇安帝怜意一起,声音软和不少,“祈阳表妹,此事朕定会为你做主。”

他侧首狠戾训斥临江公主道:“临江,向祈阳郡主赔罪!”

“皇兄,我……”临江公主不服气,她可是叫柳长妤打了两鞭子呢?但崇安帝眼神一下来,她就心虚了。只好敷衍地与柳长妤行歉礼,“祈阳郡主,是本公主不好,宫女未管好小白,让你平

白受惊了。”

话里话外,皆说这是一场意外,无人会觉得这是临江公主有意为之的。

“祈阳啊,”崇安帝又笑道:“你瞧临江被你打了,也与你道歉了,此事你便原谅她吧。”

柳长妤皱眉,冷声回道:“那便听陛下的吧。”

她心里已经是恶心的不行了。魏源嘴上说得好听,会为她做主什么的,实际上还不是先偏帮魏昭,想就此将事情一揭而过。

魏昭被鞭子打到,分明是她该得,说得倒更像是她的过错一般。

此时她是无力反驳,可她和魏昭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那臣女先行福寿宫了。”柳长妤福礼道。

“去吧。”崇安帝摆手应了。

柳长妤一刻也不想与崇安帝,还有临江公主待一处,她只默默与秦越对视几眼后,便随宫女离开。向梅时刻关注着宫中异动,柳长妤一出事,她便先将临江公主有意刁难柳长妤一事,禀报给了太皇太后。因此柳长妤到福寿宫时,太皇太后已命向萍备好了药膏,为她伤

口敷药。

望见她手心的红痕,太皇太后好一阵冷哼道:“临江那丫头,最是自私心狠,很会记心眼,一看便知是太后亲手所教出来的女儿。”

听这语气,太皇太后老人家对太后,还有魏昭皆不大满意啊。

柳长妤边留意着伤口,边探问道:“太皇太后,您似乎对太后认下临江公主,并非赞同。”

当年还是贵妃的太后,认养魏昭时,自然有多人不应允,太皇太后便是其中一位。

“唉,偏先帝糊涂呐。”太皇太后好生哀叹,“皇室血脉岂能随意容外人所顶替的,即便是救了先帝一命之人的遗孤又如何,赐封亦或赏赐皆可,偏封为了皇室中人。”

因着太后认了魏昭为女儿,先帝对太后更加另眼相看,独宠了好一段时日。“何人所认,何人所养,如今这临江呐,可与太后相差无别。”太皇太后讥笑,又提点柳长妤道:“孩子,在这宫里,你若是偶遇这两人,遭了难的话,不必惧怕。你只派人

报于哀家,哀家定不会让这两人欺负于你。”

“谢太皇太后娘娘了。”柳长妤淡淡笑回。

太皇太后点头道:“临江与太后一样,皆那等是能为了自己所决意之事,能做出任何事来之人。因此,你一定要多小心。”

“祈阳记下了。”

对于柳长妤,太皇太后是能多提一点那就多提一点,“孩子啊,这宫往后你可要少不得进来了,慈元殿那儿,太后会时常传唤你入宫。”

太皇太后意思很明确,太后是有意让柳长妤入宫为后,才会多番传柳长妤入宫面见。

但太皇太后又笑道:“若是祈阳常留宫中,哀家心中可更为开怀呢。”

柳长妤若是坐上后位,太皇太后是不反对的,有柳长妤在宫中,她反而更高兴。柳长妤不会不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她斗胆说出了实情,“娘娘,祈阳若是受您传唤进宫,那么祈阳极为乐意。可若是旁的事情,其实祈阳并不愿过多入宫。皇后之位未定

,大选又近在眼前,祈阳不愿多生事端。”

她足够婉转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愿,那就是她对皇后之位并不感兴趣。

柳长妤入宫,只是想多陪陪太皇太后老人家。

“祈阳,你当真不愿?”太皇太后沉思过后,低声问了这么一句。

“娘娘,祈阳心小无大志。”柳长妤语气诚恳,姿态绝不似假的,“祈阳只愿身边之人,这一世能平安康乐。”

太皇太后是从皇后走过来的,她懂柳长妤想说得意思。皇后之位一旦坐上,连带世家皆会被卷入纷难,再无平静之日。

“哀家明白了。”太皇太后向后靠去,在瞥见柳长妤紧绷的面色后,她沉静一刹淡然笑道:“你这孩子不必紧张,哀家说过,不过强迫于你的。”

柳长妤大为送气,感激不尽道:“祈阳谢太皇太后娘娘成全之意。”

在太皇太后娘娘明知她不愿入宫后,她仍是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有太皇太后娘娘相帮,柳长妤不怕自己还会被太后选中入宫。

说着,便要行大礼跪下,太皇太后连忙虚扶道:“你先起来,哀家只是不强求你入宫,可还未答应帮你呢。”

柳长妤一愣,在抬眼见太皇太后满脸笑意后,她亦笑了。太皇太后娘娘,这是应许会作考虑了,她这一答,只与应下偏帮柳长妤,仅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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