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梨握着秦溪的手,一个劲儿摆头慌张道:“大姐,我真未说过你的坏话。我没有!”
“我只说林世子宁愿娶大姐,也不愿再娶褚乐萤。”

“二妹!”秦溪咬唇大吼。

秦溪此时心里当真是恨铁不成钢,她这妹妹怎么如此愚蠢,这话不就是骂她是破鞋吗?人林世子宁可娶了她也不娶褚乐萤,这事在燕京闹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

秦梨这两句话,听在他人耳里,可不就是在暗骂秦溪是双破鞋。林世子为了秦溪这双破鞋,舍弃了褚乐萤。

秦溪脸色能好那才是怪了。

“大姐……我。”秦梨委委屈屈地咬唇,她又用手去抓秦溪,却被秦溪当即拍开,冷面而对道:“二妹,祸从口出,你为何不明白呢?”

秦梨是她的亲妹妹,秦溪当众无法狠狠训斥她,可在秦溪心里,眼下是恨死她了。有秦梨那话再先,就怕众人皆以为她是先与林世子有首尾,才得了这门亲事了。

秦溪双眼慌乱无比,她朝旁扫视,好在未有几人张望于她,便又松了口气。

她这模样看在柳长妤眼中,不经就眼底化了讥诮。冷风骤然灌来,引得几位姑娘皆缩了脖子,唯独柳长妤仍站得挺直,她身后所披的大氅,严严实实护住了她全身。只肩侧有柔软的毛发飞起,轻抚在柳长妤面颊之上,她

微微侧脸,在软毛上蹭了一下。

冷风冷厉,如她面色与瞳色一般。“不是本郡主说,秦大小姐真以为自己所作所为无人知晓吗?就你与林世子那点料,也只够当人家茶后笑谈,自己遮着掩着好好藏好,抖在别人眼前只会丢人现眼!”柳长

妤很不屑,就她们那点破事,不自己捂好还到处多话。像是生怕外头人不知晓似得。

这秦家人,个个都是奇葩。

不对,秦家还有位秦越。柳长妤又一想,秦越当然不能算武乡伯府的人。武乡伯府早已舍弃了秦越,秦越更是不屑入武乡伯府的大门。

“郡主,你根本无从所知,就胡言我姐姐!”秦梨一听柳长妤满是嘲讽的话,顿时跳脚:“我姐姐与林世子是清清白白的!”

秦梨又想反驳,却被秦溪一把拉住。

秦溪冷冷的眼光扫在秦梨面上,她现在连扇秦梨几巴掌的心都有了。她这位二妹,当众之下连何话该说,何话不该说都不知道。

柳长妤拍拍手掌,凤眸眯起道:“清白的啊?清白的好,清白就别怕别人说你秦大小姐与林世子有私通啊。”

秦溪的脸再次惨白透底。柳长妤这话令秦溪心痛极了。这里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与林世子究竟为何事而在一起,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因此面对柳长妤的质问,偏偏她还不能说任何话反驳。

秦溪明白自己究竟可真有与林世子私通过,且若是那事被捅出去,又将会造成如何的后果。

那后果是不但是她,更是武乡伯府无力承担的。

静安伯世子林和才与靖安伯府可以不太在意。可秦溪与林和才私通这事若传开了,不但秦梨日后寻不到好人家下嫁,连秦沦的世子之位都将会拱手交给旁人。

秦梨嫁不出去,与将武乡伯府世子之位交给名不正言不传之人,秦溪如何能看着这些事情发生。脑中只一转,秦溪眼中便蓄起了眼泪,她哭求道:“郡主,是我妹妹不懂事。她只是关心与我才会多说了几句,请郡主不要记在心里。”那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滴

落下来。

因这天是冬日,冷风簌簌,吹拂在秦溪有泪的面上,刮得小脸生疼生疼的。

只是这一切柳长妤皆视若无睹,她冷哼道:“秦大小姐可莫在本郡主面前哭。本郡主可不是男子,做不起垂怜之事。”

秦梨沉默不语,而另一边秦溪忙擦了擦眼泪,一副受欺负了的小可怜模样,点头小声应了句“是”。真如听了柳长妤之言,乖乖顺顺的模样。柳长妤可没恶心坏了,就秦溪这点心思,连柳盼舒都不如,虚伪地令人反呕。谁说与武乡伯府这几个虚伪之人打交道不难受呢,她真想问一问秦越,他是如何忍了这么多

年的。

还是与许氏一家四口,相处了这些年。

与秦溪,秦梨交谈这么片刻,柳长妤已是快忍不住想要离开了。

她面色不善,秦溪当然看得出来,当即开口道:“既然郡主已不在意了,那我这就带着我妹妹回去。”

柳长妤冷眼看她,唇角紧绷。她的目光比冷风寒意更甚,秦溪只觉着有冷意自脚底蔓延,身子受不住地颤抖。

“郡主,你看可好?”秦溪唯唯诺诺问道,相比秦梨,秦溪的性子更难以令人朝她发大火,那般定会有人认为是他人欺负于她了。

柳长妤冷哼了一声。

“郡主!”秦梨皱眉大喊道。

柳长妤的冷眼顿时投向了她,便就等着秦梨再破口大骂,柳长妤才好多多为难两人,将她二人训斥个淋漓。

“二妹,你住嘴!”

不过秦溪已先一手抓着秦梨,死死按住了她,为防秦梨再乱动乱说话。

秦溪气得不行,若非她来得及时,秦梨早已大嘴巴说了一通,她那些事情差点便被她这个蠢死了的妹妹全给捅出去了。她真恨自己竟有如此愚蠢的妹妹。

“怎么,你们不想说句道歉就想走人吗?”

柳长妤勾唇一笑,笑容含着凉意与讥嘲道:“呵,武乡伯府的教养原就是这般。”

于武乡伯府,柳长妤可没少说过嘲讽之话。如今秦梨与秦溪可谓是憋屈极了,两人在面对柳长妤时却不得不低头,她们心有不甘,可无力做任何的反抗。秦溪推了秦梨一下,意思她向柳长妤致歉。秦梨犹犹豫豫看向自己姐姐,然而入目是秦溪冰冷的目光,秦梨一阵害怕,又过了片刻,她才低垂着脑袋终于开口道:“是我错

了,不该跟郡主顶嘴的。”

这其实也完全没在诚心道歉。

柳长妤当然明白,她丝毫不在乎秦梨的道歉,她只是要这两人在自己面前低头,吃瘪。

秦梨一边道着歉,身旁的秦溪不知何时又流下了泪水,她眨着闪动泪花的眼,求情道:“郡主,我亦有错,我们姐妹二妹对不住您……请您不要再怪我妹妹了。”

秦溪膝盖一弯,作势要跪下,柳长妤吃不消了,她摆手道:“行了,你们赶紧走。”往后少在她眼前晃,柳长妤是一点也不想见她们。

秦溪一听柳长妤放她们走,那眼泪顿时止住了,一把抓住秦梨便带离了她。只要柳长妤放秦梨走,秦溪便要紧盯着秦梨,免得她再惹是生非。

这两人走得极快,柳长妤盯着这对姐妹的背影,不快地咬了咬牙。

她心里暗暗道,不行,就这对奇葩姐妹,与那个武乡伯,秦沦俩人渣,还有个不知敌友的许氏在武乡伯府,她真是不放心秦越的处境。

柳长妤打定了主意,她一定要劝秦越搬出武乡伯府去。

见那两人离开,李问筠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她在旁边都几次快看不下去了,“呼,终于清静了。”

“秦家这两个姐妹,都不是什么好的,以后见到便远之吧。”柳长妤摇摇头。

“我是才知道竟然有人无耻能到这地步。”李问筠愤慨不已,她今日才发觉,这世间竟有夺了他人未婚夫,还来指责栽赃无辜之人,简直是无耻至极。

“你若是知晓里头内情,会发现她们远远比这更无耻。”

“唉,我们乐萤实在是太可怜了。”李问筠拍拍褚乐萤的手背,劝慰她道:“乐萤,你别难过,无论怎样,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我真的很谢谢你们。祈阳,问筠,谢谢你们站在我这边。”

在秦梨指责褚乐萤时,是柳长妤以身相护于她,而李问筠更是陪伴着自己。褚乐萤眼眶仍红着,她心里十分动容,能有柳长妤与李问筠当好友,她太幸运了。

柳长妤淡淡一笑,冬日便因她这笑而温暖了起来,“不必言谢。你想,如若今日被诬陷的是我,你们会帮吗?”

“帮!”

“祈阳,我肯定会帮你的!”

听褚乐萤与李问筠异口同声,柳长妤挑眉一笑,凤眼里淡淡流过笑意,“你瞧,这不就是了。你们可要记着啊,往后我要是倒大霉了,可得帮帮我。”

当然她是开玩笑的。

褚乐萤与李问筠都笑道:“好啊,定会帮你。”柳长妤微微瞥眼远处,便见秦梨,秦溪与几位小姐聚在一起,秦溪边抹着眼泪,边小声与他人说着话哭诉,那几人忙着安慰她,更有甚得朝她们投来冷冷的目光,连姜元

怡也不意外。

想来是秦溪与秦梨把方才那事与她们一说了,大抵是状告柳长妤她们以强欺弱吧。

姜元怡远远端望着柳长妤,可巧的是,柳长妤也正凝视着她,两人对视之时,柳长妤的唇间缓缓勾起满是凉意的笑容。

许是柳长妤气势太甚,她的笑容令姜元怡那道完美的笑意,龟裂了。她不明白柳长妤眼里的冷意来自何方,只是她能明晓,那层冰冷目光里,所蕴含着的敌意。

姜元怡既然站与秦梨,秦溪那一方,便与护着褚乐萤的柳长妤而相对。

柳长妤凝视着她的目光不大舒服,姜元怡只侧头看了几眼,便回头不再看了。姜元怡未与自己正视片刻,便先弃甲先逃,柳长妤觉得无趣。她便侧首向另二人提议道:“若是站在这里,便只能一直看她们玩投壶。我觉着这有些无趣,不如四处转转?



有秦梨,秦溪相继破坏她们的气氛,呆在这地方只有种乌烟瘴气的感觉,倒不如四下在谢府之内走走,比如去谢府的梅林看看那番景致。

柳长妤真想见识见识,那令谢开霁引以为傲的谢府梅林,究竟是有多美。

“好啊,我也想四处转转。”李问筠笑道。

褚乐萤却苦恼了,“可我未来过谢府,并不熟悉路。”

柳长妤担保似的笑道:“随我走吧,我还算识路。”

李问筠小跑到她身侧巴着,“祈阳,那我们可跟着你了,你可不要把我们带错地方了哦。”

“那要带错地方了,你们……就跟着我走错路吧。”

“唉,走错路就走错路吧,跟着你总不会错。”李问筠干脆自暴自弃了,反正她是个不识路的。

褚乐萤跟着点头,“至少祈阳你来过几次谢家,不至于哪处都不认得。”这两人皆是极其信任柳长妤的。柳长妤笑了笑,走在前引路,脚步缓缓向秦溪所处的人群靠近。三人若想离开此院,便要与那几位玩投壶的小姐们擦肩而过。当几人见柳长妤等人要路过此处时,皆停下

了手中的动作,齐齐看向了她们。

走得愈发接近,柳长妤面色愈发冰冷。她身子挺直,下巴微微抬起,绷紧的嘴唇与凌厉的凤眼相得益彰,释放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威严与贵气。

在众女之中,若真要按规矩来,她们都应当向柳长妤行礼。可很显然,若柳长妤不提醒,这群人便装不知情了。

呵。柳长妤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就在这时,出乎她意料的是,有道声音响了起来,“沈宛琳见过祈阳郡主。”是沈家小姐行了个礼。

她一出声,如带势一般,其余众人皆齐声福礼道:“见过郡主。”

“你们继续玩投壶,玩得尽兴,本郡主也不打搅你们了。”柳长妤直接跃过了她们。

姜元怡一动不动地盯着柳长妤的侧脸,嘴上忽而又勾起了一个笑。在无人注意之时,她右手稍抬起到秦梨左方,推了她侧腰一下。

秦梨侧腰被推,她还以为是秦溪推她的,想要她出手治一治褚乐萤。秦梨知晓秦溪心里亦看不惯褚乐萤,秦溪恨得也只是褚乐萤。

恰巧此时,秦梨手中正好握着一支飞箭,是方才轮到秦梨投壶,而执起的飞羽。这时又刚好碰到褚乐萤就从她身前走过,时机刚巧巧好。

秦梨捏紧了手心,得意一笑。

当身子走过姜元怡身边时,柳长妤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了。院中已是多时无风,可此时她分明感觉到有风吹来,而且还是一道利风。

那白光来得飞快,柳长妤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鞭子,大喊出声道:“乐萤,后退!”这白光是冲着褚乐萤而来的。

柳长妤不想自己使了鞭子却伤到了褚乐萤。

褚乐萤反应也极其迅速,在柳长妤出声时,她便大后退了一步,为柳长妤挥鞭腾出了位置。

冷风呼啸而过,柳长妤右手手腕一甩,鞭头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飞箭,将其打飞了出去。

飞箭自几人头上飞过,最后似乎是极其凑巧的落进了壶口里。

柳长妤一甩鞭子,鞭头抽打在地面而响声躁大,她质问道:“方才是谁丢的飞箭!”

那飞箭箭头可是利刃,分明就是朝着褚乐萤来的,若真打到了褚乐萤那还得了。

直到眼下柳长妤发怒,几位姑娘家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祈阳郡主的脾气。场内刹那寂静无声,无人敢多说一句话,都害怕郡主的鞭子落到了自己身上。

静谧之中,只有一人开口笑了。

“祈阳郡主可真是好鞭法。”

姜元怡连拍了几下手,笑着赞誉道。仅仅靠着鞭子,也能将飞箭打进壶口里,柳长妤这掌鞭的力道把握的炉火纯青,连她都心道佩服。

她又笑着打趣道:“难怪郡主不愿与我等玩投壶了,若是郡主来玩,还不把我等给喝趴下了。”

“姜小姐,本郡主可不是来与你开玩笑打趣的,如果没你的事,你最好闭上嘴。”

柳长妤瞪了她一样,那眼神里含着冷意与威慑力。

她可没有任何心思与姜元怡开玩笑,有人胆子大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她的人,那就该有胆子承担她的怒火。

姜元怡闻言闭上了嘴,她不开口说话了,面上连笑容也消失了。

柳长妤眯起眼,又提了声音:“为何都哑巴了?无人承认是吗?”她发怒时,无人敢承担她的怒火。

回答她的再一次是寂静。

“很好。”柳长妤出手甩了鞭子,径直打在了秦梨的脚背上,她冷哼道:“秦梨,你以为你那点自作聪明的本事能骗得了本郡主?”

“本郡主走来时,仅你手里攥着一支飞箭,现在你手中的飞箭没了,你还不肯承认是你有意伤人的?”

被柳长妤一眼拆穿,秦梨惊恐万分。

而差点被伤着的褚乐萤,更是忍不住气得爆发怒斥道:“秦梨,你真是心狠手辣,今天这事你别想就这么完了!”若非柳长妤察觉,今日出事的绝对是她褚乐萤!

“褚大小姐,我妹妹她与你没仇,她绝不是故意的。”

秦溪一看事情又闹大了,连忙走出来劝道:“我把她带回府,好好惩罚她一番,你看可好?”“秦溪你还是如此不要脸。若今日被伤的是你,你可能原谅她吗?”褚乐萤指着秦梨道:“你说她不是故意的,呵,我看她就是故意朝我掷飞箭。她抱什么心思,你会不明白

?”明眼人都知晓秦梨是为了一力毁了褚乐萤,秦溪还在那装傻。

“行了,乐萤,你不必说了。”柳长妤平复着她激动的情绪。

秦溪又向柳长妤哀求道:“郡主,您开开恩吧,我妹妹她知道错了。”眼泪顿时又流了出来,哭得好不伤心。

“姐姐!”秦梨要多话,秦溪直接掐了她手臂,当下秦梨惊呼道:“好痛!”痛得她眼泪翻涌而出。

这一时间,秦家两姐妹皆是默默流泪,咬唇不语。

“郡主,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柳长妤瞥眼看向了说出此话的主人,姜元怡。只见姜元怡走上前,也不管柳长妤让没让她说,反正她是直接开口说了:“这事确实是秦二小姐的错。可事情出了之后,褚大小姐也未被真的伤着。以我之见,既然秦二小

姐有心改错,褚大小姐未伤要害,郡主与褚大小姐便原谅她这一次吧。”

柳长妤轻倪她:“本郡主发现姜小姐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伤是未伤着他人,可秦二小姐出手便既已成了事实,事情便是她做了!”

“本郡主以为,姜小姐这张娇颜,定是不愿见有人故意要毁之的吧。”

姜元怡妄图为秦梨开脱,柳长妤连她一并讽刺了。

姜元怡被斥得无话可说,笑容消了顿而道:“自是不愿。”

柳长妤冷哼道:“秦二小姐既然手快,朝人扔飞箭,那便该惩!”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鞭子直接打在了秦梨的右手手腕上,登时落出一片红痕,参杂着丝丝血迹,一滴一滴落于地面。

“啊!”秦梨痛得大呼,她这一呼痛,手指便摊开来伸出了五指。柳长妤见状又一鞭子抽了过去,这次直准打在了她指尖上,生生打出了血珠子。五指连心,秦梨整张脸都拧在了

一起。

秦溪扑了过去,眼泪不要命地掉下来,口里喊着:“妹妹,妹妹,你有没有事啊?”

这次秦梨也大哭了起来,眼泪纵横边大喊,“好痛,好痛!”她捂着自己的右手,血滴顺着她指尖而流下,她的眼泪花了脸,哭得不成样子。

秦溪抱住她,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哭声高。

“活该。”李问筠暗暗默念了一句。害别人的时候,就该想想会有眼下的后果,只能说秦梨自作自受,没什么好同情的。

姜元怡淡淡瞥向哭着的两人,又抬眼问柳长妤道:“郡主这下,可是满意了?”

口气里微微带有质问的意味。

柳长妤狠狠皱眉,她满不满意,如何处治秦梨,秦梨,与姜元怡有何关系。她是不喜姜元怡,那终归是上一世的姜元怡,然而这一世,她却同样不喜姜元怡。

是因为姜元怡当真是,将自己高高挂在最高位,昂视他人作为。

兴许是上一世两人不在同一辈,没有任何机会正面相对,所以她并不能算了解姜元怡这个人。

这一世的姜元怡比上一世的她,远远来得讨厌多了。

是这个人的处事与为人,都让她不喜。

总之柳长妤不想再理睬姜元怡了。

柳长妤真没有回姜元怡的话。

自己的问话未得理睬,姜元怡自持脸上挂不住,于是她又不禁问道:“郡主,我只是希望你能明辨是非。”

“你意思是本郡主做错了?”姜元怡还想质问她了?柳长妤很是不爽。

“倒不是,是郡主你下手重了。”姜元怡委婉道。柳长妤却嗤笑了一声:“本郡主还觉着轻了。不下手重点,秦二小姐怎么长教训?日后再手犯贱如何?姜小姐还要多管闲事吗?”姜元怡还真是爱操心,他人之事与她何干



“郡主,你如何想便如何吧。”姜元怡没了笑意。

柳长妤冷冷地睨眼,她确实想如何便如何。柳长妤偏过头,复又给褚乐萤与李问筠使眼色道:“走吧。”

她左手一挥肩后的大氅,肩侧的软毛飞舞,轻擦过她的侧脸,竟衬得她侧脸更为冷厉,衣摆便在空中翻飞,后又平复落在她身后,大氅落下后便随着她脚步起起伏伏了。

三人走离了院子,褚乐萤与李问筠一路上只沉默不语,直到过了半晌,李问筠气恼道:“那两位秦家小姐究竟有何意思啊,原本就是她们的错,还记到我们头上来了!”

“是我连累了你们。”

褚乐萤喃喃过后便噤声了。

柳长妤瞥眼,安慰她道:“你也别这么说,是有人自己要犯蠢,怨不得他人。”

“嗯。”褚乐萤受了安慰,心里宽慰了许多,“祈阳,还要谢谢你为了挡了那只箭羽,若非是你发觉,我……”

“我当然不会见着你在我眼前出事。”

柳长妤笑着拍拍她的手臂,然而褚乐萤却突然间哀嚎了几道嗓子,抱着肚子蹲坐在了地上,“哎哟,哎哟。”

柳长妤的笑意便就凝了,她疑虑地望着自己手心,莫非她力道大了,将褚乐萤拍得生疼了?

在柳长妤皱眉之际,李问筠走过去拉起褚乐萤问道:“乐萤,你哪儿不舒服?”

“肚子疼?”柳长妤瞧见褚乐萤双手捂着肚子,护住不肯放下。

褚乐萤摇头,扭捏道:“我好似是那个……那个来了。”方才那一阵突然的绞痛,褚乐萤无力承受,这每月的一次简直令人痛不欲生。

“那个?”柳长妤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是何事?”

李问筠小声咳咳道:“祈阳,是葵水啦,每月一次的月事。”“哦,是这个啊。”柳长妤恍然大悟,恍悟过后是呆愣。对啊,这明明是她也曾有过的。只是乃是她上一世来过,到了这一世直到如今她也未来过葵水,许是时间久了,莫

怪她给遗忘了。

算算时间,她已经将近十五了,可初潮也未曾来,这一世比起上一世晚了许久。

柳长妤微沉吟道:“乐萤,你若是不舒服,那我们便不四处转了,还是先陪你去休息吧,这时候可不能再外头受凉了。”

“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自己还能撑得住的。”

褚乐萤勉强站起身,李问筠便在身边搀扶着她,劝说道:“你这还叫能撑得住,还是快些回去吧。”

柳长妤也不置可否的看她。

“真的其实还好。”

褚乐萤想把李问筠往柳长妤那边推去,自己笑着说道:“这样吧,我先自个儿回去寻个地方解决,待过个片刻再来寻你们。”

她那样子看起来有点急。

“也好。”柳长妤点点头。

“祈阳,不如我陪她去吧,我正好也要去入厕。”李问筠问道,她脸色微红,想来也有点内急。

有李问筠陪着褚乐萤,柳长妤能放得下心,遂她颔首应道:“行吧,你们两个快去吧。”

李问筠应了声好后,扶着褚乐萤便原路返回了。

柳长妤四周望了一眼,院落仅有枯落的枝桠,光秃秃的未生有一片枯叶,有风吹动她发丝遮眼,她凤眸微合起,缓缓转身背离两人而行。

她真的有些心切,谢府的梅林了。

走至路间,柳长妤脑里忆起谢开霁的话,谢府的梅林落在西向,应当还要继续往前走。她顺着记忆里的路子,又穿过几道院门,边走边看,终于走到一条小路上。

这小路旁便再无旁的院落了,径直走下去,柳长妤竟一眼望见了一大片梅林,脚步愈发走近,便离枝头绽放的梅花愈近。

柳长妤稍顿了步子,鼻息间是可嗅到的清香,入目间是初绽的梅瓣,走到离她最近的一棵树下,她轻抬起手,指尖点了点那朵花瓣,指尖便留下了柔软与花香。柳长妤勾唇浅笑,因这梅花而心生欣喜,她又抬眼远望梅林深处,收回手便走近了梅林之中。这林子很大,梅树似乎已在此地生长了多年,那树干粗壮,枝干繁茂如可盖

天。

只是谢开霁说得不错,谢府的梅花眼下还未全绽。这时候赏梅,确实不能尽兴。

可这稀稀落落的梅花,白里透粉,也足以令人惊喜万分了。

柳长妤继续往前走,头顶正开着白嫩的花儿,过了这片之后,便入眼可见红色的,粉红的与嫩黄的梅花,远远望去,难以想象全绽时的美景。

可惜她来得早些了。

冬日的寒冷她已全然感觉不到,满心沉浸在梅林的盛景之中。倏忽间,自柳长妤头顶,簌簌飘落一朵花瓣,花瓣玫红,她抬起手便纳入了手心,合起了手掌。

柳长妤忍不住惋惜,初绽时候的梅花美则美,可终究在心里徒留了遗憾。她探出指尖抚摸着手里的这一朵花瓣,嫣然一笑。

这边她正抚摸着花瓣,余光中那边眼角一横,瞅见一树干后露出的半片衣角,那衣角为玄色,在冷风吹拂下,抖动着。

柳长妤的视线上移,便望见一高大男子的身影。那男子一席玄色大氅,他倾身斜靠在树干之上,挺拔高大的身子只那随意站着,却尽显姿态的潇洒恣意。

风一动,梅花枝干微微晃动,而那男子的大氅也被吹开了一角,露出了他腰间所别着的佩刀与微动的流苏。

柳长妤凤眼瞬间亮了。

她迈开步子,扬声唤道:“秦越。”手同一时松开了撑着的树干,身子绕开几颗梅树,径直朝他走去。手心的花瓣便飘零零,因而翩翩落于泥土。

秦越的身子未动半分,闻音他头只偏来几许探看,这动作极具潇洒。他一头黑发竖在肩后,举世英朗的面庞便缓缓呈现在柳长妤眼前。

今日的他太不一样了,这是柳长妤头一次见他褪下官服,身着常服的模样。不得不说,玄色是真的配他,不但冷硬又极富威严气势。

只是此刻他脸庞太过柔和了,即便是英朗的,可唇角竟温温柔柔地挑了半分。

再配上那身绣白云的玄衣,高挺的鼻梁与狭长的眼,时而透出几分不可言的贵气,竟真有股世家贵公子的仪态。

谁说不是呢。

他本该就是武乡伯府的世子,更是常山老郡王唯一的宝贝外孙。

若他从未上过战场,他便是燕京众位世家公子的其一。

那时候,怕是赶着要嫁他的女子,要从城门口排到常山郡王府了。

柳长妤一想到秦越被众位女子所追,无比窘迫的样子,心里就笑个不停,面上更是笑意满满。

她在这偷笑,秦越不知为何也笑了起来,“长妤。”好像每每一呼唤她的名字,他的整颗心都会被填满了。

“叫我作何。”柳长妤娇嗔。

“长妤。”

连唤了她两道,秦越却傻笑了起来,嘴里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真是个呆子。

柳长妤嘟哝了一句,这人在她眼前傻笑着呢,还不是个呆子。幸好只在她这犯傻,若要到了旁的人跟前,她可不许。

“我是四处走走,来看看梅花。”

柳长妤白玉似的脸蛋染着几分红晕,她情不自禁地又往秦越身前靠近了一步,抬头拿那双明眸望着他。

此时连空气都溢满了梅花的幽香,又甜又沁人心肺。

秦越忽然想起来那日在汾阳王府的拥抱,她的脸也如现在这般白里透红,她的身子那般软,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再多用点力气,便会伤着了她。

可他还是想抱她,搂她入怀。抱着她,找回自己不知缘由而空落落的心脏。

即使她柔软易被伤着又如何,他小心翼翼地视如珍宝,那便好了。

如此想着,秦越的目光不禁落在了柳长妤的身段上。

柳长妤将满十五,身子不似妖娆美人那般丰满,却该长得的长,极对秦越的口味。

秦越想起她柔软清香的身子,与纤细的腰肢,身上顿时燥热了起来。

他连忙撇开眼睛,吹吹冷风,驱散下热气。

再一回眼,似想起了什么,他皱眉问道:“长妤,你为何今日不穿那件绛色的大衣?”

他一直觉得,大红色披在柳长妤身上,如为她而生的一般。无论是少女时那般明艳张扬的柳长妤,还是入宫后高坐凤位的柳长妤。身披大红的她,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秦越记得太深了,他脑里已忘不去柳长妤身着红色,与自己相隔甚远时,自己满心的苦涩,与为她得之所愿时的欣慰。只是如今,她在自己身边,秦越更想她依旧张扬明

媚,这一生皆是如此,不再改变。

秦越这番话令柳长妤感到奇怪,她不禁疑惑,为何秦越会知道自己有件绛色的大氅?

可下一刻,秦越便补道:“你很适合大红色。”柳长妤身着大红色时,真的很美。

原是这意思。柳长妤偏头浅浅一笑,她面容娇美,询问道:“难道今日这件不好看吗?”

她双手挥开自己身后的大氅,原地走了一圈,肩侧的毛发呼起,转而又优雅的收回原处。柳长妤又站回了秦越的身前,目光温和一笑。

柳长妤今日所穿的是一件绛紫色的大氅,虽不系大红色那般明艳,却极衬她的尊贵。

“好看。”在秦越眼里,柳长妤穿什么都好看,他人所不及的艳丽,是仅仅在他一人眼前绽放的娇花。

即便是那身皇后所披的凤袍。

秦越心口有阵阵的抽疼,他强忍着又轻笑,琢磨地咕哝:“可你穿绛色最好看。”

这句话也不知道柳长妤听没听进去。

“秦越。”柳长妤轻笑了出声,她听入了耳,“你是觉着,我无论身着何,都为好看吗?”问话时,她面容溢着淡淡的绯色。

“嗯,都好看。”她的发丝微微遮起那层绯红,秦越却很想将她发丝拂开,事实上,他还未来得及做,柳长妤目光便幽幽飘向梅花,声音轻如落羽,状似说了一句无心之言,“为何我怎样的

请求,你都会应了我?为何你对我全心的包容?为何我的所有你都会说好?”

“为何……”

柳长妤哽咽住了,她害怕自己会错了意,她是那样一个心中无处安放安心之人。此时此刻,柳长妤只想听他亲口告于自己,他的想法,他一切的心意。她想这些问题若得了秦越的回应,重来的今生再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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