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带着几个小丫鬟抬着装着铺盖的箱笼进院子,正好瞧见了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愤愤不平。回到屋里珍珠一边将被褥铺上一边絮絮叨叨说蜀王的不是:“都是阶下囚了
,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不知哪儿那么大的脸,居然敢对我们姑娘指手画脚不说,还一幅吃人的模样,好像我们姑娘得罪了她似的。”青青手里正在把玩一个黄橙橙香喷喷的橙子,闻言不禁笑道:“可不是得罪了他,若不是王夫人同我在说话的时候透漏了王家出银子给蜀王养马的事,想必蜀王的谋反大计

也不会暴露,这蜀王恨我是正常的。”

珍珠冷哼:“他一个不忠不孝之人还有脸恨旁人,早该一头撞死才是。”

玛瑙看了眼窗外,脸上略带几分忧愁:“我们一路回京,每天住宿的时候少不得要打照面,若是蜀王总这样带着恶意,恐怕会冲撞了姑娘。”

青青叹了口气:“不过是说两句难听的罢了,他一个要死的人了,和他计较什么。行了,累了一天了,珍珠,你去瞧瞧有什么吃的,吃了东西咱早些睡。”

珍珠刚答应着要出门,就见王海提了食盒进来,珍珠忙应了上去,笑容满面地说道:“公公好,怎么劳您亲自提来了,我正打算去问问有什么干净的吃食。”王海笑着说道:“来之前太后早就吩咐好了,各个驿站也都打好了招呼,最新鲜最干净的东西都给郡主留着。早小半天,朱将军就派了先锋官到驿站来打点准备,我也叫李

生跟着了,因此事事都准备的妥当了。”

李生是御膳房的太监,太后担心青青回京的路上吃不到干净的东西,因此特意选了个手艺好的跟着王海到四川来接青青。青青谢了王海,因这些日子也熟了,便没给银钱的打赏,只叫珍珠把鲜果装了两盘子给他,说:“一直赶路嘴里没味,拿些鲜果回去你们分了吃,也省的口上生疮。”王海

得了鲜果比得了银子还高兴,咧着嘴笑道:“郡主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只管吩咐我,我保管能给郡主弄来。”青青笑着点了点头:“有劳了。”便让珍珠送王海出去。珍珠出去了好半晌方才回来,说道:“姑爷这会还在忙呢,我瞧着他安排了好多士兵把蜀王一家住的几间屋子都围了

起来,每个房间里还派了几个人看守。旁人也还罢了,就是蜀王妃有些不乐意,嫌不尊重她,正在跟着姑爷吵吵呢。”

玛瑙闻言说道:“蜀王妃好歹也在牢里住了几个月了,怎么派人看守就不乐意了?难不成她还以为自己是王妃?”

青青起身道:“拿斗篷来,我去瞧瞧。”

话音一落,珍珠和玛瑙都变了脸色,珍珠苦着脸劝道:“姑爷说一会就回来,姑娘还是别去了。”

青青笑了笑:“我是去会一会蜀王妃,我倒想瞧瞧她还有什么好嚣张的。”两个丫鬟没法,只能拿了斗篷给青青穿上。抱着手炉,青青带着丫鬟沿着声音一路走到蜀王居住的屋子前,士兵们见郡主来了,都让出了一条路来。登时,青青一眼就瞧

见了蜀王妃。蜀王妃此时早已不是当初在成都时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在牢里呆的几个月,让蜀王妃老了许多。如今蜀王妃不仅头上布满了银丝,脸上更是冒出了许多的皱纹和暗斑,

看起来仿佛如同民间的老妪一般。

正在和朱子裕争辩的蜀王妃一眼就瞧见了青青,忍不住目眦尽裂的骂道:“你这个小贱人,还敢到我面前来?”

“我为什么不敢来?”青青走到蜀王妃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谋反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怕见人的。”蜀王妃的脸上顿时有些扭曲,眼睛里带着赤裸裸的恨意:“你不过是仗着一点子糊弄人的功夫才入了太后的眼,又因为这张脸才能让盛德对你百般包容,你一个小臣之女凭

什么能得封号和封地,还敢来瞧我的笑话。”

青青顿时笑了,摩挲着怀里的精致手炉看着蜀王妃:“您不都说了,我是仗着太后的宠爱嘛。咦,为什么蜀王没有封地呢,是不是他很不得先皇和太后的喜欢?”蜀王妃气的脸都绿了,指着青青的手指直哆嗦:“我们家王爷是最得先皇宠爱的皇子,当年先皇不过是为了巩固盛德的地位才没给王爷封地。如今盛德居然违背先皇旨意,

给一个外臣之女封地,是为大不孝。”“哈哈哈!最宠爱的皇子怎么没能继承大统呢,可见这喜爱不过是你们的自以为是罢了。”青青笑的十分开怀:“再者说,你们一家子谋反之人还有脸说皇上不孝,不觉得有些好笑吗?”青青的脸色一变,带着几分冷冽:“最不孝的人当属蜀王,他谋逆是对先皇不孝对皇上不忠对四川百姓不仁不义,你和蜀王会被记入史册,被后人厌恶!唾弃

!你一个罪人还有什么资格跟我摆王妃的威风,你配吗?”青青的话像一个毒针一样扎进了蜀王妃的心里,顿时她踉跄的退了两步,脸色一片苍白。青青步步紧逼,眼神凌厉地直视蜀王妃:“你们看到你们子女、孙辈这些日子的哭泣和惶恐不安了吗?是你们的野心葬送了他们的未来,让他们从万人仰慕尊敬的皇亲贵胄

沦为令人唾弃的阶下囚,是你的助纣为孽亲手把你的儿孙送上了断头台。”

“不是!”蜀王妃拼命地摇头,面带惊恐的叫喊:“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王爷谋反,我实在是没法子。”

“呵呵。”青青露出讥讽的笑容:“你这样说你自己信吗?你敢说你自己心里没盼望过母仪天下那一天?”蜀王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而来的更多的是后悔和绝望。青青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蜀王妃面前,面露蔑视:“这样的你,还有什么猖狂和得意的?之前在牢笼里的日子,还没让你认清现实吗?”青青贴近蜀王妃的耳边,一字一

句地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你子女眼里的恨意?”

旁边的屋子传来的阵阵哭泣像魔咒一般击破了蜀王妃最后的骄傲,她脸色灰败地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青青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和蜀王最好识时务一些,回京的路上消停点,让你们的子女孙辈跟着你们少吃些苦头吧。”蜀王妃两眼无神地瞪着地面,半天没有反应,朱子裕使了个眼色给几个士兵:“把蜀王妃送进去,好生照顾!”两个士兵应了一声,伸出手一把将蜀王妃从地上拖了起来架

进屋去,后面又跟进去几名士兵。蜀王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进来的蜀王妃和几名士兵,淡淡地说:“我饿了!”一个士兵到门口吩咐了一声,不多时提进来一个食盒。蜀王妃依然怔怔地坐在那发呆,

蜀王只得自己打开食盒,见里头放着一罐白米饭、一盆炒白菜、一盘辣炒豆芽。

这样的粗茶淡饭放在以前怕是蜀王府粗使婆子吃的,可经历了这几个月,蜀王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饭菜。他自己动手拨了一碗饭,就着两样菜津津有味地吃完了。

蜀王妃终于眼睛有了焦距,她看着蜀王一脸悲切:“你不是说咱顶多会发配去给先皇守陵吗?怎么那个丫头说咱都得死呢?”蜀王顿了顿,轻声道:“别听那个死丫头的,她懂个屁!我是先皇唯一册封的藩王,若是盛德要杀我的话,早就在四川动手了,何必千里迢迢把我们带回京城去,我看盛德

是怕担负残害手足的骂名。”

蜀王妃心里依然惶恐不安:“可咱是谋逆呀,就是杀了我们也不会有人说他的不是!”

蜀王一脸不甘:“我不还来得及动手嘛,也算不成谋逆。”蜀王妃叹了口气,看了眼站在屋子四角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士兵,也没了抗议的心思了,拿过一个碗就着菜咽下去半碗饭就合衣倒在床上睡觉。明天还得赶路呢,也不知

到京城后迎接他们的是什么。

朱子裕和青青又在外面站了半晌,听见里面静悄悄的,这才手挽着手回了屋子。玛瑙见两人回来,连忙摆上烧的滚烫的野鸡汤,又有各色菜肴。

珍珠给舀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野鸡汤,朱子裕在外面冻了半天,手脚都有些发冷,他端过鸡汤来大口下口的喝了,瞬间出了汗,身上也暖和了起来。

溜鱼片、麻辣兔丝、煨鹿尾、炸羊肉圆四样肉菜,素烧鹅、清烧笋、炒玉兰、青菜烧杂果几样素菜。吃着久违的京城口味,青青味口大开,朱子裕更是吃的一个肚圆。

吃完了饭,朱子裕叫人提来热水烫脚,水有些略烫,朱子裕一把脚放下去忍不住呲了下嘴,随即发出舒服的喟叹。

青青早已洗漱好了,只着中衣半躺在床上发呆,朱子裕拿着汗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头看了眼青青:“怎么了?是不是被蜀王妃吓着了?”

青青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她还能吓着我,只怕是被我吓着了还差不多。”朱子裕看着青青眼里满是敬佩:“今天多亏了你,要不蜀王妃还指不定得闹腾成什么样呢。我听钱总督说,之前她在牢里的时候也经常不消停,若不是顾忌着还要将人送到

京城,早就把她打个皮开肉绽了。”青青叹了口气:“不过是攻其软肋罢了,蜀王妃从小就是豪门贵女又顺风顺水的嫁给了蜀王,一辈子争强好胜惯了,你说让她永生永世都背负着骂名,她哪里受得了。再者

说,女人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就是在强硬的伪装,在涉及自己的子女时也无法不露破绽,只希望她这回脑子能清楚点,在这一路能消停些才好。”

朱子裕拿脚布擦干净了脚,一掀被子钻进了被窝,珍珠和玛瑙手脚麻利的将屋子收拾干净,替小两口放下帷幔,蹑手蹑脚的出去了。朱子裕将青青搂抱在怀里,手指滑进她的衣服里抚摸着光滑的背部。青青趴在朱子裕的胸口,把玩着朱子裕的手指,问道:“咱回去的时候能路过平阴吗?我想把祖母顺路

接到京城,省的她自己回京城时没人照顾。”朱子裕略微沉吟了片刻,遗憾地说:“咱往老家不顺路呀。”看着青青略有些失落的模样,又赶紧说道:“若是想回去接祖母也成,只是我带着蜀王不能同你一起。要不然这

样,我叫天莫、玄莫带着些人陪你走一遭。”青青闻言连连点头,在朱子裕脸上亲了又亲,朱子裕本来就年轻气盛,又被青青投怀送抱哪里还忍得住,享受了一番香喷喷的甜吻后,一翻身就将青青压在了身上,好好

疼爱了她一番。

……许是青青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打那天起蜀王妃消停了不少,只是看着更加憔悴了。回京的队伍一路往东北方向前行,走了一个多月在路过了陕西、河南两地后,朱子裕

和青青就要分开了。把天莫和玄莫两人叫到跟前,朱子裕嘱咐了一遍又一遍,中心意思就是保护好青青,接了老太太后赶紧赶路,莫耽误了路程。并同两人约定了汇合的时间和地方,这才眼

巴巴地看着青青的豪华马车在一行士兵的护送下,消失在视线里。

许是回乡心切,青青感觉没走几日就到了老家。天莫和玄莫在徐鸿达考中状元那年,陪着朱子裕来过一回,因此熟门熟路的将马车领到村口。这大半年听了不少徐婆子说的新鲜事,自诩见过世面的同村人一见来的奢华的马车和穿着盔甲的士兵就知道来的不是平常人。一个个兴奋的直奔徐家,老远就喊:“老太太

快出来瞧,是不是你那郡主孙女回来了?”徐婆子盘腿坐在炕上正听着小丫头说书呢,闻言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我家孙女这会儿在四川呢,你忘了我和你们说的啦,我家孙女婿可是堂堂的镇国公继承人,如今官

至四品……”话还未说完,就听见门外一声耳熟的声音响起:“祖母,我来接你回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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