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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 两人手拉着手去把证领回家。

合体发了个朋友圈,一石激起千层浪,朋友圈炸了。

队形基本上是这样的:

【昨天刚毕业,今天就领证】

【速度啊】

【火箭的速度都没有你们快】

【祝早生贵子】

【生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什么时候办婚礼】

【礼金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婚礼】

【踢翻这盆狗粮】

【祝修成正果】

【生哥开启人生第二阶段,我们还在第一阶段打拼,虐啊】

……

这下可真热闹了。

群里,张然陈凯蒋小明蚊子全部都发来祝福, 被问到婚礼什么时候举行, 叶淮生的统一回答是让他们备好礼金, 很快。

至于多快,他没透露。

中午两人吃过饭,钟瑾送他去车站。

时间越来越近,越来越舍不得。

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们坐在候车厅,钟瑾问他:“你的那个很久很久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故事?”

叶淮生一掌握住她的小手:“想听?”

“嗯啊,你每次都只有很久很久以前, 到底会不会讲故事啊?”

叶淮生低声笑:“下次见面, 讲给你听。”

钟瑾表示不相信:“你每次骗我, ”她把项链扯出来,“我帮你保管很久了,要不要还你?”

叶淮生把链子重新给她塞进衣领口里:“这我妈送我的, 现在送给你。”

“你妈的东西你送给我会不会不太好?”

“没关系, ”叶淮生揉着她的手指, “上次太急了, 我没东西留给你,这条链子就当我们定情信物送你。”

钟瑾垂下目光,看向脖子上的项链。

定情信物。

叶淮生等的车次到了。

再一次离别。

两人站起来,叶淮生弯身拥抱她,什么也没有说。

心里众多情绪深埋,最深沉的感情,开不了口,唯有珍重珍重再珍重。

叶淮生拎着行李走向闸机通道。

“叶淮生!”钟瑾突然提高声音叫他,急跑上前。

叶淮生转过身,牢牢抱住她。

舍不得。

真的舍不得。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钟瑾踮起脚亲亲他的下巴:“我等你,等你回来。”

叶淮生扣住她的后脑,一记深吻。

不得不分开了。

叶淮生放开钟瑾,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别哭。”

“嗯。”她吸了吸鼻子,乖乖的,“我不哭。”

“我们现在玩个游戏,”叶淮生手掌贴着她的脸颊,拇指指腹耐心地一点一点擦着钟瑾的眼睛。

她闭上眼睛,睫毛轻颤,他低下头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转身,谁都不回头看了,不然我真的走不了。”他的语气无奈。

“好。”钟瑾点点头。

“一。”叶淮生注视着钟瑾的眼睛,嗓音低了又低,“二……”

“三……”话音刚落,两人同时转身。

身后,广播持续播放着进站通知,她一步一步往前走,逼着自己不回头去看。

走了一段,终于忍不住,向人头攒动的进站口望过去,看到叶淮生站在玻璃门口,转过了身,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他把手指放在唇上,然后抬起手,对她挥别。

最后消失在人流之中。

钟瑾往回走,好像一下子身体被抽空了。

成长,真的好难,要割舍好多东西,如同从骨头里剔除,剐心般疼痛。

即使如此,仍旧逼着自己迅速成长起来。

毕业了,再也不是那个在校园里傻傻的小女生。

*

隔了半月,钟瑾起身去往C省。

C省物价水平不高,物色了两个多月,终于挑到一个各方面都还满意的房子。

钟瑾对开店没什么经验,一切从零学习,好在身边朋友不少,宋岚学姐帮助她尤其多,甚至丢开了手边的工作陪她来C省看房子,又手把手教了她很多知识。

通过这两个月,钟瑾一边物色房子,一边研究C省这边的市场。

C省虽然经济不是很发达,但是这边有一个全国有名的景点,这些年刮起一股民宿风,而且宋岚之前也对这方面有点研究,推荐钟瑾开一家民宿,等到慢慢稳定再推出店内甜品这项服务,可以在旁边弄个茶室,聊天喝茶吃甜点,游客们都喜欢这种。

房子租下后,然后就是装修软装布置,忙了大半年,从夏天到冬天,期间叶淮生来过两次来看她。

她一个人住在这里,叶淮生不放心,给她带来了一条警犬,德国罗威纳,叫沃卡。

军队有纪律,他两次都是有任务路过,都没在她这里过夜,来一下马上就又走了,很匆忙。

冬天是淡季,钟瑾早早地关门回了一趟家,这大半年,一次都没回去,家里对她帮衬很多,不说这装修租房花的钱去掉了她这四年储蓄的部分,剩下都是钟爸钟妈支持的。

沃卡和小生生都带不走,钟瑾给叶淮生打电话。

之前他来给过她一个号码,叫她有事打这个号码,钟瑾拿到号码之后没打过,这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问他狗怎么办,叶淮生说我有空过去一趟,把它领回队里。

钟瑾知道他请假很麻烦,说,“过了元旦我去看你。”

钟瑾现在开店的地方是省城,相比下面乡镇,治安好很多,但是叶淮生所在的县城距离省城一小时的车程,她一个柔弱的女人,带着一条狗过去找他,而且之前都没去过,诸多不便,叶淮生肯定不放心,对她说,元旦之后他会过去找她。

叶淮生经过这一年多下来,在部队人缘不错,上下级打成一片,请假出来一趟对他来说不是多困难的事。

他最厉害的就是这点,不管去到怎么样一个环境,人缘一直非常不错,都能混得像模像样。

元旦期间店里生意还不错。

那个下午,外面飘起了雪花,不会儿就下大了,天色暗了。

钟瑾坐在店里看书,沃卡趴在她脚边。

忽然沃卡站起来拼命摇尾巴,门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裹挟着一身冷气。

钟瑾心里疑惑,沃卡很凶,以往有客人进来,沃卡都不是这个反应,它一般很少叫,都是第一时间警觉性极强地站起来冲过去,别说摇尾巴了。

它摇尾巴,说明……

家里的男主人来了。

钟瑾目光从书页上移开,抬起头,带着惊喜和讶异,站起来。

她走过去帮他拍落身上的雪花:“怎么连把伞都不带?”

屋里暖,叶淮生摘掉帽子,脱掉军大衣,里面就穿了一件羊毛衫。

他带着皮手套,没有摘,钟瑾摸了摸他的手背,“我去给你打杯水,等我一下。”

刚要转身,叶淮生拉住她:“不用忙了,车在外面等我,坐会儿马上走。”

钟瑾动作僵硬下来,眼里失落那么明显,叶淮生拉过她,搂进怀里,嘴唇贴了贴她的唇瓣。

他的唇很凉,毛衣冷硬,下巴上有青色的胡渣,钟瑾冷的一颤,伸手用力拥抱住他,“雪大,你小心一点。”

两人短暂亲昵了一下,叶淮生蹲下身,沃卡乖顺地靠过来,帮它套好装备,重新戴上帽子,穿上大衣,带着狗离开了。

钟瑾送他到门口,还要往外面送出去。

叶淮生对她挥手:“回家去。”

钟瑾固执地站在雪地里,摇头。

洋洋洒洒的雪花飘落下来,头发上衣服上顿时都沾染上了。

叶淮生走不了,停下脚步。

站了站,他往回走,军靴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踩出一个个又大又深的坑洼。

“听话,”他停下,在钟瑾面前,帮她把头发上沾染的雪花摘掉,低身亲吻她的额头鼻尖和嘴唇,热气呼在她脸上,嗓音温柔,“乖,回去,不要着凉了。”

钟瑾勾着他的脖子,脸贴在冰凉的军大衣布料上,蹭了蹭,“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现在不比以前,叶淮生更多的时候是把这份深深的思念埋进心底。

他揉了揉钟瑾的脑袋:“乖,回去。”

她点点头,擦了擦眼睛,转身进屋。

一路上,钟瑾没有转过身看他,走进屋里,扭身关门,她以为叶淮生一定走了,然而,他还站在刚才他们分开的地方,一直看着她。

看到她安全进屋,才对她挥挥手,带着沃卡消失在路的尽头。

钟瑾关上门,背靠在门上,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众多情绪在胸口徘徊不去,压抑的难受。

再过一个月,她就二十四岁了,可是,这短短一年多时间,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沧桑。

*

叶淮生打开军用吉普车的后门,沃卡轻松跳上车,叶淮生甩上车门,上了副驾驶。

开车的是个年轻的小兵,叫徐路,才进部队没几个月,过了年二十岁,比叶淮生还小三四岁,见叶淮生上车,连忙把烟灭了。

徐路打开车窗散烟味。

队里都知道,生哥是唯一一个不抽烟的人。

之前有战友问他为什么不抽烟,他笑答,女朋友不喜欢他抽烟就戒了,所以大家伙都知道生哥在外面有个女朋友。

那时候是女朋友,现在已经是老婆了。

“生哥,你今晚留这儿都没事,之前头不是说了,华嘉山上那条道每年冬天下雪不出点事才是怪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疏通得了,你在嫂子这儿睡一觉,明儿过去来得及。”

车窗全部打开,冷风夹着雪花扑进来。叶淮生手扶在窗框上,没接话,目光笔直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徐路见叶淮生没接口,朝他戴着手套的手上瞥了眼,继续说:“生哥,你受伤的事没让嫂子知道吧?”

叶淮生嗯了声,目光低垂下去,顿在右手手背上。

而后他轻轻笑了一声。

“她那个人心软,知道了,非哭不可,不舍得她掉眼泪。“

这一年来,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堆在一起,数都数不清了,怎么可能每次受伤都告诉她,除非她发现,那时候也成了旧伤,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徐路开着车,侧头看了眼叶淮生,带着好奇:”生哥,你和嫂子认识几年了?你们感情怎么这么深?”

几年了?

叶淮生手指轻抚嘴唇。

好久好久了。

可是过去这么久,还是如同第一天看到她的感觉。

她还是那个样子,和十八岁那年一样,一点都没变。

在他心里永远都是最好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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