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街头,李笠靠在街边的树,看着街道两旁店铺,看着店铺前不停吆喝、揽客的伙计,将视线转到手中拿着的小本子。
小本子上记着他的“市场调查”结果,凝聚着这大半月来的心血,而发财的商机,就隐藏其中。

他是在捕鱼期间抽空做的“市场调查”,捕鱼很累,把鱼运到鄱阳也很累,但再苦再累,他也得想办法寻找商机,多找几条赚钱的门路。

这个时代的社会形态和后世完全不同,经济繁荣程度相比之下简直是“凋零”,但不代表没有商机,因为这个时代多得是家财亿万的富商。

所以,李笠要尽可能寻找潜在的商机,但只能靠自己的观察来做进一步判断。

片刻,李笠将小本子收好,起身往街道一边走去。

鄱阳内史之子柳盼,对于鲢鱼鱼头汤的“执念”已过,种种迹象表明,最迟下个月,李笠就不能专门给官眷捕捉鲢鱼。

他又要为了完成每月鱼获定额而日夜劳碌,届时劳动强度大增,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李笠觉得若以司机来形容自己的“职业”,为柳盼捕捉鲢鱼就是“专车司机”,工作相对轻松一些。

而完成每月鱼获定额就是“出租车司机”,每天一睁眼就欠了许多钱。

只有先把这些钱填上,剩下的收入才是自己的。

所以,他为了抓紧时间,一有空就在城里做“市场调查”,或者在“出租屋”里鼓搞一些东西。

李笠走过一个路口,一边走一边想事情,忽然“啪”的一声,一粒石子砸在背上,他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这段路上行人寥寥,大家好像都在忙着赶路,没谁看着他。

李笠继续向前走,又被人扔了一粒石子,砸在背上。

他再次回头张望,发现路边蹲着几个乞丐。

定睛一看,看清这几个乞丐容貌后,李笠暗道不妙,转头就走。

“啪”的一声,第三粒石子砸中他的后脑勺,有些疼。

再疼也得忍!

李笠心中念叨着,想要跑,却听后面传来喊叫声:“不给钱就想走?!!”

脚步声起,几个乞丐冲过来,很快追上李笠,左右挟持住,押着他往回走。

李笠全程无抵抗,心中叫苦,任由对方将自己带到一个胖乞丐面前。

没错,胖乞丐。

那胖乞丐看着李笠,气势凌人的说:“你,为何不给钱就走了!”

李笠看着眼前这胖乞丐,不住腹诽:

搞什么啊!你什么不扮,偏偏要扮乞丐,天底下哪来这么胖的乞丐?

还双下巴的胖乞丐!

此刻,即便心中有千万头草泥马跑过,李笠还是苦着脸说:“郎君,小人囊中羞涩,施舍了钱财,明日就要饿肚子了。”

“我在这儿讨钱,你居然敢不给!!”胖乞丐嚷嚷起来,原来是之前李笠在河边碰到过的“王府小郎君”。

这王府小郎君应该是鄱阳王的儿子,但名讳是什么,李笠不知道,也没资格知道,但知道这熊孩子不好惹,所以打算装作看不见。

奈何跑不掉,只能叫屈:“郎君!方才小人一时没注意,真没看出是郎君在此啊。”

“你果真没看出来是我?”小胖子一听来了兴致,脸色瞬间‘阴转晴’。

“回郎君,小人是真没认出来...”李笠见着这位如此表情,又见其后几个“丐装”随从一脸郁闷,心中震惊,腹诽道:

‘你们真不怕死,任由小王子...不,任由小郎君出来扮乞丐,这事情让鄱阳王知道了,你们身上莫非有许多层皮给人扒?’

‘不对,保不齐日后鄱阳王为了家丑不可外扬,把我也灭口了!’

想到这里,自诩见多识广的李笠不由觉得心惊肉跳,看着眼前这脸上抹着些许黑灰的胖乞丐,心中怒骂“熊孩子作死”,却只能想办法周旋。

李笠实在想不通鄱阳王怎会养出如此儿子,索性装疯卖傻:“郎君在此,莫非是追踪某人?为了防止对方识破身份,便有如此打扮?”

小胖子听他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随后一拍手:“好,这主意好!比讨钱好玩多了。”

“呃,郎君,不知郎君追踪何人,小人可否帮忙?”

“你...”小胖子看着李笠,沉吟片刻:“我在这...没意思,一文钱都没有,你知道哪里施舍的人多么?”

“郎君,不如先换一身衣服....”

“我不换!今日若讨不到一文钱,我不换!!”

“郎君,小人这里就有一文钱...”

“拿开,你现在才给,这钱不作数!”

李笠见着这小胖子居然如此喜欢扮乞丐,不依不饶要讨到钱,腹诽不已,他觉得自己若是鄱阳王,真是不想认这熊孩子是儿子。

“你,马上给我想个好玩的主意来!”

“郎君,小人见识少,实在...”李笠话说到一半,眼见着小胖子脸色“晴转阴”,暗道不妙。

为了自救,李笠只能‘急中生智’。

“郎君莫急,小人有个主意,不如,先换了一身寻常衣物,然后....”

“快说!”

“好好,然后...再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小胖子一开始还不高兴,听李笠说着说着,渐渐眉开眼笑:“好,好主意,就听你的!”

。。。。。。

街道上,一身布衣的小胖子昂着头走着,一双眼睛不住打量路两旁的店铺。

眼前这段路是食肆、酒肆集中的地方,因为正好是下午‘夕食’的用餐时间,所以各家生意是不错的。

小胖子身后,跟着同样身着布衣的随从,而其中有个总角少年,却是李笠。

李笠跟在小胖子身后,没有左顾右盼,而是盯着对方的背影,仔细琢磨着这小胖子“行为艺术”后面是怎样的心理状态。

小胖子应该是鄱阳王的儿子,按说出身王家的孩子应该家教好,左右也不敢带着小家伙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这小胖子居然扮作乞丐沿街乞讨,如此“放飞自我”的行为,明显是因为“严父”不在身边。

按着刘德才的说法,常年在京城或外地任职的鄱阳王,时不时让家眷轮流到鄱阳城内王府这个大宅居住,算是充人气。

也就是度个假的意思。

所以,到这里度假的小胖子,也许平日里被阿耶管得严,一肚子坏水无处泼,如今没了管教,天不怕地不怕,自然就开始作死。

其随从难道不知,鄱阳王知道儿子扮乞丐讨钱后会发飙、后果很严重?

李笠认为应该知道,但他们若不顺小郎君的意思,恐怕马上就要倒霉。

所以,这些随从左是死,右也是死,无非是缓死、立刻死的区别,只能硬着头皮跟小郎君扮乞丐,期盼没人发现。

结果却被我撞见了。

李笠只觉自己遭了无妄之灾,为了摆脱麻烦,便想了个办法,即让小胖子玩得高兴,也要把风险降低。

小胖子偷跑出来玩,玩得不高兴,他们要倒霉;小胖子在玩的过程中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会倒霉。

熊孩子是异常生物,不可以常理待之,所以李笠要剑走偏锋。

过了一会,小胖子在一家酒肆门口停下,这酒肆装潢不错,进出的客人也大多衣着光鲜,看上去就是“高消费”的地方,不是布衣能够消费得起的。

小胖子却偏偏要进去。

“客人...”酒肆伙计皮笑肉不笑的上前打招呼,小胖子看着对方,强忍笑意,向伙计说:“嗯,给我来个最好的雅间,上最好的酒菜!”

那伙计看了看眼前的小胖子,又看看其身后跟着的人,感受到一股贫穷的气息,于是面无表情的说:“客人来得不巧,本店雅间满了...”

李笠跟在一旁,听得伙计这么说,眉毛一扬,心中喃喃:作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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