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在星光下闪动,雪亮的银枪如离弦之箭,但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屠小刚的身子顿时停住,手上的那杠银枪却再也刺不进去了,离青青脸色微变,她不知道屠小刚为何会停下来,但是只要在这有一瞬间他停下来了,那么自己就有活命的机会。

这机会不管是他们的失误还是老天爷的恩赐,离青青都绝不会放过。

她提起长剑,连续刷出四剑,每一剑都快如闪电,剑法虽快,但四大金刚个个都身经百战,当然也不会轻易中招。

金刚、彭大刚、铁成刚三人都已经避开“雪夜”诡异的剑锋,但是不知为何,屠小刚却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犹如石像一般。

事实上,从刚刚发起最后偷袭的时候,他就已经愣在原地了。

“噗呲”一声,雪夜刺进了屠小刚的胸膛。离青青皱起眉头,她能真实的体验到雪夜入肉的感觉,但却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

这并不是自己最高明的一剑,为什么屠小刚会无法避开?离青青想不通,她看着屠小刚凸起的眼球,不可思议的瞪着自己,然而他的喉咙却无法发出声音,离青青这时才发现,原来,屠小刚的喉咙上有个猩红的斑点。

这种斑点不是剑伤,而是暗器造成的。

这是,银针!

这根银针绝对不是自己发出的,而且,这种杀人于无形的暗器手法只会让离青青想到一个人,一个曾经折磨她至深的男人。

祁云飞!

“老四!”四大金刚的其余三人异口同声的呼喊道,看着同伴倒下的尸体,犹如烂泥一般的瘫在地上,他们三人胸口激起怒火,但却再也不敢贸然出手。

因为他们也想不通,离青青究竟是使用了什么妖法让屠小刚瞬间毙命的。

金刚咬着牙道:“顾春秋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但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

报仇?离青青冷冷的笑着,既然已经出手,她又怎会给他们报仇的机会?只见她迈开了步子,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突进到了金刚的面前,离青青提起长剑,又是一剑刺进了金刚的腰眼。

彭大刚和铁成刚二人刚想出手的时候,便觉得后颈一麻,顿时失去了意识,手中的银枪脱落,离青青瞅准机会,又是转身两剑刺死了他们。

干脆利落,没有一点花哨,甚至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离青青明白一个道理,杀人的手法,往往不需要过于华丽。

越简单就越实用。

三条大汉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血水流了一地,离青青拔出长剑,轻拭着剑锋,淡淡的笑着。

她已经很久没笑了,但是这次,在杀完人之后,她却突然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她是在嘲笑着对手还是嘲笑着自己,又或者说,她是在嘲笑命运。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笑了。

只要能看到她的微笑,祁云飞就会觉得很开心。

星光下,那抹深蓝色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他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离青青的面前。

他还是喜欢穿着那身深蓝色的长衫,衣裳还是深蓝深蓝的,但人却已经变得憔悴。

刚刚的三发暗器,就是祁云飞射出的银针。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来这里做什么,但是不可否认,他今晚来的确救了离青青的命。

“好久不见,青青。”祁云飞带着复杂的表情望着她,三年了,三年的时光,他从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商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在兰国,到处都贴满了祁云飞的通缉令。

他名下的飞雪阁,已经被上官瑞查封,多年来培养的势力也都被上官瑞和萧红泪二人铲除的干干净净。

他已经不再年轻,甚至,他脸上已经长满了虬髯的胡须,如果不仔细看,离青青真的无法相信,他会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祁云飞。

“祁云飞,我,应该谢谢你。”离青青淡淡的说着,她在今天能见到祁云飞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曾经的故人,该走的都已经走了,不管祁云飞以前和她是什么关系,恩人也好,仇人也罢,可至少,他还是自己熟识的人。

最重要的是,离青青还想知道蝶衣的消息。

既然祁云飞还在,那么蝶衣也一定会在。

这么多年来,离青青明白,虽然蝶衣虽然口中一直怒骂着祁云飞是个畜生,可是她知道,蝶衣心里一定是喜欢祁云飞的。

不然,她不会一边怒骂着祁云飞的时候还让其一次次的爬上她的床。

这或许就是红尘女子无法逾越的波澜。

祁云飞苦笑道:“这是你第二次直呼我的姓名了。”他依然第一次,也是这样的深夜,这个女人拿着剪刀,深深的扎在自己血肉模糊的手上,然后狠声说:“祁云飞,既然你已经得到我了,放我走好不好?”

回想着往事,祁云飞低下了头,却又看到青青手上的长剑,这柄清寒的剑锋上还粘着猩红的鲜血,他皱起眉头,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放手,青青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离青青沉吟道:“你应该庆幸,你活到现在,依然还有人会这样简单的直呼你的姓名。”

祁云飞突然笑了,他道:“看的出来,你现在已经不再害怕我了。”

离青青轻蔑的道:“我以前怕过你吗?。”

祁云飞点了点头,道:“当然,即便是有莫风和萧红泪为你保驾护航的时候,你依然还会害怕我。”

离青青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祁云飞扬起眉头道:“为什么?”

离青青抬起头,望了望星空,叹息道:“因为那种安全感永远都是靠别人得来的,根本就不属于自己,一旦他们抛弃你或者永远的离你而去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原来你始终都是那么个一无是处的青楼头牌,所以,我才会那么的害怕你。”

祁云飞哽咽道:“青青...我当然知道,你这三年来吃了很多的苦。”

离青青嫣然一笑,道:“苦?”

祁云飞奇怪的望着她。

离青青摇了摇头,道:“我一点都不觉得,相反,我经历的这三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祁云飞忐忑的问道:“什么道理?”

离青青露出了诡异的一笑:“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一样可以。”

祁云飞张了张嘴,却又无言的望着她。

他明白,离青青这话一出,就代表着她的野心和她的欲望,又或者说,她所有的野心和欲望都是为了她的复仇。

祁云飞能懂得离青青的感受,她之所以能在这里杀人放火,正是为了宣泄这三年以来积压的仇恨。

这种感觉祁云飞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他自己就是深陷在仇恨的泥潭里,他的父皇颜无极被上官瑞所杀,所以自己忍辱负重这些年来不也是为了复仇吗?

可是结果又怎样呢?最后还不是功亏一篑?以至于现在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祁云飞叹了口气,道:“青青,我劝你,别再被仇恨埋没了你的内心了。”

离青青狐疑的看着他,问道:“难道你不恨上官瑞了?”

祁云飞道:“恨,当然恨,可是又怎样呢?大家都是为了野心和欲望,所以才会彼此厮杀这么多年,到头来,其实连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保护不了。”

离青青问道:“重要的东西?”

祁云飞道:“是的。”

离青青突然有了一丝心慌,她问道:“你说的,是人?”

祁云飞低下了头:“是。”

离青青道:“蝶衣?”

祁云飞:“是。”

离青青眯起了眼:“她死了?”

祁云飞抿着嘴唇,再也不敢答话,他当然明白离青青和蝶衣两人的姐妹之情,他又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暴雨之夜,飞雪阁门外,上官瑞纵马立着银枪,这里到处都围满了炎翎卫。

他身边的部下一个个的倒在了血泊之中,曾经盛极一时的飞雪阁变成了一个修罗场,无数的人在那一夜丧命,在那个时候,是蝶衣,不知从哪里牵来了一匹马,哭诉着对他说道:“云哥哥,你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也就是在最后的那一声“云哥哥”的时候,祁云飞才发现,自己真的是爱上了这个姑娘,不管这些年来自己如何利用她、折磨她,她始终都没有离开自己,永远都会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

在自己苦恼烦闷的时候,蝶衣会陪自己一起喝酒,她什么都不会问,也什么都不会说,就只是陪自己喝着酒,然后喝道懒得酩酊大醉的时候,会亲切的喊着自己“云哥哥。”

也是在他当日在瑞王府的婚宴上受到威胁的时候,蝶衣夹起一块马肉放在了他的碗里,然后神色凝重的说道:“吃吧,云哥哥。”

甚至在他有时候得不到离青青而无法自拔的时候,他便会拿起离青青的贴身衣物,闻着她的味道,然后自己给自己做着那些不齿的事情,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蝶衣都会走进来,帮他解决他身体的苦闷。

然而,这个美好的姑娘,现在已经不在了。

那天夜里,祁云飞骑上了马,带着蝶衣纵马疾驰,仓皇而逃,在逃离了上官瑞的追击之后,他才发现,蝶衣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几十根羽箭射在了她的背上,他才想起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蝶衣都在他身后喊着自己“云哥哥。”

祁云飞别过脸,他的眼睛里有了泪花,他很少流泪,尤其是在离青青面前。

但是,当看到离青青的时候,他就会想到蝶衣,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许多错事。

离青青阴冷着脸:“我问你,她是不是死了!”

祁云飞还是不回答。

突然,离青青猛然提起一圈,直直的呼在了祁云飞的肚子上,祁云飞瘫坐在地,这一拳用上了内劲,祁云飞顿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离青青站在星空下,咬着嘴唇,毫无表情的望着他,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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