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为自己找到的好借口得意洋洋, 她怎么就能这么聪明呢。
她小口小口喝着碗里的水, 偷偷拿眼角余光去觑青年。

一不小心跟江柘的目光对上,她又惊又慌,急忙收回视线, 眼观鼻鼻观心, 不敢再乱瞄了。

江柘心里好笑, 转身去把锄头放好,然后打了盆水,洗脸。

许清听着身后的水声,耳朵渐渐红了。

许清:“江,江柘你在干什么呀?”

江柘故意逗他, “我在洗漱, 这秋老虎厉害得很, 短短半天,就出了不少汗。”

许清脸色爆红。洗、洗漱!!

江柘怎么能这样呢,她还在这里呢,要是让人看见了, 多不好意思啊。

许清眼神飘忽, 结结巴巴道:“江柘,你快、快把衣、衣服穿好,否则旁人见了会误会的。”

说话间,江柘来到她面前, “旁人误会什么?”

许清:“!!!”

许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柘懵逼, “怎么了?”

其他人也忙不迭推开知青院门, 看看发生了什么。

许清下意识挡在江柘面前,气鼓鼓地吼道:“你们干什么,快出去,不许看,不许看。”

江柘:“看什么?”

许清闭着眼,反手推他,“江柘你快进去,别让他们看见你。”

然而手下却摸到一片布料,嗯,布料?

许清睁开眼,江柘衣服穿的好好的。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着她,“你刚刚在吼什么呢?”

“对啊,吓死个人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真是的,以后没事不要大惊小怪,我还有很多活儿没做呢。”

其他人纷纷散去。

许清很是不好意思。双手捂脸,低埋着头,抬脚往外跑。

江柘拉住她,惯性原因,撞了他个满怀。

许清:o(*////▽////*)q

许清羞哒哒的:“江柘,你有没有事啊?”

江柘忍笑,揉了揉胸口,“撞一下没事,多来几下就有事了。”

许清嗔他,“你真讨厌。”

说着话,就急吼吼跑出去了。

江柘惊愕不已,刚刚他为什么会觉得许清清冷恬淡呢?

果然还是因为许久没见肉,头昏眼花了吗。

许清离开知青院,回了自己家,一路上蹦蹦跳跳的,高兴的不得了。

然后回家就看到三张黑脸。

许志宏:“你跑哪儿去了?”

许守义:“是不是找江柘了?”

许守仁:“这还用问吗?妹妹肯定是去找江柘那个小白脸了。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倒贴。”

许清不乐意了,逮住二哥的手就啃,“不许你这么说江柘。”

许守仁痛的哇哇大叫,“爸啊,妈啊,哥啊,你们看妹妹就是这么对我这个哥哥的,为了一个男人,她就狠心咬她亲哥的手啊。”

许清松了口:“谁让你说江柘是小白脸的。”

许守仁:“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你就这么向着他,你要真跟他结婚了,是不是胳膊肘都朝外拐了。”

许志宏沉了脸,“清清,跟你二哥道歉。”

许守仁嘚瑟地看着她。

许清推开他往里屋跑去。

许守仁他媳妇:“爸妈,你们也看到了,清清现在是越来越没把我们两个人放眼里了,如今为了一个外人,就对她二哥动手,以后真要嫁了人,还指不定怎么帮着婆家坑娘家呢。”

许母坐不住了,冷冷一笑:“老二媳妇说的是啊,我们清清是不怎么样,但也总比某些把婆家当金库,拼命往娘家扒拉的人强。”

老二媳妇:“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许母:“我说的什么话,人话。既然老二媳妇一天太闲了,明天就下地去吧。守仓库的活儿,老大媳妇和清清足够了。”

老二媳妇急了:“妈!!!”说着又扯扯她男人的衣袖。

许守仁:“妈你至于吗?”

许母:“至于。我这还没死呢,你媳妇就敢当着我的面,撺掇你们兄妹的感情。等哪一天我死了,她是不是还得上天啊。”

许守仁:“妈,别,别介呀。我媳妇她就是有口无心的,没别的意思。”

许守仁:“爸,大哥,你们也说句话呀。”

许志宏沉吟一会儿,“就按你妈说的办。”

许守仁:“别呀爸,爸,爸。”

许母:“行了,都愣着干什么,活儿太少了,闲得发慌吗。”

今天的许家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天呢。

江柘对此一无所知,每天按时上工,天黑了回屋。

晚上躺在木板床上,看着头顶沾着黄褐色污渍的屋顶,叹了口气,从床上起来,披上自己的薄外套,推开了门。

“江柘,你去哪儿?”

“不会是又要上山逮野物了吧。”

江柘:“没有。就是屋里闷得慌,我出来透透气。”

“谁说不是呢,这么个小破屋,冬冷夏热,一年都没个舒坦时候。”

“哎呀,你快别说了,这话让别人听了去,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其他人见江柘真的只是在院子里纳凉,也不再管他,都是做了一天活儿的人,谁躺在床上,不想立刻睡过去。

有清风吹来,散去了不少热意。江柘舒出一口气,走回屋躺着,一觉到天明。

他跟着其他知青吃过饭,扛上锄头又要去上工了。

一路经过牛棚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对老夫妻,男人瘸了一条腿,佝偻的不成样子,但眼神却是格外平静的,他看到江柘看他,还点了点头。

江柘回以淡淡一笑,心里却充满了些许悲凉。

明明是教书育人的崇高人士,如今却被这些人弄成这幅样子。当真是明珠蒙尘。

真希望上面的人可以早点清醒,这个黑暗的时代能够快些过去。

江柘收回视线,压下心中的想法。又投入到新一轮的劳作中去了。

没多久,许志宏来了,给群众做秋收动员工作,众人举着拳头高呼农忙口号:奋勇拼搏,坚持不懈。

江柘站在人群中,跟他们院里几个知青在一起,看着别人情绪高涨,面皮罕见的涨得通红。

系统贱兮兮的跑出来找存在感:“宿主,你这样不行啊,太放不开了。后面的世界你咋过啊?”

江柘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系统:突然生气。

许志宏动员结束,看着底下人群情激奋,满意不已。

今天秋收,只要大家保证这个劲头,何愁不能收够粮食,相信交了上面的,他们也还能剩不少,大家也能吃个饱饭了。

太阳渐渐爬上正空,中午的时候,大家终于可以歇息一下。

江柘之前的工分被扣的差不多了,这些天全靠院里的人接济,所以他主动揽过了做午饭的活儿。

这个时代,要啥没啥,啥啥都缺,江柘捡了现成的,做了个红苕粥,嗯,大半红苕,小半水和可怜巴巴的粥。

白菜放水里,加点盐煮煮就完事。

饭菜上桌,众人味如嚼蜡的吃着食物,脸上没有一点儿波动。

江柘的脸色扭曲了一瞬,还是拿起筷子,吃了他自己的那份。

他以前以为他是个清心寡欲的苦行僧,任何美食在他面前都不屑一顾。

现在他明白了,他以前不屑一顾,纯粹就是没吃够苦。

没有什么矫情是红苕白菜治不好的,如果有,那就顿顿来。

大家胡吃海塞,早点吃完早点了事,饭后把碗往清水里一淌,就干干净净了。

吃了饭,洗了碗,往床上一躺,等大队部的广播响了,又得去上工了。

江柘如今急需工分,下午累的很了,也只敢暂时歇一歇,喘口气。过后又是该干嘛干嘛。

“江柘,你怎么样,不要太拼了,歇一歇吧。”

“是啊,你这会累坏了,后面做不了工,一样耽误工分的。”

“对对,姚瑶说的对,江柘你去田埂上坐会儿吧。”

他们所在的是建设公社的第二生产队,全队一共有九个知青,三女六男,其中有三个到了年纪,都和当地人结婚搬出去了。剩下的一女五男,更加瑟瑟发抖,也更加团结了。

姚瑶就是剩下知青中,唯一的女孩子,面相甜美,骄矜自傲,村里已经有不少单身汉向她示爱,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最初他们还以为姚瑶是没这个想法,后来见她的目光一直流连在江柘身上,这才恍然大悟。

这也是为什么原世界里,江柘倒霉后,那么多人都来欺辱他,都是嫉妒啊。

而引发这一切的姚瑶却轻飘飘一句“我跟江柘不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江柘表示接受无能。

所以他只是淡淡道:“多谢你们的好意,我心里有数。”

姚瑶:“可是你……”

知青里年纪最大的向承拦住了她,“好了,江柘是个成年人了。而且有我们在一旁看着,不用太担心。”

姚瑶这才罢休:“好吧。”

只是那眼睛就跟粘江柘身上似的,扣都扣不下来。

这样的行为无疑又为江柘拉了不少仇恨。

江柘:心累。

其实他也不明白姚瑶看上他哪儿了,原主双亲身故,自个儿都堪堪挣扎在生活水平线上,除了脸好,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至于学识?现在教授都被人人人喊打,谁还敢在高考之前暴露学识。

所以啊,综合种种因素,江柘是非常的理解不能。

………

夜幕降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第二生产队的人们干了一天的活儿,三三两两的回家吃饭。

江柘身体疲惫,精神却还不错,他甚至还有心情,计算距离高考恢复还有多少年。

如今已是入秋了,精准到月份的话,还有整整两年。

两年哪!

江柘叹了口气。

姚瑶凑过来,关切的问:“江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同行的知青也把视线移过来,有揶揄的,打趣的,也有嫉妒的。

向承笑问:“姚瑶,你怎么那么关心江柘啊?”

“对啊,我们也做了一天的农活儿,累死了。也不见你这个大美人来关心一下。”

姚瑶红了脸,娇怯蹬脚,咬着唇道:“你们太坏了,我不要跟你们走一路,我先回去了。”

“哎,哎,别走啊,我们开玩笑的。”

向承:“江柘,你也不追?”

江柘反问:“我为什么要追?”

向承愣了愣,“可是姚瑶她”

对啊,这个时候向承才想起,撇开姚瑶偶尔暧昧的目光,其实他们之间清白的很。

江柘见他想通了,也不再多言。

一路无话。

夜晚的时候,江柘躺在床上,突然听到院外有布谷鸟叫。

江柘黑线:那丫头怎么胆子就这么大。

江柘披上外套,还是用的透气的老借口,走了出去。

他轻手轻脚关了院门,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怪异“匹丝丝”声。

江柘:…………

他认命的走过去。

许清从树后冒出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惊不惊喜?”

眼前的现实,与中学时代的记忆重合,江柘真的没法儿对她生气。

他泄愤的捏捏她的脸蛋,无奈道:“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许清还有点儿不适应他的亲昵,心跳快的不正常。

许清:“不,不会的。我跑的可快了,爬树也是队上的好手。如果出来的是别人,我转身就溜了。跑不了,我还可以上树呢,你要不信,我马上给你爬一个。”

江柘啼笑皆非,赶忙拉住她,低声问:“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许清递过来一个树叶缠着的包裹,“上次撞了你,很对不起,这是给你道歉的。”

江柘:“不用,我没生你的气。”

许清不干了,“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那么多话呀。”

话一落,她的肚子就咕噜噜响起来了。

江柘:“你没吃饭?”

许清死鸭子嘴硬,打哈哈:“怎么可能,我吃了饭才出来的。”

这个时候粮食多精贵,许家父母疼许清或许不会说什么,许家的哥哥嫂嫂呢。

江柘也不揭穿她,把叶子掰开,一分为二,许清推辞了一下,美滋滋的接过去了。

许家的生活水平不错,这会儿秋收,最是费劳力的时候,所以饭菜油水很足。

时隔多日,江柘再次吃到肉,居然产生了一丝幸福的感觉。

他忙挥散这个错觉。勉强还算矜持克制的吃完了食物。

许清坐在他旁边,双手托腮,咧嘴笑:“江柘,你吃饭的样子真好看。”

许清:“我要是每天看着你,我都能多吃两碗饭。”

江柘:…………

他清咳了一声,一脸严肃道:“有道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许同志这一饭之恩,可比水精贵多了。我身无分文,怕是只能以身相抵。就是不知许同志收不收了。”

许清脸上的笑僵住了。

许清:“你刚刚说了什么?”

乌云散去,月华大盛。明亮的月光洒在树梢,也洒在了青年的头上。银色的月光像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银光,美好的不得了。

而现在这个青年问她“以身相抵,收不收?”

老天爷啊,她肯定是还没睡醒呢吧。

江柘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故作失落:“看来许同志是没瞧上我了,那算了,改日”

“慢着!”许清大手一挥,拦住青年的去路,一脸郑重:“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江柘:…………

并不怎么感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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