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见面
次日起来,王颙和傅明珰一起登舟,先出海口,然后朝獐子岛驶去。

王颙看着美丽的海景,对傅明珰说道:“爱妃,还是宋船犀利,难怪岳父大人他能从福建……”

见傅明珰的精神不太好,王颙赶紧道歉:“看我这嘴,又提到爱妃的伤心事了……”

大宋对傅明珰的身份制造得非常完备,傅旋年轻时做生意到了汴京城,认识了一家小户的女子,纳为妾侍,生下了傅明珰。

然而大室容不下母女俩,于是傅旋只好将她们安置在了京师。

之后傅旋四海行商,直到十多年后,才重新回到汴京认女。

而当年可人的女子已经离开了人世,自己的女儿傅明珰,已经出落得风致可人,傅旋疼爱有加,离京时不忍再抛下她,便带着她一同来到了高丽。

后来便有了这一番际遇。

前年傅旋身故,福建路的儿子清点父亲的家产时,才知道自家父亲在汴京城还留有一桩风流公案,于是一纸诉状告到开封府,要求收回父亲在京中的房产钱财。

当时的开封府尹乃是冯京,大宋对保护市民私人财产的力度是空前的,傅旋在开封府福建商会留有遗嘱,声明其在京中的财产,都是留给幼女傅明珰的。

商会的几位董事,都是这份遗嘱的证明人。

于是冯京驳回了傅旋儿子们的请求,将傅旋名下的财产拍卖,所得的钱财,委托前往獐子岛贸易的商人,送到了高丽。

朝廷但现在才知道傅旋这个女儿了不得,已经成了镇守高丽西京鸡林公的宠妃。

汴京城的房产价格是异常昂贵的,傅旋在汴京的产业生意也不错,这笔财富,足有数万贯之巨。

傅明珰便将这笔钱投资在了獐子岛上。

随着獐子岛的兴旺,傅贤妃名下的产业,也跟着水涨船高,渐渐变成了上百万贯的巨款。

就连王颙,有时候都要厚着脸皮向自家媳妇要钱花。

去年,傅旋的儿子傅冲做生意蚀了本,托人来到高丽,想要认回这个妹妹。傅明珰让管事打发了一份厚赐回去,算是帮了这便宜兄长一把,不过没有认他们。

这些事情都是真实的,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坐实了傅明珰傅旋之女的身份。

傅明珰听王颙这么说,不由得惨然一笑:“我与父亲相处的时日太少,之前心中一直对他怀有怨恨,恨他抛下我孤苦伶仃,等到真正明白他的心意,一切又已经晚了……”

她说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王颙却完全误会,捏了捏傅明珰的小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要是岳父大人在天有灵,见到你现在过得幸福,见到俣儿这么可爱,一定也是欣喜的……”

因为风向不是很顺利,帆船得走之字形切风,数十里的海面,却是走到近午方才抵达。

见到义天等一行人都在岸上等着,王颙赶紧下船来,对着众人行礼:“王颙岂敢劳兄长,使节,诸位久候,父王命我来迎接诸位,这不是太失礼了?”

等到站直身子,又对义天施礼:“兄长,一路辛苦。”

如果义天不是从小过于突出,引得权臣警惕,运作他出家为僧的话,义天现在的太子之位应当是妥妥的。

当年仁睿王后因为自己孕时梦到金龙入怀,以义天为贵,本意并不想让义天出家为僧的,无奈知道的时候,王徽的旨意已经下来,属于无可奈何。

王颙对这个兄长佩服非常,也是朦朦胧胧听说过长兄当年经历过的那些事的。

好在义天似乎也对佛法兴趣浓厚,就此淡出朝堂,在民间竖立起了巨大的威望,如今西行求经回来再看,更加的明透通达。

义天听到自家弟弟这样称呼他,也不以为意,微笑道:“当年我偷渡西行的时候,你还悄悄给我送米饼来着,如今也长成了临风玉树,听说俣儿聪慧可爱,怎么没有带来?”

王颙笑道:“那可是弟弟家里的宝贝,年纪又还小,担心海上风涛险恶,不敢让他上船。不过我把拙荆带来了,我大婚之时兄长却远在杭州,这一礼,现在就补上。”

傅明珰带着帷帽,俏脸隐藏在黑纱的后面,上来盈盈一福:“新妇见过大伯,大伯万里归来,高丽的文华佛法,必将更上层楼了。”

义天笑盈盈地说道:“弟妹的大名,愚兄在大宋都是耳熟能详,很好,利生修德,便是大慈大悲。此次带回经书两千多卷,还有汴京其余不少书籍。”

“蒙少保看重,说与陛下,还赐了我高丽一座印书坊,这才是我高丽的文明大事。”

金悌上来躬身:“兄弟相逢,固是喜庆,不过上师,国公,莫要失了高丽的礼数。”

义天赶紧对蔡卞一行躬身道歉:“见到弟弟,义天一时心喜,竟然忘了此节,实在是惭愧,容小僧与诸位高丽的贵客引见。”

众人又是一番见礼,之后才由王颙领着,来到傅明珰在岛上置办的大宅里,大家饮茶叙话。

傅明珰却躲到帘幕之后,作为女主人安排去了。

王颙坐了主座,见各色糕点,果子,茶饮次第送上,知道是自家心思灵巧的媳妇早就悄悄布置好的,不由得非常满意:“说句实话,这处宅邸,其实是拙荆的产业,我也是第一次到来。”

说完对张散拱手:“多谢节度使不远万里,将拙荆的嫁妆送来高丽,此等古道热肠,令王颙感激不尽。”

张散就是这片海域的王者,看来和王颙也很熟悉,话里调笑的意思很浓:“按我宋朝的法度,娘家的陪嫁,是一直由新妇掌管支配的,看来小公爷的经济之能,比家中新妇差了一些,这福啊,只能给儿子享了。”

众人都是乐,就见下人送来一张纸条,王颙看了,抬头说道:“听说土地庙七子,连同涪国公在内,都是惧内成性,还好意思说别人?”

众人更是捧腹,蔡卞笑得都不行了:“小公爷,指点你还嘴的这位,是贤内助吧?对大宋蜀中的情形颇为了解啊。”

“如今蜀中啊,男人外出从商成风,生意做遍大理,吐蕃,陕西,吴楚,甚至是南海,北洋。”

“家中老小,都是女人在照顾,家事也多是女人在料理,蜀中夫纲不振,我看要成为民风,遗患千年了。”

说完对张散说道:“节度使,说起这风气之先,国公和你们几位,好像还真是难辞其咎,以前的确没有听说过啊?”

“嘿你这老蔡,现在是人家揭咱们短,你胳膊肘怎么朝外边拐啊?”

张散与蔡卞同行了数月,又都是苏油一党,关系相当不错,连称呼都随意起来。

李拴住连连摆手:“这传言不实啊,不实啊……老三的日本新妇,对他那可是言听计从,低眉顺目,那可不是举案齐眉就能比拟的。”

蔡卞点头:“你看,李待制举例都不敢那自己来举,可见惧内是多么的严重!”

众人又是一通笑。

经此一番调剂,厅中的气氛顿时融洽了起来,傅明珰将聚会安排到私邸中来,大家说话果然就随便了很多,很快拉近了王颙和众人的关系。

等到菜式上来,众人更是惊喜,尤其是李拴住和张散。

这就是正宗眉山菜九斗碗的味道!

尤其是那道墨鱼炖鸡,慢慢烫出来的清澈鸡汤,这是苏氏秘传。

要不是自家少爷什么德行自己知道,李拴住和张散都要怀疑苏油和这位傅贤妃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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