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湘乡
冬季的水位低,也平静,两万多人,扶老携幼,站在河滩上,神情中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惶恐。

东西很多,主要都是工具,农具和粮食。

这地方是苏油拜托四通精选的,湘乡,是一个可以大力发展农业的好地方。

如今的海南岛,所有宋人加起来也不过六万,两万多人来到这里,完全可以成为开辟出一个州郡的力量。

不过前期的艰苦,是不能避免的。

好在都是军人家庭,也是修城寨的行家,吴逵一声号令,众军士开始在河滩上搭建帐篷,安顿家属。

刘嗣则带领着眉山理工小组,在山溪处搭建水泥地基,组建水车坊。

每日里,军士们有的用渔网在河里捕鱼,有的砍伐树木,焚烧土地,有的深入丛林射猎。

半个月后,河滩上的帐篷消失了,涟水水线之上,出现了无数的草房,草房以木为柱,以竹编墙,里外糊上黄泥,里边竹床泥灶。

这是一个简陋的大村子,房屋和房屋之间,是烧出的大片土地,引来山泉蓄上水,只等来年播种。

大村子的中心有一处平地,那是乡社,几栋巨大的泥屋,是黄泥夯筑的,上面是新烧的陶瓦。

这里还是仓储重地,存放的是两万多人一年的种子口粮。

吴逵还是军人作风,外松内紧,和在北方敌境一样,哨位,碉楼,明哨暗哨游动哨,虽然粗糙,却愣是一样不少。

地是多得只要你想种,那就种不完。

吴逵是蕃人,可如今就像个庄稼把式,田地里有不少树根树桩,之前不好弄,如今地泡得松软后,他和军士们每日里还要拔树桩,耙地。

田埂上,刘嗣飞奔而来,手里边挥舞着一张小报,高声大喊:“吴大哥!吴大哥!朝廷新命,大赦!大赦!陛下移英宗配享明堂,大赦天下!!”

吴逵噗通一声跪倒水田里,泥浆溅了一声,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

兴庆府,梁太后带着秉常,梁乙埋,在检阅新式武器。

家梁手中小旗一挥,军士们点燃弩炮上一个瓷球引出的长长的引信,然后将瓷球发射了出去。

瓷球抛出了五十步,然后轰的一声爆炸,裂成了三五片。

梁太后撇了撇嘴:“相爷,这就是能毁灭萧关的东西?”

梁乙埋很尴尬,家梁赶紧说道:“启禀太后,宋人在这方面,远远走在了我们前面。眉山火药,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能炸裂石头,我们要在这方面追赶……一来没有这么大的财力,二来,是以己弱竞彼长,得不偿失啊……”

梁太后问道:“要是宋人再次寇略,专以此物对付我们的城池,如何是好?”

家梁说道:“其实,避免宋人靠近城池,就是解决的根本办法。攻防之道,在于衡量我长彼短,善用局势而已。”

“萧关之失,在于天都山部署没有派上用场,否则断掉宋军粮道,就可以将他们关在石门峡内,变成瓮中之鳖。”

“我西夏各处大城,如果开扩护城大河,宋军就无法抵近,爆破城墙。”

“最关键的,是夏军的长项不在防守,而在攻伐;不在驻城,而在野战。只要在野外灵活机动,以围点打援,断敌供应为战略,料来宋军,也无什么能为。”

梁太后松了一口气:“那河套粮区……”

家梁也叹了一口气:“河套地区,靠近宋地的部分,不能再种粮了。”

“当年苏油在渭州,也是以畜牧为主,不敢种地;直到拿下石门峡后,才敢大力开发陕北。”

“萧关以北,到沙州之间的沃野,种地的农夫多被苏明润掠走,田野荒芜,如今只能以部落实之,蓄养牛羊。宋军来犯,我们亦可效苏明润当年计划的坚壁清野之计。”

“太后,夏国本以游牧立国,囤耕固然有利,但如今局势已经变化。”

“景大夫当年屯垦水利之策,其实是将我国人,钉死在了土地上,这才导致了萧关一失,损失惨重。”

梁乙埋点头:“家先生所言在理,如果在以前,牧民们早就赶着牛羊拱卫兴庆了,说不定还能将宋军拖死在草原上。苏油以前那一套,还是学我们的!”

梁太后看着家梁:“知己知彼,我这是陷入了成见,反倒是家先生来自宋地,却理解了景宗皇帝立国的精髓。那青唐方面,我们该如何应对?”

家梁笑道:“青唐方面,自王韶招纳了俞龙珂十万帐后,董毡内不自安,已经动摇。家梁敢请为使臣,游说董毡,太后也让公主做点功夫,大可将董毡争取过来!”

梁太后终于笑了:“大夏得家先生,远胜大军十万!”

……

熙宁五年,是大宋难得的一个好年成。

虽然外夷寇略,但被打得大败;虽然黄河溃堤,但不成大害;虽然横山受挫,但不损根本。

西南躁动,翻手剿灭;军士叛乱,三日而平。

这是一个丰年,荆湖南北路,耕地开拓不下十数万顷,就连陕北,都新增五万顷耕地,另外从上户手上,收得万顷。

王安石终于下定决心,请赵顼减免天下见贷钱粮,总计米一百六十六万八千余石,钱十一万七千余缗,百姓闻诏,莫不称庆。

朝廷主导的巨大的水利工程——洪泽湖水利工程,总体完工,“开洪泽湖,达于淮。”

陕西实行舍丁税地之后,大量的隐藏人口暴露了出来,加上苏油抄掠的十二万人,王韶招纳的十二万人,丁口一下子超过了百万!

关键时刻这些人不是负担,而是力量!充实陕北,古渭两处外战关键地区的力量!

朝廷岁入,比去年增加一千五百万贯,群臣请赵顼上尊号,赵顼虽然不允,但是心里的开心是可想而知的。

在他心中,苏明润画过的那条弧线,如今怎么看都像是从最低点的左边,挪到了最低点的右边了吧?

……

渭州,经略使司后衙,一场热闹的百日宴正在举行。

陕西政军商学各界,蕃僧道士太监,各方大佬,三教九流,齐聚一堂。

苏油抱着三个月大的小扁罐,收礼收到了手软。

他最近明显怠政了,怠政的意思,就是还有时间去给渭州学宫的士子们上课,去给军官速成培训班的将领们上课,去给胄案理工理论培训班上课!

别的事情手下干得都很不错,自己想来想去,可不就只有去上课?

苏油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想到一个词——发挥余热。

然后赶紧甩头,老子才二十四岁!

今天富弼,司马光,都亲自光临,邵雍还想要苏轶的八字批一批,被苏油严词拒绝了。

不给!糟老头子坏滴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司马学士说了什么,你是想把我累死!

今天的主要程序就是洗宝宝,这个得妈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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