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是被这股味道熏醒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焦臭味太过刺激,顾盼醒来时只觉得头晕眼花,胸口闷闷的,想吐。难受得不行。

“先喝点水。”曲清河把她扶了起来,递上一杯茶水。

温热的水顺着咽喉往下,洗净了吸入体内的焦臭味。

顾盼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才问道:“南芜呢?”

一开口,把她自己给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嘶哑,像是叫喊了数个日夜之后,几乎说不出声音那种。

“他去打探消息了,你别急,这事,是我没考虑周全。”曲清河扶着她坐了起来,拿了个枕头放在她背后,让她靠着。

“的确没考虑好……”顾盼道,她能发出的声音实在太小,也不知曲清河能不能听清——她也没打算让曲清河听清。

让南芜去打听消息?

他那么一个不爱说话,又浑身冒着戾气的人,跟普通人打听消息,也不怕被别人当做是来寻仇的。

曲清河却误会了顾盼的意思,不禁自责:“你才解了蛊毒,身子本就虚弱,我还叫你跟着在水里呆那么久……若非你练了《山海经》的功夫,此刻已经没命了。”

顾盼倒没想到此节,一时间百感交集。

《山海经》的确是个好东西,当初虽是一时兴起,勉强算个意外。却实在给她带来不少好处。

她的功夫是半路出家,尽管是燕梓桑的身子,本就有不错的功夫。

可魂魄要与身子完全合契,终归是难的,她的功夫也一只不上不下。燕梓桑教她什么,她能很快领悟,找到感觉,可一旦熟练之后,就无法再进一步。

像是有什么东西挡着一样。

是以她学的虽多——燕梓桑几乎把自己会的全教给她了——却没有一样是拔尖的。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半瓶子水晃得最响。

却是练了《山海经》之后,刚开始还好,没什么感觉。

一达到第五层,便进了一个新的境界,浑身关窍都打通了,练功时也更加得心应手。

当时一是在军中,面临犬奴袭击无暇修习,其二,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倒让人觉得暴殄天物。

若说功夫是其次,那么性命,却是实打实的了。

这一次,是因着《山海经》,想来之前移魂换魄的失败,也是因为自己修行了《山海经》,才安然无恙。

不然连燕梓桑都昏迷不醒,生死不明,她还三次爆蛊,醒了之后就能自由行走,还打死一只老虎。

战斗力几乎赶上了武松。

要说与《山海经》完全没关系,只是她运气好……顾盼是一万个不信的。

虽然《山海经》也给她带来一些祸端,可与好处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她现在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武侠小说中那些可以武林秘籍,为天下人所推崇追求。

这样的吸引力,不亚于金钱和权力。

“你若是恼,打我骂我便是,千万别坏了自己身子……你还病着呢。”曲清河伸手探了探顾盼的额头,感觉到温度正常,便也松了口气。

“没生气,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让南芜去打听消息。”顾盼道,因着声音实在太小,她只能尽量一字一句的,说得清楚些。

“你放心,他本事大着呢。”曲清河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酸。

“这是哪?这么臭……”顾盼头昏脑涨的,也无暇多想,只是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她实在是受不住。

“山底下一个镇子里,你问到的,是大火烧山之后的味道。这地方的香料廉价,点了更不舒服,暂且忍一忍吧。”知道她不舒服,曲清河又倒了茶来。

好在镇上有药铺,他买了些清火顺气的药,煮在茶里。

“雀儿呢?”顾盼却没喝茶,一把抓住了曲清河的手腕。

她方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会儿才想起,自己醒来这么久,却没见到小家伙。

“没见到。”曲清河笑笑。

之前顾着人都来不及了,又怎么顾得了那小家伙在哪。

顾盼一怔,掀开被子光着脚就下了地,似乎要去把小黄雀儿找回来。

却在房门前愣住了。

怎么找?

熊熊烈火,烧毁了一座山,小黄雀儿若是在山中,此刻也已成了灰烬。她贸贸然闯了过去,说不定还会被没走远的追兵抓住。

若是不在山中,天大地大,又该如何找?

他们是逃犯,不得自由身的逃犯,谁能容他们一寸地一寸地的去找。

之所以是南芜出去打听消息,不就因为没人知道他的相貌,不会动他吗?

“小盼……”曲清河也没拦着顾盼,这个时候,他越拦,反而越激得顾盼失了理智,倒不如叫她自己想清楚,冷静下来。

见她呆愣在门口,便知她已经想通了,走上前去,将人轻轻搂在怀中:“生死有命。”

顾盼兀的痛哭出声。

上一次,两军交战,她无力抗敌,黄雀儿为护她而死。

这一次,依然是为了她。

曲清河知道顾盼的心情,却更不放心她就这么光脚站着,便抱了她回到榻上,任凭她哭得撕心裂肺。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从楼梯上来,渐渐靠近,到了他们房间门口,便停了下来。

那人没有什么功夫,在门口站了许久,似乎在踌蹴着什么,最后还是敲响了门:“客官,请问有没有什么吩咐?”

曲清河一笑,看来是店里的伙计听见了哭声,觉得不放心,特意上来看看。

“店里有些什么招牌菜,做好好的,送上来,再拿几坛子酒。”曲清河道,那伙计应了一声,却没肯离开。

曲清河经不住暗笑,凑在顾盼耳边轻声道:“这家的伙计怕是喜欢上你了,怕我欺负你,要来英雄救美呢。”

顾盼瞪了他一眼,却也是抹抹眼泪,把声音放小了去。

看着她这模样,曲清河不知为什么,就觉得她有些委屈。

刚刚死里逃生,哪有不让人家哭的道理。

便拍着她的背:“哭吧哭吧,反正他们也打不过我。”

“……”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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